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初聽不識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

美人貂蟬，袁熙早己著人護送到呂琦那裡，當她們聽聞呂布夫妻的死汛，全哭到昏厥。

甄宓也來安慰她們。

這段時間袁熙一直在甄宓房中過夜。

有一次白天去看呂琦，見她仍是形神憔悴，日漸消瘦，他溫和的勸慰道：「亂世之中，親人戰死，是常有的事，婉君，逝者安息，生者也要堅強。」

穿著白色孝衣的呂琦撲在他懷中，哭道：「夫君，今晚留下陪我，好嗎？」

袁熙道：「好。」

呂琦這種小鳥依人的女孩特別惹人憐愛。

但是再怎麼喜歡她，現在她遇到了傷心事，也不忍心去打擾她。

「徐州已失，父母俱歿，實令人傷心欲絕。唯一幸運的是，我沒落到敵人手中受辱，否則更對不住父母……」

「婉君，為爭天下，曹賊早晚會和袁家起衝突，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練兵，若是晚了，袁家也得被他滅掉。」

呂琦驚道：「夫君，連你這樣的英雄，也怕曹操？」

袁熙慨然無語。

宿命中的死敵，能不懼嗎？

天下無敵的人物，能不懼嗎？

以一千人起兵，滾雪球一樣，擊敗百萬黃巾軍，又殄滅各路諸侯的人，天底下有誰不懼他？

「說不上怕。但他確實很難對付，這總歸是事實。這話我只對你一個人說過，若是和外人說，只會亂了軍心，加劇自己人的恐懼，漲曹賊的威風。」

袁熙當然不甘心袁家被曹操滅掉。

他當然要改變原有的結局。

但這事，不僅僅是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完成的。

得在身邊聚集大量的頂尖人才，得廣泛積蓄錢糧，還要在戰爭的幾個關鍵時機發揮作用，讓悲劇命運不再重演。

「夫君，那如果……我是說，有朝一日，袁曹開戰，你有把握不被他滅掉嗎？我好擔心你也被曹賊所害，到時妾身仍然要被仇人侮辱。」

「放心吧，我肯定不會眼睜睜的讓他得逞。想吞併袁家，我還想吞了他呢！」袁熙眼神篤定，沉穩。

呂琦緊緊摟住他，她覺得他的胸懷好溫暖。

「別作賤自己的身子了，人固有一死，溫侯為救你娘親而死，也算有情有義的好男子了。你節哀順變，多吃點東西吧。」

袁熙撫摸著她的長發，很心疼這個女孩。

「二娘更憔悴，有時一整天都忘了吃飯，誰勸也不聽，夫君，你幫我勸勸她吧。你安置了徐州軍民，是他們的恩人，二娘肯定聽你的。」呂琦突然想起一事。

「桌上這些點心，你吃點吧。我看看她去，然後再去分撥軍務。」袁熙愛憐的摸了摸她的臉頰。

這時甄宓親自給她端來一些精美的食物。

「夫人，又讓你受累了。」呂琦很知書答禮，向她斂衽行禮。

「妹妹，自家人，不說見外的話。」

「見過夫君。」甄宓輕輕的放下托盤，給夫君行禮。

袁熙看著二位美人，心下駭然。

如果不能改變命運，這兩位屬於我的美人，都得被曹家奪走。

被曹家人隨意侮辱。

但是眼下自己這點兵力，是遠遠不配與曹操正面為敵的。

好在自己馬上就要成為一州刺史了。

公孫瓚敗亡，袁家統一了整個河北大地。除了公孫瓚之外，之前另一個殘存的諸侯張楊，也被部下殺了，餘眾投降袁紹。

袁紹親筆簽發的任命書已經下來，

要袁熙立即去幽州上任。

袁熙對夫人說：「宓兒，你多陪陪婉君。我去看看貂蟬小姐。」

甄宓答道：「嗯。」

到了貂蟬的住處，門是關著的。

袁熙輕輕敲門。

一個清脆的聲音問道：「誰？」

「貂蟬姑娘，我是袁熙。」

「公子請進。」

既然貂蟬這樣說，看來門是虛掩的，沒有從裡面鎖上。

他輕輕推開，見貂蟬正跪在呂布的靈牌前發獃。

光看苗條的背影，就能判斷出此人必是絕世美人。

「小女子拜謝公子安置徐州軍民。公子行此大善，將來必有福報。」

他聽見袁熙的腳步聲，於是緩緩起身，沖著他拜了下去。

「小姐請起。」

身份上她雖然是呂琦的二娘，但她才22歲啊。

清秀的臉龐，雖然傷心憔悴之極，卻仍難掩天生麗質。

她的美，任何畫筆都畫不出來。

袁熙都驚呆了！

所謂的明星，算個屎啊。

能有貂蟬十億分之一的美，就不錯了！

她這樣美，這麼年輕，如果叫她夫人，那是成心把她叫老了。

所以袁熙覺得，還是用姑娘，小姐這樣的稱呼比較好。

她身著白衣，和呂琦一樣替呂布掛孝，手上戴著的是呂布送她的玉鐲。

她長的那麼瘦弱，那玉鐲那麼小，戴在手腕上，竟然還是鬆了！

可見他消瘦到了什麼地步。

桌上兩根相思紅燭，已經燃盡。

她神情蕭索，淚水似已流干。

僕役端給她的食物，一口未動。

「小姐莫要如此傷害自己。逝者已矣，生者還要活著。」他看到這些失意之人，深有共鳴。

因為以前讀史書，看到袁家破滅，家眷被曹家人玩弄，只怕下場也不比呂家人好多少。

曹操特別愛干這事。

滅了敵人，搶他們家的美人，看著美人絕望痛苦卻不得不屈從於他的樣子，他覺得巨爽無比。

甚至以前為了強佔張繡的漂亮嬸子，引發張綉叛亂，他的長子，曹家最出色的接班人曹昂，愛侄曹安民，以及愛將典韋，為了保護他，全歿於此役。

貂蟬面無表情，搬來箜篌（古代樂器），對袁熙說：「公子對徐州軍民的恩德，小女子無以為報，想為公子彈奏一曲，不知公子可有雅興聽之？」

雖然手頭軍務很多，還要趕緊籌備去幽州上任之事，但這種仙女一樣的美人開口，誰忍心拒絕她？

「有幸聆聽小姐的琴技，熙備感榮幸！」

貂蟬開始彈奏。

聲音細密，卻無奢靡之風。

像微雨的清晨，路邊開滿了野花。

陽光緩慢射過來，空氣清新，花草清香，令人心神俱醉。

那聲音細若遊絲，越來越慢，如慕如訴，如泣如歌。

突然，聲起高亢！

似峰迴路轉，洋洋盈耳。

又似金鼓喧闐，波濤如聚！

那聲音一波高過一波，然後銳氣折盡，敗象已呈。

然後，一瀉千里，歸於沉寂。

袁熙已經痴痴入迷。

「小姐，可否，再重彈一遍？」

貂蟬仍是面無表情，重奏此曲。

很快，一曲復終，貂蟬已是滿臉淚痕。

「初聽不識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小姐真乃天仙也。」袁熙喃喃道。

「公子，聽懂了？」貂蟬的俏臉上，梨花帶雨。

「小姐只想像一個普通人一樣，過平靜的生活。然而卻不幸生在這亂世，被各種畜生傷害！小姐絕望痛苦，卻要強顏歡笑！小姐厭棄這塵世喧囂地，龍爭虎鬥門，想要找個沒人的地方隱居，卻仍然害怕落入盜匪之手再受侮辱！」

袁熙把他聽到的曲中意，解說了出來。

貂蟬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感謝公子懂我。」帶雨含煙的俏眼中，淚水無聲的滑落：「小女子從未傷害過任何人，一生卻總受人玩弄，被人利用。厭惡這些醜惡的男人，想要離群索居，卻害怕再遭匪寇毒害！最後還得依賴男人！」

袁熙嘆了口氣，不置可否，良久才道：「這幫垃圾玩意，不懂得尊重女性。」

他心中暗道，21世紀的人，有男女平等的概念，很多人骨子裡知道，女性不易，要尊重女性。

但是2000多年前的古代社會，人們哪有這麼高的認識？

他隨口把這句話說出口，貂蟬竟然聽的痴了！

「公子能說出此語，足見公子非凡人也！感謝公子，把女人當人看！」貂蟬又哭拜了下去。

這還不能直接去扶。

男女授受不親，只要這女人沒嫁於你，不是你的人，你再怎麼心神蕩漾也不能隨便碰人家手。

「小姐，我不方便扶你，你自己起來吧。」袁熙又想起一事：「小姐，飯還是得吃，別餓壞自己。溫侯已經去了，終有一天，我會率領他的舊部，打敗曹操！」

「這些年，王允從來不把我當人看，董卓也從來不把我當人看，只有溫侯，雖然他一生總是忙于軍務，苦多樂少，但他至少把我當人看了。」

「小姐要給他守孝嗎？」袁熙問道。

守孝三年制度，在明朝的時候，特別突顯，也特別普遍。

但在三國時代，只有一部分人這樣做，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

「溫侯從未舉行過娶妾之禮，他一直忙于軍務。」貂蟬小聲泣道。

袁熙心中升起一陣憐意。

不管呂布願不願意，活在亂世，搶了個四戰之地（濮陽），他就別想過太平日子了。

所以這呂溫侯虧欠貂蟬實是良多。

你他媽的不能只佔便宜吧。

看人家長的漂亮身材好，能歌善舞，就想佔有。

但人家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件沒有感情的玩物！

但要全怪呂布吧，呂布也委屈，被各路諸侯追著打，一天也不得安生，飯都吃不飽，你讓我追求更高層次的東西？

那如果呂布穿越到21世紀，對買不起房的年輕人說，年輕人不應該總想著買房這點小事，應該要有大志向，要為建設宇宙，建設銀河系做出貢獻。

年輕人會不會想扇他？

「這幾天我就要去幽州赴任了。小姐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和我說，我會盡一切努力照顧小姐。因為我覺得，像小姐這麼美的女人，不應該總被這個亂世傷害。」

貂蟬的淚水漱漱的落下來。

「大人，可以帶妾走嗎？妾願生死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