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抓丁
自從謝苼的傷好了之後，他就帶著謝青禾上山，一有機會就讓她自己嘗試狩獵。這個身體也許遺傳了謝苼的神箭手，也許歷經九世重生她比一般人多了份耐性，她的準頭很好，只是差了點力道。
「阿爹，又跑了。」
謝青禾有點頹喪，明明已經射到了頸部，可是因為力量太小，箭頭不足以致命。
「呵呵，阿禾做的已經很好了。」謝苼欣慰，他揉了揉她的頭髮：「明天阿爹教你一套劍術，鍛煉一下體力就好。」
「劍術？」
「嗯。」謝苼眼神有點暗淡，不知道想些什麼，謝青禾從他身上感受到淡淡的懷念和悲傷。
「阿爹，我們回家吧，阿娘在等我們呢。」謝青禾輕輕地說，消散掉謝苼身上覆蓋的那種無奈。
「是啊，你阿娘在等我們呢，走！」
「阿禾，等會你把野雞送到你大伯家去。」
「好。」謝青禾跟在後面，謝苼突然頓住腳，她差點撞上去。
「阿爹？」
謝苼擰著眉頭，目光如炬四處搜尋，謝青禾見此，也跟著四處看，可是周圍全是叢林，什麼都沒有發現。
「走！」
謝苼拉著謝青禾，疾步往前走，一路不發一言，謝青禾臉上也濃重起來，謝苼如此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直至出了林子，謝苼才鬆開她的手，謝青禾觀察到他的額頭居然冒著冷汗。
謝青禾擔憂道：「阿爹？」
謝苼擠出一絲笑容：「無事。」他看了看身後的山林，難道是自己的錯覺？可是不管怎麼樣，這幾天還是不要上山為好。
林中
距離謝苼父女剛剛站立的地方不遠，兩方黑衣人馬在對峙。一方穿著比較雜亂，看著就是外域之人，為首的是一個留著鬍子的男子，他的眼神如狼，一把彎月刀散發著冷冽的光。
「你是誰？」
另一方是一群蒙面人，為首的之人只露出劍眉星目，就連一雙手都戴著黑色的手套，一把銀色長劍握在手中。
「要你命的人！」聲音如清泉叮咚。
話落，他的長劍就已經到了對方的咽喉間，毫不留情劃開喉嚨。黑衣男子手下身影也均如鬼魅，不過十息，對方十餘人均氣絕身亡。
「收拾乾淨。」
「是！」
蒙面男子抬步走入林間，那裡有一隻早已死去的袍子，脖頸間有一隻長箭，然而最致命的卻是一道刺穿咽喉的細小傷口。他伸出手，輕輕拔了出來，目光凝視著箭頭。
「公子。」身後一個黑衣人斂眉：「這人是契丹八王子心腹大將，就這樣殺了怕是有麻煩。「
「所以讓你們處理乾淨。」
八王子鐸仄為人睚眥狡詐，若是知道他的人死在這裡，必然會牽連周圍的人。再說剛剛那種情況，不出手也是不行了。
原來當時林中三方人均隱藏起來，兩隊黑衣人均知道對方存在，卻不知道還多了一對打獵的父女，直到謝青禾射出那一箭，傷了袍子也驚動了其他人。
眼看那契丹人就要對謝家父女動手滅口，是蒙面男子以一枚銅錢射殺了袍子，震懾了契丹人，也招來了謝苼的警惕，從而快速逃離此處。
「話說，那位阿爹的感覺很敏銳，似乎也不是一般人。」
黑衣人感慨。
蒙面男子把手中的長箭遞給他，黑衣人接過去，眼睛陡然睜大：「這，這是！」
…………
這日，謝家大伯身體不適，喝了幾天的山藥還是不見好，管葭讓謝遠去郡城請大夫。清晨就進城的謝遠，直至午後都再未歸來。
「胡大夫，您說什麼？」
謝苼一家全都趕到大伯家，正準備進城尋找，胡大夫突然帶來了這個消息，讓所有人驚怒。
胡大夫臉上不復平日悠然，帶著凝重：「如今郡城戒嚴，只要是有生面壯丁進城，幾乎有去無回，聽說鄰郡有一個村的男丁全被帶走，就連十歲孩童都不能倖免。」
謝苼皺著眉頭：「朝廷又要打仗了嗎？」
胡大夫眼神一暗：「朝廷？不過是一群鮮卑流民！」
謝苼聽了想說什麼，謝家大伯咳嗽一聲，只見他臉色蒼白，渾身卻散發著儒雅，讓人如沐春風。
他對著胡大夫拱手，從寬大的袖籠里掏出一個荷包：「多謝胡大夫冒險趕來相告，我等無以為報，這是一點心意，還請收下。」
胡大夫挑眉，這謝家果然不一般，不說遇到這樣的事情還能如此鎮定，就連朝政之事，似乎都不想沾惹。
「不用，我等身為大晉子民，危難之際幫扶一把是應該的。」
「大晉？哼，大晉皇族世家早已跑得一乾二淨，何來大晉子民？」謝苼終於冷哼。
「二弟！」大伯低喝一聲，對胡大夫拱手：「我等都是鄉野草民，沒什麼見識，還請胡大夫見諒。」
胡大夫臉上帶著淡然：「大晉皇庭已經在建安建都，如今是大興一年，甚之兄莫忘了。」
甚之是謝苼的字，謝苼聽了在大伯的眼神下，垂下眼眸不再言語。
胡大夫嘴角動了動，對著謝家大伯拱手：「消息既然已經帶到，我就不耽誤各位商議了，告辭。」
大伯帶著全家人行禮：「胡大夫高義！」
胡大夫擺手，寬大的衣袖在走動中搖擺，唱喝：「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致，皆為晉土……」
「胡大夫，請留步！」
突然內室傳來一聲驚叫：「阿嫂！」
謝青禾站在從內室跑出來，追上胡大夫匆匆行禮，胡大夫停下腳步。
「小娘子，何事？」
謝青禾焦急道：「我家阿嫂暈過去了!」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胡大夫收起手，神情複雜。
大伯母聽聞謝遠被抓，臉上就一直恍然，要不是冬娘暈倒，她還回不了神。
「胡大夫，我這兒媳如何？」
兒子已經被抓，兒媳此時萬萬不能再有事情，否則他們將來怎麼跟兒子交代。
胡大夫拱手：「恭喜弟妹，來年添丁。」
「添丁？」大伯母還沒有反應過來，姜婉臉上露出驚喜：「大夫，您說說我侄媳有孕了？」
胡大夫點點頭：「不足一月，受了點驚嚇才導致暈倒，以後要小心調養，萬不可大喜大悲。」
「大嫂，大嫂，您聽到了嗎？冬娘有孕了，您要有孫兒了！」
管葭臉上突然落下眼淚：「我的阿遠，你就要有兒子了，你一定要平平安安活著回來！！！」
外室
謝家大伯兄弟二人，亦是眼中含淚，不管如何，阿遠給謝家留了后。
謝青禾恭送胡大夫離開，胡大夫看了她一眼：「小娘子，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她真不想跟他後會有期，畢竟他是大夫，下次見面說不定又是誰誰生病了，在如今亂世，大家還是平平安安的好。
胡大夫似乎看出她所想，大笑起來，背起藥箱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