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梁曉聲顯然和宋知北是一路的,從他們方才的熟稔中便可以看出來。
她出聲詢問:「我和北子送你們回去吧?」
「不用了梁姐,謝謝你們。我等會打車帶她回去就好。」
梁曉聲點點頭不再多說,許佟心轉頭跟宋知北打了聲招呼,便帶著鍾靈先走了。
鍾靈醉的不省人事,許佟心扶著她走路也是晃悠的厲害。
一出包廂門,還沒走幾步,就跟人撞上了。
她太陽穴突突的跳,今天真倒霉。
畢竟是自己先撞上的人家,她只好低眉順眼的道歉:「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見諒。」
她的聲音與她的長相十分契合,軟軟的糯糯的,像香甜可口的點心。
被撞的人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許佟心沒聽到面前那人出聲,疑惑的抬眼。
這個人很高,許佟心一米六五的個子在他面前被虐成了渣渣,她才堪堪到他胸口上面一點,仰頭才能看清他的臉。
很出眾的一張臉,稜角分明,一對入鞘的眉下鑲嵌著一雙鋒利的眼。
看人時似乎有凌凌劍光。
兩相對視,許佟心率先移開了眼,道歉也道過了,見他不做聲,扶著鍾靈抬腳便走。
「哥?你怎麼在這?」
背後傳來聲音,很耳熟,許佟心不由頓住腳步回頭一顧。
被撞的男人還站在原地,身後跟著幾個看起來像是高中生,襯得他多了幾分成熟。
站在他旁邊的那個男生正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很不喜歡這樣的目光,比銳利的劍光更惹人討厭。
她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放在剛剛開口的那人身上。
竟然是花蝴蝶宋知北。
隨後出來的是梁曉聲,只見她與被撞的男人無聲地對視了一眼,又默默挪開。
似乎相識又似乎陌生。
氣氛有些微妙。
不過他竟然是宋知北的哥哥,這讓許佟心很是吃了一驚。
她沒想過宋知北這樣的男生竟然會有這麼……硬漢的哥哥。
那個男人低低應了一聲,卻沒回答宋知北的後半句,似乎覺得對這個弟弟並沒有解釋的必要。
只見他的眼神又鋒利地飄過來,飄在許佟心的身上。
宋知北和梁曉聲也隨之看過來。
「咦?這是?」宋知北疑惑地出聲。
許佟心只好尷尬地解釋道:「原來這位是你哥哥,剛剛出門不小心撞到了,不好意思啊。」
宋知北擺擺手,笑得賤兮兮:「佟心妹妹,不用放在心上,我哥哥很大度的。他最照顧那些像你這樣漂亮可愛又需要人疼的妹妹了。」說完還撞了一下男人的胳膊,沖他瘋狂眨眼:「哥,你說是不是呀。」
許佟心的太陽穴狠狠一跳。
被撞的男人一臉無奈,他對著許佟心說:「小事而已。既然是小北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這麼晚了,兩個女孩子回去也不安全,我送你們。」
也不等其他人說話,直接就走了。
宋知北驚得下巴都要掉了,這是他那個正經得不行的哥哥?這是他那個沉默寡言的哥哥?
剛剛他就是故意揶揄他的,誰讓他這位老大哥萬年雷打不動,無聊得很。不過,以他老哥的智商應該心裡跟明鏡似的。然而,這什麼情況?
梁曉聲看著他的背影遠去,眼神複雜,顯然也很吃驚。
剛才站在宋知南身後的男生們也跟著出去了,只方才看著許佟心的那個男生走過來,直接從她手裡拉走鍾靈,揚了揚下巴:「走吧。」
等許佟心回過神來,鍾靈已經被帶走了,她後知後覺的抬腳跟過去。
這才發現剛剛自己走錯了方向。
酒吧外宋知南已經將車開到了門口,他站在黑色的車身旁邊,一身正裝,頎然而立,就像要融進夜色里。
那些剛剛跟著他的男生已經不在了。
許佟心一眼看過去——
他沉默地站在那。
像……一頭孤僻的狼。
扶著鍾靈這人叫張勁安,剛剛聽到其他的男生喊他名字了。
他扶著鍾靈走過去,許佟心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宋知南側身看過來。
他的視線很鋒利,像一把出鞘的劍,筆直地刺向她,似乎要深入人心。
她不動聲色地避開他的視線。
張勁安打開後車門,將人一丟,還沒等許佟心坐上去,就自個兒坐好了。
宋知南走過去幫她打開副駕駛車門,又自發坐在了駕駛座上。
許佟心見張勁安端正地坐在那,已經掏出了手機一門心思地在玩,只好坐上副座。
宋知南扭頭問她:「地址?」
雖然不是很願意,許佟心還是將自己家的地址報了出來。而且,從身邊這人的言行舉止可以看出,他並非那種二痞子流氓般的孟浪之人。
鍾靈喝成這樣,只能帶她回自己家了。
四個人不說話,空氣中有種異樣的沉默。
張勁安兩耳不聞窗外事,坐在後頭一個人玩手機。
許佟心側頭看著窗外,昏黃的路燈一排排在她面前閃過。
「你跟小北什麼時候認識的?」宋知南率先打破這種沉默。
許佟心視線盯著窗外:「今天。」
宋知南一頓,又開口:「你們一個學校?」
「不是。」
「你看起來不像是會去酒吧的人。」
「確實不常去。」
「那你今天怎麼去了?」
許佟心手往後頭一指,「她生日。」
宋知南點了點頭。他好像很不擅長跟女生聊天,一問一答都很公式化,說話的內容也很簡短。
似乎也知道這樣的問話很尷尬,宋知南又開始沉默。
張勁安坐在後頭憋著笑,實在忍不住了,笑倒在坐墊上,笑得聲線都在抖:「南哥,你這樣不行。」
宋知南面無表情地從後視鏡里撇了張勁安一眼,繼續開車。
那銳利地目光一掃過來,張勁安趕緊將嘴巴閉上。
許佟心轉頭去看鐘靈,見她還在睡,心下略安,又抱手將頭扭回來。
在一陣沉默里,車內只余幾人的呼吸聲。
宋知南抿了抿唇:「你叫什麼名字?」
車內空調溫度開得很高,許佟心舒服的窩在座位上,開始有些犯困。
腦子一犯困就容易迷糊,滿心的防備被濃濃的睡意侵襲成了一盤散沙。
她撐著眼皮,抬手打了個呵欠。
「許佟心。」
「許佟心?哪個佟?」
她在昏昏欲睡中抓過他放在一邊的手,在他手心上顛三倒四的寫了個佟字。
宋知南喉頭一緊。
手心裡一陣酥酥麻麻的癢。
像一把小刷子,掃得人心尖都輕顫顫地。
很快,那隻細白的手就收了回去。
隨之,心上驀地一空,那點微妙的異樣也煙消雲散。
他用眼尾餘光去尋她,瞥見她瞌上了眼,便忍不住偏頭看她,長長的黑髮軟軟地散在她身上,她的臉又小又白,雪色的額頭下兩眉彎彎,卷翹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一扇開,就能看見裡面亮若星河的眸子。
她似乎天生就這麼柔軟,安安靜靜地閉著眼,看起來那麼乖,像一隻沒有爪子的貓,毫無防備,卻分外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