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

林肆站的筆直，聲音清脆，咬字清晰毫不拖泥帶水。

和她的人一樣，像是慵懶的花叢中忽然飛出的一隻翠鳥。你覺得她美麗，可是竟然，這美麗被她自身的魅力所掩蓋。

「嗯，很好！名字獨特，人也獨樹一幟，乾淨利落的好像有一股大俠風範！「李龍帶頭鼓掌，同學們也掌聲雷動起來。

「哎，林肆，咱們打個賭怎麼樣？「張曉飛身子靠後，抵著林肆的課桌小聲說道。林肆自我介紹完，已經坐好。

「打什麼賭？同學自我介紹呢，好好聽著！「說著，她眼睛看向周明月。竟然有些期待他的自我介紹。但是，以這位同學之前如此高冷的表現，自我介紹也不會熱情幾分吧…

果然，這位周哥站起來，十分官方的說了句:「我叫周明月。謝謝。「

而後，坐下，全程沒用到半分鐘。

班裡頓時有些冷場…

這情形，就是鼓動也沒什麼切入點鼓動啊！

於是，李龍老師只好自己鼓了鼓掌，及時說道:「好的，周明月同學。希望我們兩，這最新的面孔能很快被班裡的同學們所熟悉。「也知道周明月不會回話似的，接著說道:「好，下面的同學繼續！「

…

就像一顆顆雨後春筍一樣，同學一個個站起來自我介紹，或羞澀或豪放或誇張或死板…但唯一官方的如同機器人報幕一樣的，也就一個周明月。

第一堂課就在自我介紹中過去。下課鈴響起，李龍老師克制自己戀戀不捨想要多講幾句的心，做個總結就下課了。

周明月垂著頭，把耳機塞到耳朵里，沉默無言。

林肆用餘光掃了一眼。這人似乎在睡覺，眯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一大片陰影。

「看什麼呢？這麼入神！桌子上刻有小抄？「張曉飛扭過頭看林肆時，她的眼睛是有些低垂的，所以誤以為她在看桌子。

「閉嘴，就你話多是吧？「林肆推了一把靠的太近的張曉飛，自己往椅子背上一靠，低聲說道:「新學期了，學著點好好做人。你爸廢了那麼大勁把你塞進這個班來，就別辜負了。沉沉心，閑的沒事就把你寒假作業拿出來除除草。「

「不要。「張曉飛果斷搖頭:「讓我寫完一本就能要了我的命，那你看到的將會是滿口白沫，兩眼死魚白的我！「

「哦。「林肆笑了:「那敢情好。把我兩側大喇叭先除去一個。「

「哎，你這人！「張曉飛急了。

他皺著眉頭，認真道:「以後別說這種話，聽著刺耳。「

「你就這麼不待見另一個大喇叭，聶應聲？「林肆晃了晃腦袋:「行吧，以後我不拿你們兩對比。不過你該幹嘛幹嘛，別老跟我說這麼些屁話。開學頭一天還行，後面的時間就別打擾我學習了。「

說到這，林肆臉色也認真起來。

畢竟是初三下學期了。省重點甚至縣重點高中，一年錄取人數不過那麼點人。而她，不求跨越縣級障礙上什麼省重點，但是，縣一高的尖子班，那不是該她林肆進一進么？

張曉飛自然明白林肆心裡所想，只是，她卻不明白自己想什麼。他不由得看了兩眼林肆，心下一陣嘆息。

一聲比一聲重，一層比一層遠。

林肆覺得此時想到目標，白白讓心裡沉重。當下還是選擇輕鬆點，找點樂子好。

看了看時間，快上課了。

於是林肆十分「好心「的拍了下周明月同學。

這人慢慢睜開眼睛，在斂起兩束光於眼中后，沉沉浮浮的看進林肆的瞳孔里。

是空靈的澄澈，是神采飛揚的鮮活，是深沉的讓人看不懂的霧蒙蒙。

好像是一本正經又天真無邪的無聲詢問:「怎麼了？「

林肆覺得那一瞬間，好像光都消失，周圍一片黑咕隆咚，然後指引著她前行的，就只有周明月這樣的目光。

唯一的光。

她一時緊張了起來，話也有些不連貫:「呃…那什麼…我是想說…「她想說是因為快上課了，所以才拍醒他。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

「想問你，你的明月二字是不是寓意你自己？「

「那明明如月，何時可掇？你這輪明月，又有什麼人可以摘下呢？「

周明月面無表情的聽著林肆的話，沒有回復。

然後，上課鈴聲響起，李龍走了進來，打了個熱情的招呼，第二堂課就開始了。

周明月自然而然的坐直了身體，耳機線又被他規規矩矩的纏繞好，放進了抽屜。整個過程，還是沒有跟林肆說一句話，更別說回答她的問題。

而林肆這邊兒…

心驚肉跳，臉紅耳赤！

「霧草！你他媽的說了什麼傻逼話？！這不是讓人誤會你林肆是個不折不扣的花痴女么？「林肆在心裡大呼小叫，閉了閉眼睛，覺得羞恥的要命！

「丫的，再也不跟這什麼周明月說話了！太丟人了，實在是太丟人了！「林肆打定主意，面上都是堅毅的表情。

「哎，我看林肆同學臉上一股視死如歸的表情。我想，她一定是想好了要勝任這個艱巨的職位！「李龍老師對著林肆，聲情並茂，抑揚頓挫的說道。

甚至推了推眼鏡，彷彿偵探柯南上身一樣。

他很高興，上任第一天就能通過觀察同學的表情，而明白同學的心理訴求。

林肆被點名后，是一臉茫然:「什…什麼職位？「

錯了錯了！是要反駁「什麼視死如歸！我哪有誓死不歸的表情啊！「

林肆覺得自己大腦在今天當機當的很充足，說不定就是綠大衣沒幹，把整個人給浸濕了，進水了！

「英語課代表。「周明月給了個提醒。

「啊？哦。「林肆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好的，我們三零一班第一個班委誕生！那就是，英語課代表，林肆同學！大家掌聲歡迎！「李龍帶頭鼓掌，鼓的怪響。

得，就這麼不清不楚的忽然當了個英語課代表。

林肆很無語。

想想自己從小到大都是當班長的好嗎？！當什麼課代表！這是降職！

不過，說個實話，當個英語課代表也還行。本來就不打算當班長了，如果真是一身空職，同學推選也會給她推到班長位置。

再說，英語課代表是班主任的課代表。那，借借課題資源，問問題，借年級排名冊也變得容易、快速多了。

如此說來，又是個好職位。

上午四節課，只有頭兩節是班主任的。自我介紹佔一堂課，班委競選佔一堂課。換座位這事兒又變得不了了之。

課間操的時候，蘇心慧和林肆說了幾句話。看她眉開眼笑的，大約是挺喜歡自己的新同桌。林肆聽著，偶爾說兩句話，莞爾一笑。

周明月沒主動跟人說話。於是除了林肆，還真沒人跟他說一句話。

后兩節課，語文老師和數學老師分別瞎扯和講課。一上午就這樣比較輕鬆的過去了。

放學時候，林肆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

老師前腳一走，同學們都走動起來，而她衝出教室，一路連走帶跑，心裡惦記著余女士今兒中午做什麼好吃的了。

百米賽跑的勁兒都拿出來了，哪有不竄到走讀隊伍前列的？

「林肆，我說你真的是，十年如一日的餓死鬼投胎啊！「不知何時，聶應聲也跟了上來，跑在林肆的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