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當年的真相

「你現在走在鄉間的小路上，路的兩旁是鬱鬱蔥蔥的樹林，陽光透過樹葉，斑斑光影照在你的身上，你似乎可以聽得到鳥叫和蟬鳴……」趙醫生的聲音緩緩如流水。

「你心情愉悅，在小路中蕩漾，這時你發現一間古式建築的房子，請你告訴我房子是什麼顏色？」

「藍色。」許清之沒有遲疑地回答。

「屋頂上有一個煙囪，此時有沒有冒出炊煙？」

「沒有，很安靜。」

「你打開房門，看到有張桌子擺在客廳，它是什麼形狀？」

「三角形，不！菱形，是菱形！」

「你看到的桌子上放著什麼？」

「一個雞毛撣子，只有這一個。」

「你輕輕地關上房門，繼續沿著小路前進，小路的旁邊有條小河，河水潺潺，水聲悅耳，此時，你發現前方有座小橋，橋上站著一個人，他是誰？」

「他是我哥哥，在等著我過去玩。」說著，許清之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好，你想不想見到自己的哥哥？」

「想！」

「此時，你跑向你的哥哥，見面之後，你會和他說什麼？」

「哥，好久不見！」許清之在很真誠的笑：「這麼多年，你去哪裡了？我好想你啊！」

「你怎麼還沒死？」許清之換了一種聲音說到。其聲音低沉而又恐怖，在隔壁房間的眾人面面相覷，尤其是許清之的媽媽，臉色煞白，目瞪口呆。

「哥，你怎麼了？為什麼這樣說？」

「都是因為你！」許清之渾身戰慄著，臉上的青筋暴起，大喊道：「都是因為你這個禍害，爸媽要把我留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我那麼聽話，為什麼要留下來的人是我！是我！」即使開著空調，許清之的臉上也是大汗淋漓。

「哥？！」許清之又恢復了之前的聲調，表情極度悲戚。

「我不想有個弟弟！」許清之的聲音又變得兇惡起來，隨即左腳猛地抬起，用力的向前一蹬，大叫著：「去死吧！去死吧！」

找醫生趕緊拍了拍許清之，在耳邊說些什麼，許清之猛然驚醒，滿臉淚痕，茫然地看向四周，繼而掩面痛哭起來。

隔壁房間的劉紅梅像是被雷擊中一般，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同樣的滿臉淚痕，嘴裡還在不停地嘟囔著：「不會的，不會的，不是這樣的……」

趙醫生並沒有想結束的意思，只是不斷地再安撫許清之的情緒。

孫穎看著劉紅梅這般情景，也覺得眼鼻一酸，輕輕地扶起劉紅梅。

待許清之的情緒稍許緩和的時候，趙醫生便問道：「我想，你現在可以嘗試著放下包袱了嗎？」

許清之抬起淚眼看著趙醫生，眼神明顯緩和了很多，這也是張嫣然難得見到許清之這樣溫柔的樣子，或許這便是他的本性。

「我以前一直在極力掩飾當時發生的事情，但是……」許清之眼淚又掉了下來：「我媽媽她，她總是想知道真相，但是真相不一定是好的，所以，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我從不去做心理諮詢的原因。」

「事已至此，也沒有什麼再隱瞞的了，」說著，許清之抹掉眼淚，接著說：「今天就讓這件事情結束吧！」

「生日那天，我和我哥確實跑到水庫那邊玩，我們還碰到了一位釣魚的大叔，當時我還問他釣到沒有，還將手裡的零食分給了他。」

張嫣然看向劉紅梅，因為劉紅梅之前猜測，給這位大叔零食的一定是性格溫柔的許明之。

「很快我們就離開了，但是在路上的時候，哥哥問我，知不知道爸媽要留一個人在這裡，還問我喜不喜歡這裡？」

「我知道我小時候很調皮，很讓爸媽頭疼，所以我覺得大概率留下來的是我，也就順理成章的給哥哥說我喜歡這裡，我可以留下來。」

「誰知道我哥哥聽完就生氣了，罵我假惺惺的，說爸媽已經決定了留他下來，埋怨我都是因為我的原因。」

「我和他說，我去找爸媽說說，我留下來，他不讓，說爸媽已經決定了，昨晚他偷聽到的，我硬要去，他就急了，之後就開始咒罵我，讓我去死，說我死了以後，就沒那麼多事了。」

「那時候我們剛走到橋上，聽他這樣一說，我也有些生氣，因為我脾氣本來就暴躁，和他吵了起來，誰知他趁我不備，一腳把我踹了下去。」

「我不會游泳，水又很深，掉進去之後我就害怕地大喊救命，我哥估計也嚇愣了，很快他也跳了進來想救我上去，我當時死命的抓著他，他雖然會游泳，但都是小孩子，很快體力不支了，之後我灌了幾口水便昏迷過去，等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

「也就是說，當時是你哥哥把你踹下去的？」趙醫生問道。

許清之肯定地點點頭。

趙醫生沉思了一會，心想：許清之說的和劉紅梅說的完全對得上，唯一的區別就是：劉紅梅認為把對方推下河的是許清之。但是趙醫生覺得許清之的說法更符合邏輯，既然知道是留下許明之，許清之根本沒必要那麼做。

「那為什麼之後你不告訴自己的父母呢？」趙醫生接著問。

「我本來是想告訴的，但是從我醒來之後，爸媽第一眼把我當成了哥哥，這讓我很難過，如果我告訴他們，是哥哥把我推下河的，那麼他們可能會更難過，所以，我選擇不說。」許清之表情痛苦的抱著頭。

而隔壁房間的劉紅梅正眼神空洞的看著屏幕，嘴裡仍在念叨著不是這樣的。

「這麼多年了，沒有一次合適的機會給父母說明真相嗎？」趙醫生問道。

「沒有！」許清之斬釘截鐵地說：「一開始我很難過，認為爸媽真正愛的是我的哥哥，所以我從那時候就開始模仿哥哥，只求爸媽能夠愛我一點，但隨著我慢慢長大，我覺得這樣是錯誤的，因為這樣，我不再是我，也不是我的哥哥，那時候也準備給爸媽坦白當年的情況。」

「那為什麼又沒做呢？」趙醫生問。

「因為我的父親，當時父親的生意做得越來越大，和我們聚少離多，而且父親在外面又包養一個情人，」許清之苦笑著：「雖然很不光彩，可事實確實如此，從那以後，我媽好像變了一個人，性情變得暴怒無常，經常會無理由的朝我撒氣，甚至毆打我，有的時候我也見過她自虐。」

趙醫生想到劉紅梅身上的傷疤，結合許清之說的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有雙重人格的不是許清之！而是他的母親劉紅梅！

「這也是我一直不願意接受心理治療的原因，我不想再把當年的事情捅破，讓媽媽連最後一絲希望破滅，連最後一點可以發泄的原因都沒了。」許清之的聲音開始更咽，看的出來他真的很愛他的母親。

劉紅梅已經哭到聲音沙啞，從凳子上滑落下來，無力的跪在地上，嘴巴儘力地張到最大，以求能夠吸到微量的空氣。

「你媽媽就在隔壁，她應該全部聽到你的話了，你過去看看她吧。」趙醫生也有些動容。

許清之快步地走了過來，張嫣然也趕緊把門打開。

「媽，對不起！」許清之俯下身來，抱著劉紅梅痛哭起來。

母子二人團抱在一起，哭的均是滿臉淚痕。在場的其他人也都把臉扭了過去，孫穎和張嫣然也眼噙熱淚。

「兒，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劉紅梅扶著許清之的臉，認真地問道。

許清之努力地點點頭，說：「我不想你那麼辛苦！」

「好，好，好，好，」劉紅梅瞬間站了起來，也把許清之拉了起來，說到：「媽媽相信你，媽媽也對不起你，媽媽現在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說著，劉紅梅轉過頭，看向老馮，說到：「馮警官，不要再查了，我坦白了，宋玉婷是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