旅行者(四)
通過向民宿老闆打聽,耀得知貴族們這些天,每晚都會在村邊的空地上舉行酒宴,由村裡提供食物和酒水,每年都是如此,這也為村莊帶來了大量的收入。
由於村子人口較少,因此會雇傭一些到此的旅行者來幫忙,負責清理和打掃晚宴的現場,或是幫貴族們搬運他們的行李,這便是眼下最容易接近貴族們的方法。
經過一路打聽,耀找到了負責招人的村長,與他想象的人滿為患不同,這裡只有稀稀散散幾個人,而耀也花時間稍加打聽了一下報酬,就一晚上的時間來說,這個工錢已經很不錯了,應該不至於只有這點人才對。
「伯伯,我們想做幫工,還有位置嗎?」
「還有,最累的和最危險的,工錢一樣,你們想做那個?」說著,村長抬頭看了一眼他們稚嫩的臉龐。有些失望的道。
「你們走吧,這不適合你們」
眼看對方直接拒絕了自己,耀只好拿出第二套方案,啪的一下跪在了地上,語氣轉變,開始訴苦,哀求著村長能給他們一個機會。
因為耀先前並沒有和月通氣,所以月慢了半拍;跟著學哥哥的樣子,靠著自己還不錯的容貌,他們很快就吸引了周圍人的圍觀。
估計是挨不住面子,或是怕引起貴族們的注意,村長最終無奈的答應了兄妹倆,給了他們清理垃圾的活,雖然是在場地外圈,但至少是能進去了。
當然,村長已經給過了他們警告,萬一出什麼事,一切後果自負。
場地的面積不算很大,大概就半個村子的大小,但裡面聚集的人數卻是比村子的人口還多,貴族們在裡邊談笑享受,酒水翻騰,一個個喝的面紅耳赤,而隨行的僕從和護衛則是在周邊站崗,為他們進行戒備。
看了眼貴族們身上所穿的鑲有寶石的精緻禮服,再看看自己和妹妹身上,那褶皺的,已經破洞的粗布襯衣,耀難免有些心酸;之後瞄到那些僕從的服飾,一股難以言表的不甘,在他的心理來回打轉。
「那邊兩個清理的,過來把這邊桌上的垃圾清理掉」心中苦惱間,不遠處的長桌旁,一名略顯肥態的貴族男子,突然沖著他們的位置喊道。
兩人不敢怠慢,小步上前,對著所有貴族鞠躬后,耀提著木桶,由月負責把殘渣裝進木桶,為了避免湯汁濺出,月總是小心翼翼,與貴族們保持一定的距離。
而與此同時,他們也是聽清了此處的談話。
「關於剛才提到的事,諸位有什麼想法?」靠坐在長桌一端,身披雪白色獸皮的魁梧男子詢問道,他的腰間,一塊純金色的令牌格外顯眼。
貴族以腰間的令牌展示自己的身份,公爵金邊玉牌、侯爵燦金令牌、伯爵燦銀令牌、子爵黃銅令牌、男爵黑鐵令牌;
而眼前的這名,顯然是侯爵出身。
「我覺得可以適當給予支持,畢竟是以陛下名義發出的命令,我們不回應,恐怕會引起猜忌」側坐的一名貴族回答道,銀色令牌,這是一名伯爵。
「同意」有人附和道
其對面的伯爵反駁道:「我不同意,如今的陛下不過是傀儡,真正下命令的是那三大家族,如果我們聽他們的命令,豈不是承認了他們是皇帝!」
「牧武候,大公爵的意思是?」
「大公爵與林政公是至交,他不想為了這樣一個命令與維拉爾家和林家結仇,所以由我們自行決定參與與否」那名坐於長桌一端,身披雪白獸皮的魁梧男子回答道:
顯然,
他便是被稱為牧武侯的人。
「此次圍獵,是我們能避開那些「蒼蠅」,單獨會談的機會,所以,務必要談出個結果」
坐在侯爵左側第一位的老頭道:「我是一個信教的人,所以在我看來,能從十三年前那場大屠殺中倖存下來,並隱忍至今,就意味著,其命不該絕;與其為敵,對我們毫無意義;
更何況,當年那件事的真相究竟如何,至今都還存有爭議,為了大局考慮,我還是建議中立」
「我同意」
「我也是」······
「既然存在分歧,那就再細分討論」說著牧武侯看了一眼還在收拾的少年和少女,眼中似有某種波動閃過。
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影響到了這些貴族們接下來的商討,耀和月立刻加快速度,完成後再次鞠躬,退到遠處。
說來也奇怪,他們的討論聲明明很大,但退出兩米範圍后就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就像有一道空氣牆,擋住了聲音的傳播,甚至仔細看,視野都像是被什麼給扭曲了,進來的時候都沒怎麼注意。
「還挺謹慎的,不過,也算是拿到了一些值得警惕的信息」耀有些自滿的呢喃道。
同時緊繃的神經也是鬆緩下來,因為剛剛他並沒有感覺到有感知從自己身上掃過,應該是因為有些醉意,加上孩子的身份,所以沒太過在意自己。
也算是幸運了。
「十三年前大屠殺·····維拉爾家族·······林家·······」
與耀的暗暗竊喜不同,此時的月卻是有些凝重的低著頭,輕聲重複著剛才聽到的關鍵點,臉上逐漸流露出不安的神情。
「媽媽······」
「你好,能轉過來讓我看看嗎」就在兩人分神之際,背後突然有人怕了拍他們的肩膀,耀只感覺背後一涼,下意識的就要去摸腰間的匕首,直到他想起匕首被他留在了房間。
「哈哈,這個下意識掏匕首的動作,果然是你啊,好久不見,小耀和月妹妹」先前叫住他們的女性突然笑道,清切的問候聲,另耀略微放下戒備,轉過身來。
眼前是兩名身高相近的青年,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男性面像開朗,體態輕盈,身著淡藍色華服,腰間佩戴著一柄彎刀和一快銅製令牌,笑起來的樣子倒是有幾分書生樣。
另一名叫喚他們的女性長相清純,身材纖瘦,穿著與男性相配的淡紅色華服,腰間插著數把小短刀,一塊銀色令牌引人注意。
「方師兄、呂師姐,你們好」耀和月立刻恭敬道。
方瀾、呂茜青,是耀和月在淵靈學院時同位老師的學生,年齡上比他們大四到五歲,平時喜歡幫助他們這些新來的師弟師妹,人緣較廣,修為都在四階靈尊往上,算是同等貴族裡的翹楚,擅長水元素和風元素。
「都是老熟人了,沒必要,之前在學院的時候,你倆還幫過我們呢」呂茜青笑道
「不過,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倆,也算是一種緣分吧」
「小月兒的臉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呢,不過還是很可愛,捏起來真舒服」說著,呂茜青已經一臉壞笑的擺弄起了月的小臉蛋。
「走,難得遇見,我們好好聚聚,幫工錢我來給,順便,我和你呂師姐也有些事情想問問你們」
出於各方面的考量,耀答應了這位師兄的邀請,對於這兩位他還是比較信任的,至少他們自己不是什麼陰險的小人;而作為貴族,他們也是少有的願意與平民交往的人,算是另類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們選擇的地方恰好就是耀他們住下的民宿旁邊,算是比較安靜的地點,為了避免太過招搖,一路上,方呂二人還取下了腰間的令牌。
隱蔽,不招搖;想來,耀大概也明白他們要問的是什麼了,自己怎麼回答,很可能決定他們對自己的態度。
關上房間周遭的窗戶,可能是出於緊張,在窗和上前,月有些在意的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小巷,明明沒有人,也沒有任何氣息,卻讓她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師弟,以你的智謀,應該已經知道我們要問的是什麼吧」呂茜青一改之前的笑容,嚴肅的問道。
「老師,還有很多的師兄妹都死在了那場災禍里,學院半數被毀,兇手到現在還沒有抓到,所以,作為倖存者,我想問問你們,我們走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耀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心中的不安,毅然決然的道:
「首先,通緝令對於兇手的描述你們應該都已經看過了,對此我也沒辦法自證,但我希望你們能相信我,那不是我們做的;至少我對此絲毫沒有印象,另外以你們對我們的了解,應該也知道我們絕不會對好人或普通人動手,更何況是相處許久的老師和同學們,這一點,是我需要說清楚的。」
「至於那份通緝令上的描述,還有月樣貌的突然改變,我著實也沒什麼頭緒,我對於這件事的記憶,就只停留在我們被那個戴梅遜家族少公爵追殺,然後學院的老師出手阻攔,剩下的就······」
「嗯——跟我們了解的倒是沒太大差別,那個少公爵據說是就是奔著你們學院去的,且根據城裡倖存者的講述,他在那場爆炸前就已經進了學院,隨後學院發生爆炸,這與通緝令和下發的通知上的內容並不和」半晌后,名為方瀾的青年補充道。
呂茜青無奈道:「我們回到學院時,原本西校區的學員和老師已經全部去世了,因此,對於你們說的話,現在也無法證實,不過你們的實力,與學院實際被破壞程度相差巨大,我個人怎麼想也不認為會是你們做的。
況且,你們是什麼樣的人我自認為很清楚,所以,我們暫且相信你們」
「此外,我想了解一下,你們與少公爵無冤無仇,他為什麼追殺你們?」
能夠得到信任,耀終於鬆了口氣,隨後講述了關於學院里的那點破事,至少在他看來那就是一些破事。
聽完耀的講述,兩人都是一臉的無語,但確打從心裡開始佩服眼前這兩個孩子。
「真是出身牛犢不怕虎,公爵家的人你們都敢打,就因為他欺負平民學員,你們倆就把對方打成重傷」
對此,耀只能無奈的笑笑,畢竟打都打了,還能怎麼辦。
「那你們之後打算去哪兒,雖說你們現在的樣子和通緝令上描述的完全不像,但月的樣子是突然發生變化的,這就說明有可能再變回去」
「以你們現在的實力,如果真的發生什麼意外,被抓是必然的,白色頭髮本就少見,再加上靈使,淵靈學院的這幾個身份,走到哪裡都不安全」
耀猶豫了一下道:「這個我和月已經有打算了,但為了安全起見我不能說」
「理解,但如果你們要待在南方地區的話,我還是想給你們幾個建議,呆不呆再說,但至少要有所了解」呂茜青繼續道:「首先,南部地區金禾是相對最安全的,幾乎中立於帝國政治之外的地方,你之前進去打掃的那桌人就是金禾領省西區除男爵外的全部家族領袖,至於他們討論的,據我所知是帝都下發的某項搜捕命令,但十有八九不予理睬」
「其次可以去上官領省,和朱島領省,這兩處雖然較為落後,且強盜林立,但這也意味著有很多法外之地,有一定實力的話是很安全的,據說當年公主殿下的試煉就是去的朱島領省」
「另外,一定切記不要去陳渝領省,哪裡是整個南部最危險的地方,它的危險潛伏在社會的各個角落,你永遠不知道哪裡誰是黑,誰是白,上述是我個人的大致見解,剩下的交給你們自己的判斷」
「另外這片土地上,最強大的勢力的有兩個,貴族和官僚,其次是商會,這一點要切記,」
「多謝師姐相告,我們會小心的,另外我想,我們該走了」說著,耀和月已經站起身,準備離開。
「這麼快?你們不參加圍獵嗎,換件衣服也好,你們的都有破洞了,多難看」
「謝師姐關心,但如果現在不走我們就來不及了,如你所說,危險確實是無處不在」話音未落,兄妹二人便出了房門,沒了蹤影。
似乎察覺到了耀的話中之意,呂茜青開窗確認后感嘆道:
「到頭來我們居然還不如兩個孩子感覺敏銳,被跟蹤了都不知道,倒是連累了他們倆
不過這些多管閑事蒼蠅還真是麻煩,怎麼都躲不掉」
三十秒后,數十名身著重鎧的士兵從暗中聚攏而來將酒樓團團包圍,一名身披青色甲胄,穿著短靴的男子從黑暗中現身,手握長劍,腰系雙珠血木令牌。
帝都監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