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初次相逢
這天下午，劉三刀破天荒地出門一次，直到深夜他才回來。
從陽台看到劉三刀大搖大擺下車的楊軍不由罵了一聲「瘋子！」
身後的陳娟遞給楊軍半杯熱茶之後，與微微走神的楊軍目光交接。
陳娟，道：「少爺，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是最難琢磨的，一種是瘋子，一種就是天才，但是這兩種人往往是最難區別的。」
楊軍微笑道：「天才也好，瘋子也罷，都是刻骨銘心最容易被人記住的，跟我廢柴無關。」
楊軍走到室內，抓了抓有點凌亂的頭髮，嘴角還噙著那抹簡單隨意的冷笑。
而陳娟卻一動不動立在陽台前，目光落在深邃的黑暗中，偶爾一絲涼風吹來，繚動她披肩長發，無法言說的美麗動人。
她道：「少爺，你必將萬人矚目，龍躍九天。而娟子，則是你腳下的那段石階。」
第二天清早，楊軍與陳娟從湘江邊晨跑回來，還沒來得及褪下那身運動衫，深居簡出的劉三刀居然親自登門拜訪。這著實讓楊軍意想不到，不過陳娟的眼色卻是告訴楊軍，這場博弈，楊軍贏了。
劉三刀彌勒佛般面龐，很有親和力，親和力之下就是軟綿綿殺人不見血的刀子。
楊軍不禁暗道：「真是如假包換一對父子，這對父子的演技沒用在表演藝術上，那簡直是中國電影藝術事業的偉大損失。」
劉三刀說近日來事情太多，沒時間拜訪楊軍與陳娟這新來的鄰居，過意不去之餘還帶了些亂七八糟的家鄉特產。
陳娟將劉三刀所帶的水果特產，提到廚房去清洗。
劉三刀望了陳娟一眼，由於陳娟骨子裡散出那種與主流相偏斜的氣質讓他微微愣了下，不過老狐狸很快就哼哼哈哈笑了幾聲，對著楊軍問：「你的女朋友？」
楊軍先是定了下，然後才道：「是！」
只是，這從楊軍嘴中簡簡單單吐出的那個字，讓在廚房內洗草莓的陳娟雙手忽然一頓，眼裡有一抹光，一閃即過。
劉三刀笑道：「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哈哈。」
楊軍不知道劉三刀葫蘆里賣了什麼葯，這廝分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知道他的身份，可是他卻偏偏裝出一副東北嗓音，還謊稱自己名叫劉樺。楊軍心下嗤之以鼻，不過暗暗一笑，莫非是這廝覺得劉三刀這名字霸氣外露，一聽就是無文化的流氓二流子，才將自己名字改得這麼儒雅了？
難得劉三刀會破天荒地來找自己，楊軍可得好好把握這次機會，摸摸對方的脾性，沒準對於他找到資料很有幫助。
劉三刀道：「帥哥，你叫楊軍？」
楊軍之前就介紹了自己，也不知道為何這廝要這麼問，他道：「恩，怎麼？」
劉三刀又是那一副彌勒佛般親和大笑道：「哈哈，沒什麼，沒什麼，只是我聽說中國武術散打冠軍楊鐵金的兒子，也叫楊軍。哈哈，這天下怎麼都取同一個名字啊。」
楊軍知道這廝定是對自己有一番了解，因此才故意提起自己的老爸來。
楊軍道：「叔叔，我正是楊鐵軍的兒子。」
「拳王的孩子？」劉三刀明知故問，並且還裝出一副十分詫異的表情。
「恩，你有些失望了吧？拳王的孩子，混得這麼慘。」楊軍道。
劉三刀狠狠揉了揉兩眼，目光落在楊軍那張海算眉清目秀的臉上，若有所思道：「是有幾分相似，是有幾分相似。」
只是，過了好一會兒，劉三刀都好似沉溺在往事不可自拔一般，又過了一會兒，劉三刀似乎變了另一個人一樣，不苟言笑，眼睛之中還帶著一抹冷冰冰的色彩。
他問：「兇手抓到了么？」
楊軍心頭跳了一下，目光略帶困惑地望著劉三刀，問：「你說什麼？」
劉三刀冷冷哼了聲，道：「十年前，我是《南方周末》的記者，得到楊鐵金拳王車禍逝世的消息之後，我趕到這裡採訪，那時候你還小，你或許不記得我。」
楊軍又認認真真地打量一下眼前的劉三刀，確實在他印象中有這麼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年代久遠，連撕心裂肺的痛楚都會麻木，更何況是這種無關緊要的人物呢？
楊軍略帶困惑地道：「你剛才說……什麼兇手？」
楊軍雖然知道這可能是劉三刀的手段，但是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劉三道長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道：「孩子，你父親是不是在臨死之前跟你說過，讓你不要想著報仇？甚至連擂台也不讓你上？」
楊軍更是一陣愕然，他眼眶微微紅了，劉三刀怎麼會連這都知道？楊軍的老爸雖然沒有張口叫自己不要報仇？於此相類似的舉動倒是做出過，譬如當初楊軍就覺得老爸之死事有蹊蹺，你說買個生日禮物還要開車去郊外，偏偏裝上三輛奧迪？這樓下就有一家便利店。十歲的楊軍在病床前重重一吼，道：「爸爸，是不是有人害你，我給你報仇！」而他老爸卻豹子般叫他住嘴，而且還在此之後規定楊軍萬萬不能擂台拳擊。
楊軍眯著眼睛，這一刻倒還真對眼前這老狐狸刮目相待了。
「你怎麼知道？」楊軍問。
劉三刀還是不苟言笑，他道：「罷了，罷了，事情都過了這麼久了，冰山沉在海底，至少會讓海面看起來空闊些。」
楊軍又是一愣，還真不知者老狐狸跑來幹嘛？難道僅僅是向自己炫耀他對自己了如指掌？
劉三刀沖著楊軍一笑，簡單隨意，還真的裝不出來。劉三刀問：「孩子，你覺得我是壞人么？」
劉三刀的目光就這麼生生地注視著楊軍，看不出任何偽善的眼神。
楊軍道：「好人，能夠帶出那麼可愛善良連螞蟻都捨不得殺的孩子，自然是大好人了。」
一個從敢於敲詐虎狼黑幫的人，是比黑幫還黑的人，楊軍覺得，也虧劉三刀問出這麼一個問題出來。
楊軍故意說劉三刀的孩子小刀是個連螞蟻也不敢殺的好孩子，卻是是一種不太明智的嘲諷，陳娟說「要對付狐狸，就得比狐狸更加奸詐」，但是楊軍很明顯沒有做到，單單是這句話就可以讓他在這場偽裝的博弈之中出局。
可是楊軍答后，劉三刀站了起來，道：「謝謝，孩子，這幾天可能還有些忙，不過忙好了，我們再來廝殺一局。」
當劉三刀說「廝殺一局」之時，楊軍瞳孔微微一縮，還以為這廝撕破臉皮，準備與自己明道明槍的幹上那麼一把，可是瞧見劉三刀的目光卻落在身後丈二遠的圍棋桌上。
這圍棋楊軍甚少下，主要是陳娟沒事就獨自一人在下，對手是自己，自己跟自己下棋，沒有一定境界的人，是辦不到的。
劉三刀似乎瞧出了楊軍眼裡跳出的那點點突兀，於是又爽朗的一聲笑了起來，離開之前還特意叮囑楊軍要對自己女朋友好點，他就是當初沒把這條理念貫徹下去，才導致後來老婆跟自己離婚，自己既當爹又當媽，苦了孩子。
楊軍把門關上那會兒，大呼了一口氣，不善於表演的他，在途中幾次差點就把對方那不雅名字「劉三刀」給叫了出來。
楊軍抓了抓頭髮，若有所思地坐在沙發上。
而端著一盤草莓的陳娟從廚房出來，陳娟把草莓遞給楊軍，楊軍沒帶任何猶豫就抓了一兩粒塞進嘴巴。
陳娟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把盤子放在桌前，坐在沙發上。
「娟子，這老狐狸為什麼提到我老爸？」楊軍問。
「他們認識！」陳娟道。
楊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在我印象中確實有這麼個人。不過，哼！他很快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陳娟別過臉，盯著楊軍那雙古怪的雙眼，她嘴角噙著一抹冷艷的微笑。
「少爺，你必將萬人矚目，龍躍九天。而娟子，則是你腳下的那段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