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愛我么

楊軍不知道面無表情的娟子背後到底隱藏著多少秘密？

黃昏的時候，陳娟離開醫院，但是她並沒有循著來時的路線搭乘913回花店，而是上了一輛灰白色的雪福來。

車子在暗巷停了下來，陳娟下車，從一排低矮的房屋前走過，在轉角處的門前，敲了敲。

門是虛掩的，陳娟推了一下，進去了。

房間內那漢子，並未留意有人進來，還意猶未盡對著沙袋一通嚯嚯練拳。

這漢子不是別人，正是楊軍的死黨張大雷。

張大雷肌肉發達得有點驚悚，陳娟那苗條腰肢卻未有張大雷那手臂粗。

房間內白熾燈下照出一團黑影，張大雷猛然轉過身子，當他看到陳娟之時，眼裡先是詫異，然後是點點星星的畏懼。

陳娟上前一步，問：「楊軍被打傷的事情你知道么？」陳娟語言不溫不火，看不出任何情感惆悵。

張大雷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陳娟再上前一步，問：「那時候，你在場么？」

張大雷頭低下，卻不敢瞧陳娟，道：「在場。」

陳娟瞳孔猛然一縮，右手變拳快速朝張大雷胸口一拳打去。

張大雷龐然大物，竟然彈飛了數米，倒在地上口中泛出一抹鮮血，但平日里把輔導員從辦公室內直接扔出去的他，在這個時候，面對打他的陳娟，他眼裡卻只有森森的畏懼。

「我當初跟你說過什麼？讓你保護好少爺，有些事情，我不能代替少爺做，我始終是個下人。」陳娟道。

張大雷艱難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睛還是不敢直視陳娟。

陳娟道：「我希望不要有下次。」她轉過身子，走出了這房間。

與其說走，還不如說飄，陳娟那件中世紀特有的道士長袍，將她雙腳遮住，因此只看到一個面無表情近乎女神般高貴的女人從房間內飄出。

這一切，躺在病床上看黃色小說的楊軍永遠不知道，在楊軍心裡，陳娟是一個有些怪異，有些淘氣，偶爾獃獃木訥的神秘美少女，僅此而已。

日子三三兩兩地過去，楊軍雖傷無大礙，但醫院卻本著敬愛生命的美德遲遲不肯「放刑」，楊軍身上微微破皮都被當成他不得不住院的理由。

「傷口可能感染，感染可能發炎，發炎可能中風，可大可小，大了傷及性命。」

楊軍便是這樣又在醫院內呆了幾天，次日，陽光好大一片燦爛。楊軍始終牽扯掛肚家裡那一頭不知底細地尤物去向，李小璐這個神秘的女人難道在跟楊軍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么？楊軍給家裡打了電話，但是卻未有人接，楊軍納悶了，難道李小璐還沒回家？當這麼一想的時候，他又是很自嘲的微微一笑，道：「回家？那應該只算她的臨時居所吧？」

楊軍出了醫院，獨自一人，回家。

當他走到家門口的樓道上，他把嘴裡叼著的那根煙吐了出來，用腳踩滅，然後敲了敲自家的房門，「李小璐同志，這些日子為夫不在家，你可有想念為夫的？」

沒有回聲。楊軍繼續敲了敲，但是與此同時，他另一隻手卻伸進口袋，掏出一根香煙來，點著。

楊軍的眼裡閃出一抹迷惘，甚至連他都不知道那種迷惘到底源自何方？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吐出煙霧。

開門之後，坐在沙發上的他總感覺這家裡少了什麼東西。

楊軍目光落在窗台上那束已經盡數枯萎的百合上，獃獃地看了很久。

「馬夫與公主手牽手走到一起的結局只有在童話中上演，現實中馬夫就是馬夫，公主就是公主，在一起的幾率很小，可以忽略不計。」楊軍自言自語道。他走到窗戶前，本想將那把百合扯下來，手機鈴聲卻響了來。

蘇可可，楊軍愛得最兇猛結局最慘烈的一個女人。

在電話里，蘇可可的聲音很小，但卻掩飾不住即將為人妻的興奮。

蘇可可：「楊軍，下午有空么？」

楊軍微微走神，道：「有！」

蘇可可：「那下午我們『美麗時光』見。」

楊軍掛了電話，嘴角噙著一抹酸澀。

下午，美麗時光餐廳，溫柔的線條讓餐廳內少男少女顯得比外面更加風情些，蘇可可已經等了楊軍十幾分鐘，對於一個惜時如金的知性美女來說，等人這種無聊浪費可恥的事情很少在她們身上發生過，如果是等一個客戶，哪怕對方遲到了一分鐘，蘇可可也會憤然先行離開，但是對於楊軍，蘇可可很有耐心，在她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焦躁。

楊軍從一輛的士上下來，微微有點走神的他差點撞到了門上那塊玻璃，剛跨進餐廳沒幾步，又被餐廳服務員狠狠鄙視一番要他把嘴裡的香煙吐掉。

在所有人眼裡，楊軍是個二流子，如假包換。

本來對於楊軍來說，之前答應得有些草率。蘇可可下周即將在天仙樓舉辦一場盛大的婚宴，風風火火嫁給鑽石王老五的大兒子。楊軍並不是胸懷江河的大聖人，他並不能在見到自己曾經的所愛嫁給他人之後依舊是光明磊落地哈哈大笑。換句話說，楊軍並不是神，而是一個會自私的人。

「恭喜你，依你的絕美身材，穿禮服的時候一定很漂亮。」楊軍坐在蘇可可身前，目光獃獃落在蘇可可的臉上，微微有點入神。

「你變了。」蘇可可道。

「變帥了？不會吧，我本來就夠帥了，如果再帥一點，那麼這條街的純情美少女還不被我通殺么？」楊軍微笑著道。他說這話時聲音響亮，以至於身前身後那些俊男靚女都聽得真切，都別過臉來看一看這自稱是帥哥的楊軍，不過，他們不看還好，一看只覺得現在人的臉皮真厚，以後沒準還能防子彈大炮呢。

「不好笑！」蘇可可道。

楊軍聳了聳肩，道：「沒辦法，智商低，想不出笑料，否則你這妞怎能從俺手中跑了呢？」

蘇可可眼裡卻閃出一抹光，女人是善變的動物，她的眼中竟然隱隱透著淚光。

蘇可可道：「我這次來，是因為我心中有一團疙瘩，我要把它去除掉，這樣我才能夠在下周的婚禮上做一個美麗的新娘。」

楊軍抿了一口紅酒，微微自嘲，道：「你應該去醫院看看醫生，畢竟這東西很可能是腫瘤或者是囊腫，不過現在醫術先進，開刀去腫瘤囊腫這種技術活難不倒他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這兩天住院倒是認識幾個人品不錯的醫生，要不介紹給你？或許熟人介紹還給你打個八點八折呢？」

「啪」蘇可可猛然一拍桌子，道「不好笑！楊軍！」聲音很重，以至於整個餐廳的人都聽得為之一振。

蘇可可穿著潔白的連衣裙，脖間系著一根淺藍色的絲巾，活脫脫知性女人的典範，讓這樣一個女人雷霆大怒之餘還哭得一塌糊塗的男人，任誰也不相信竟然會是看似二流子的男人楊軍。

楊軍笑著，點了一根煙，正經了起來。

本來這餐廳是明令禁止不準吸煙的，但是那餐廳服務員這會兒卻不敢上去阻止楊軍，竊竊私語，只道楊軍是某地頭上的老大老二。

楊軍吐了一口煙圈，道：「有什麼疙瘩，你說？我曾經答應過你，這輩子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我的，我一定會幫你，不管你是什麼身份。」

蘇可可眼睛緩緩閉上，嘴角彎出一個微笑的弧度，發自真心，雖然眼淚不止的流，但是笑得很甜美。

「如果你當初有這麼男人，如果你當初再勇敢一點，或許現在就不是這樣的結果了。」蘇可可道。

「不……可可，結果還是一樣的。我曾經無法給你的，現在依舊無法給你，可是，你父母以及你需要的，是你現在男人擁有的，男人如果有一個甘願和自己一起吃泡麵騎電動車過一輩子的女人自然是他的最大的幸福，同時難道不是他最大的遺憾么？你父母替你做的選擇萬分正確，曾經不諳世事，埋怨過他們，但是現在我真心的祝福你，過得愉快。」

蘇可可淺淺一笑，道：「你果真變了。」

楊軍無所謂地道：「變成啥樣了？不要被哥的外表迷惑，哥的內心還是很黃很暴力的。」

蘇可可呵呵笑了笑，知性美女難得感性洒脫的笑一會，她雙手托著腮幫子，兩眼直視楊軍，道：「楊軍，你還愛我么？」

楊軍心頭猛然一縮，這個問題好似又將他拉回校園時代，他開著車載著蘇可可各種開心浪漫。那時候，蘇可可在楊軍的後座上大聲問：「楊軍，你愛我么？」她故意將聲音扯得很大，以至於整條街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聽得真真切切。楊軍把車子開得很慢，對著左右兩旁投來的羨慕眼光大吼道：「愛，楊軍愛蘇可可，楊軍一輩子保護蘇可可。」

只有年輕才可以愛得這麼轟轟烈烈，不計前程後果，只求朝朝暮暮此時此刻。但是懵懵懂懂的年輕過了，男孩勢必要朝男人發展，而女孩呢？在某一夜的某次不經意間，變成女人。

蘇可可問：「楊軍，你現在還愛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