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 信任

3-20 信任

急著給初辰包紮,初顏也不願繼續理會這二人,反正有馬車,她們也還有命,行至官道也就安全了。「走了走了,他們不願報恩。」初辰止住笑,扯著初顏快走。

不然他真擔心,初顏要被憋悶死——人是初顏要救的,初辰可沒打算救,他出手,只是因為初顏而已。初顏救了人,卻沒被人家在乎,能不憋悶嗎。

至於那二女子,初辰本就沒想理會啊。放著好好的官道不走,走這偏僻小路,除非有目的,比如他。

咳,至於憐香惜玉?不存在的,他冷初辰不懂這個詞。

倆女子看著初辰對她們不屑一顧的模樣,又想到初顏所說,要以身先許就一人一個的話,愣是不敢再開口挽留。

眼睜睜看著初辰與初顏漸漸走遠。

初顏方才被迷藥嗆了,這會兒也沒完全恢復,只任由初辰帶著,進了城。

初辰在明州也有個院子,只是不怎麼住,沒什麼人,只留了個管家幫著看家。

初辰乍一出現,管家認不出來。一是打扮,不像他的九公子,二是神態,這明顯是受傷虛弱的樣子,也不該是九公子啊。

二人互相看了半晌,初顏將自己靠在初辰肩膀的頭抬起,疑惑道:「這是哪兒?」

初辰不欲多說,只是將手伸到初顏的挎包里,取出玉佩來。

見了玉佩,管家急忙將初辰迎了進去。

管家一路帶著初辰與初顏到了正房,這才開始拜見。

初辰抬手:「免了,你去準備幾個侍女。我初到此地,不必聲張。」

管家俯身領命而去,初辰這才將初顏放好在床上。

挨著枕頭,初顏幾乎是立刻睡著了。

初辰戳戳她的臉:「不是要幫我包紮嗎,這不負責任的大夫。」

他說著,語氣輕柔,不似責怪,滿是寵溺。

見初顏的小臉,與記憶里的相差太多,初辰又滿是自責。不管怎麼說,她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變成這樣的,他有必要還她清白,並將她治好。

也許,需要用一輩子。

「你等著,我去熬粥。」

初辰決心要幫初顏熬粥,至於會不會,做得好不好,他反正覺得不會有問題。

不就是將小米放進水裡,能有多難。

果然是沒有多難的,初辰就按照水和米一比一的比例放了進去,然後生火。

可想而知,米粥太過濃稠,糊了。

初辰大囧,添水,可也掩蓋不了裡面的黑乎乎。

「我怎麼這麼笨,水燒開了肯定是要被米吸收,水應多加。可是加多少呢?」

於廚房一事,初辰實在是不精通,只好慢慢嘗試。

就這麼一會兒,前院出事了。

管家帶了銀子,正要出去先買些食材,給九公子做頓好吃的,並順便請人牙子來挑幾個侍女。

還沒出院子,就聽見砰砰的敲門聲。

管家的一驚,心道這麻煩了,九公子回來了,這夥人擾了九公子清凈可不好。

管家去開了門,果然見三四個莽漢,又是來挑事兒的。

「怎麼的,這房租交還是不交啊?」一人問著,不耐煩地瞪了管家一眼。

管家的嘆了口氣,第不知道多少次解釋道:「這房子真是我家公子買下來的,不是租的啊,那房契就在官府!」

自打九公子買了房子,小住幾日便離開后,這房子大部分時間是空著的。管家留下看家,因府里無人,他也不怎麼出去,有事兒也都是後門偏門走著,是以顯得這宅子沒人。

宅子在外人看來閑著久了,這一伙人就開始來敲門。說是這宅子無人居住,是他們名下的,催著管家交房租。

管家開始是氣憤的,呵斥他們私闖民宅,然後管家就挨揍了。管家的不敢再發脾氣,便說這宅子是買下來的,房契和地契都在官府。

提到官府,那伙人不信,說他們就是官府過來的,說管家騙他們。

管家親自去辦的房契地契,這不能是錯的啊,管家有心帶人去查,可是那伙人分明是不打算查。

當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管家的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於是就把所謂的房租交了。

那時,那伙人說:「你交了保護費,我們會罩著你的!」

後來,這夥人隔三差五還來收房租,管事的不想再交錢,於是就解釋。解釋來解釋去,差點又要挨揍。

所以,每一次管事的都是解釋一通,完了乖乖交錢。

這夥人也摸透了管家的脾氣,所以來得更勤了。

想著,今兒這管家還是一樣要交錢,於是帶頭的人心裡就美滋滋的。

本來,今天九公子都回來了,這房子再不可能被人說是無主的了,可管事的怕九公子知道自己偷偷交了那麼多錢給人家,會生氣。

所以,管事的解釋完了,還是乖乖交了錢。

送走了這波人,管家的鬆了一口氣,趕緊的出去採買。

等管家回來以後,走到廚房,驚叫道:「走,走水了!」

初辰咳嗽著從裡面走出來:「不要喧嘩,初顏在休息。」

管家的愣愣地看著初辰。

他身上有點兒黑乎乎的,再看廚房裡冒著煙,再看他手裡拿著個勺子,再看……

管家的哎喲一聲,急忙將手裡提著的東西放地上了,過去接過初辰手裡的勺子,自責道:「是老奴考慮不周了,應該先給公子做飯的!」

初辰沒答話,只是扭頭看了看管家,並問:「侍女呢?」

他照顧初顏吃飯沒問題,梳洗也勉強可以,可沐浴更衣就不妥了啊。

管事的解釋道:「人牙子下午帶人過來,老奴想著,先讓公子吃頓飯。我,這就去做飯!」

初辰點點頭,隨著管家一同進了廚房。

隨後奪過了管家手裡的勺子,盛了一碗粥出來。

管家的目瞪口呆:「這是,九公子你……」熬的粥?

初辰揚了揚眉:「多做了些,你想辦法處理了吧。」

說完,初辰眸子瞥向一旁的盆。

盆里,隱約能看出幾種不同顏色的粥,混合在一起。

初辰實驗多次,最後做出來的這鍋粥將將可以入口,之前的都倒掉了。

這下子,初辰可是學會了做粥了!

初辰端著碗,急不可耐地想去找初顏,嘗嘗自己的手藝。

留下管事的看著一大盆粥,驚訝不已:能讓九公子洗手做羹湯的女子……

初辰端著粥過來,初顏還睡著。看了看手中的粥,初辰暗暗責怪自己,應該先叫醒初顏的,這粥等下會涼。

不過,初辰很期待初顏嘗一嘗他親手熬的粥,所以,初辰糾結一下,便去叫醒初顏。

反正,初顏也睡了不少時間了,吃過再睡也好。

初顏被叫醒,看到臉上蹭了灰的冷初辰,一時間沒認出來。

「你誰啊?」

冷初辰還未揚起的笑,直接僵住,頗有些咬牙切齒,心道他這麼努力去學做粥,不過是蹭了點兒灰,初顏不認識他!

想到這,初辰猛然記起在嚴州比試場地上,與初顏正面相遇,卻都沒認出初顏。那會兒的初顏,怕也是這樣一副心態:你把我害得生不如死,你卻不認識我。

初辰口氣軟綿,輕輕蹭了蹭臉上的灰,笑道:「我給你熬了粥,快嘗嘗。」

提到吃的,初顏高興不起來。

見此,初辰直接將盛了粥的勺子遞到初顏嘴邊:「賞個臉嘛!」

初顏只好賞了個臉,至於味道,反正粥都是一個味道,也沒什麼區別。

但見初顏沒什麼特別不喜歡的反應,初辰才確定自己這粥是做成功了。

「你還可以吃什麼,我都去學,應該不只是有粥吧,別的呢,別的吃的?」

初顏搖頭:「別的又弄不到嘛。」

「果真還有其他可以吃?」初辰眼神一亮,神情振奮,「你且說。」

看初辰這麼認真的模樣,初顏只好道:「師兄曾提過,富駝山附近有一泉水,泉水甘冽,四季流動。這泉水據傳有養生之效,被泉水孕育的生物,百病不生。不過這山,至今也沒人知道在哪。我這病又不是一定非要吃那些,只是好生養著,養個十年八年的也就行了。」

說到最後,初顏的神色黯淡下去。

初辰的心跟著一顫。

初顏的態度很是消極,若非有要來看他和木小沐的報應這一條支撐著,怕是初顏不想苟延殘喘吧?或者,也會有因為施蒙,那個她尋了十幾年的人。

施蒙被他派人關了起來,離開嚴州后,他也沒有聯繫那些人,不知施蒙如今如何。萬一,初顏再不想活了,他即使知道施蒙是個騙子,也得將施蒙揪出來,救初顏,喚回初顏的生機。

嗨,他在胡想些什麼,初顏怎麼可能會死,她是大夫啊,難道會不知道生命可貴嗎?

等等……

「初顏,你為何尋施蒙?」

初辰忽然就想知道,施蒙有什麼特別的,值得初顏這麼在乎?除了是初顏認定的要尋的人之外,施蒙就一無是處啊。

若知道了施蒙因何被初顏看中,那,初辰不妨再找個別人代替施蒙。反正,施蒙有要殺初顏之心,不到萬不得已,初辰決不允許施蒙再出現。

這樣雖然有些,糊弄初顏的意思了。但若是知道那人有什麼特徵,初辰可以幫著尋。許,就能尋到真的呢?那就不需要糊弄初顏了,還能讓初顏好生活下去。

可是,一想到以後會有個別人代替他,給初顏熬粥,喂初顏吃飯,他就覺得有些排斥……

初顏沒回答這話,倒是忽然奇怪地看著冷初辰:「你,為何要尋木小沐?」

初顏所想,也與初辰差不多,不過她單純是不明白,而非去想沒有木小沐的冷初辰會怎樣。

她不明白的是,木小沐擺明了是在利用冷初辰啊,冷初辰不至於傻到這都看不出來。可他還甘願被利用,甚至幫木小沐,還差點丟了命。這木小沐,就這麼重要?

不問清楚的話,初顏覺得到時候如果救不了木小沐,冷初辰沒準會拿她給木小沐抵命。

那木小沐是個假的呀,要是因為這假的木小沐,再被冷初辰關起來,她一定會惱死自己,惱恨自己為何不告訴冷初辰,木小沐不是他要找的人!

所以,冷初辰這麼精明的人,怎麼卻被一個假的木小沐鑽了空子的?

初顏好奇地看著初辰,初辰張了張嘴,不知道這私密之事,是否要對初顏講。

十二年前斷言他的存在克了母妃命格的高僧,被父皇秘密處死,是為了讓初辰不要按那高僧的話去做。高僧所說的內容,沒幾個人知道,冷初辰,他母妃,他父皇,僅此而已。

他父皇一直懷疑那高僧是受人指示,於是更不許外傳高僧所說的這些話,怕影響初辰。

是以初辰尋人十餘載,除了他自己,還有一直勸他不要尋了的父皇,沒有人知道到底為何。

若那高僧真是受人指使,也該有人知道冷初辰為何尋人的。但,那就不是自己人了,是敵人。

此時,此事,初顏問起,初辰略遲疑,不知這份秘密,當不當講。

看初辰劍眉微蹙,似在思考,初顏嘆了一口氣,徑自理了理衣衫,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尷尬於自己的自作多情,她憑什麼以為,冷初辰會將他的事情告訴給她呢?

不過,她也不會將自己的事告訴給冷初辰就是了。

見初顏一副滿不在乎模樣,初辰有種錯覺,那就是此時不得到她的信任,就再沒機會了。

「為了我母妃。」初辰忽然道。

初顏整理衣衫的動作頓住,很顯然是在豎起耳朵聽,面上卻仍然一副「你愛說不說,我還不想聽呢」的樣子。

初辰覺得好笑,話題已經打開,就沒必要繼續隱瞞她了。

雖然這信任,他覺得給初顏,是莫名其妙的。

「十二年前,母妃重病,一僧人道我的命格與母妃相剋。我以為只有我死才能救回母妃,但僧人說了另外的法子。」

「十二年前」幾個字,重重敲在初顏心口上。

「然後呢?」初顏問,見初辰似有落寞,初顏的呼吸都輕了起來。

「尋到木小沐,與之兩情相悅,成親。」初辰道,眉頭微蹙,「或許我永遠做不到與她兩情相悅。」

他做不到,以前也是一直在勉強自己喜歡木小沐而已。

說完,竟覺得如釋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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