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合同
南方的八月天，大地被烤得炙熱，街上不見幾個人，大都待在屋子裡避暑。
唐婕家的吊扇被擰到最大檔，『呼呼——』不停地轉上一整天。外婆躺在躺椅上歇晌午，唐老爸和張老媽也沒外出，留在家裡避暑。
「論茲醋，心本傘，心桑近，習桑岩......」
這麼熱的天，唐婕不想小二出門玩，便拿出三字經，正哄著小二讀書。唐小二剛開始學舌，嘴皮子還沒利索，咬字含糊不清。特別是第一次跟背三字經，這顆胖湯圓，歪頭歪腦的，張嘴就是大舌頭的奶音，可可愛愛的，萌得不行，聽得人都樂呵了。
教育學家說兩歲到三歲正是寶寶大腦記憶和智力開展的重要時期，所以唐婕對於教這個大舌頭學生讀書的事情，很是樂此不疲。
平日里，除了上幼兒園外，唐婕的大多數時間都會陪著小二，邊遊戲邊見縫插針的教學。有時教小二認識身邊的事物，有時教她背些朗朗上口的古詩，有時教她數數，還有時陪她玩積木，玩層層疊......就算唐婕在做手工的時候，也會把小二安排得妥妥的，擺好紙和筆給小二在一旁塗鴉......
唐婕，作為一名業餘園丁，她被誘發出一腔培育祖國花朵的熱情，還被激發了許多的潛能，不間斷的，悉心的，講究科學方法的，對著唐小二澆灌，不可否認，能堅持下去，興緻不減的主要原因還是唐小二可可愛愛的樣子特別惹人疼。
現在，唐小二已經會背兩三首簡單古詩了，其中駱賓王的詠鵝最順溜，平日偶爾會小嘴叭叭的小聲念著「鵝鵝鵝......」可愛到不行。
這會兒，聽著小二萌萌的奶音，唐老爸和張老媽滿臉的驚喜。特別是唐老爸，雙眼都瞪大了一倍，閃亮亮的，那是黑暗中看到黎明晨曦的雀躍，那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悅，唐老爸大概是看到了唐家能培養出一位居里或撒切爾那樣的女強人的希望了。
於是，接下來的一整個下午，唐老爸很主動接替了唐婕的園丁工作。懷著指數倍增長的耐性，低聲溫柔的教導，用心引導，一次又一次地糾正......最後，一個下午的光陰，唐小二會背一首新的五言律詩了。
成績喜人，而唐老爸的感想，那就不可知了，只是，從此往後，再也沒有接替過唐婕的園丁工作了。
而張老媽則陪著唐婕做了一下午的手工。一開始張老媽還以為唐婕是做著玩的，唐婕每做好一個，張老媽就積極興奮的給唐婕夾上或綁上看看效果。
大概媽媽們懷裡都揣了一個洋娃娃夢吧，唐婕做手工，張老媽在把玩唐婕的頭髮，一會兒給唐婕綁了魚骨辮子，一會兒又全部散開，重新綁了兩個小土豆球，再一會又散開了，細細的綁起了好幾條三股辮......
這麼一下午下來，無論唐婕被換上什麼髮型，夾上唐婕做的夾子，用上唐婕做的髮飾，結果都好看又特別，還有說不出口的順眼。
張老媽過得很稱心如意。
張老媽還想著往後一天給唐婕換一個髮型，夾子呀，髮飾呀，輪著帶上，就這樣，每天都把唐婕打扮得漂漂亮亮，可可愛愛的。
這些頭花和小髮夾做得精緻，新奇又好看，張老媽心裡特別喜滋滋，自家孩子年紀小小卻是個心靈手巧，老值得她驕傲了。
「小婕，這個夾子送給媽媽了，好不好？」張老媽看中了其中一個雙行珍珠小扁夾。
這是到外面街上店鋪都沒見過的扁長夾子，上面整整齊齊的粘了兩排小珍珠，顆顆象白色的同等大小的珍珠，圓潤透著光澤，不是水鑽的突出和亮眼，卻別樣雅緻。
張老媽想好了，這幾天她就把這珍珠夾子好好的夾到頭上，再去鄰里去朋友那溜達溜達，好好的和她們敘敘舊，聯絡一下感情。
唐婕看了兩眼張老媽，看不到張老媽對小髮夾的熾熱，並不像當初葉子婷那樣。張老媽的表情更多的是得意與驕傲，已經把她的意圖披露無疑了。
唐婕想了想后，放下手上的東西，小身板利索的站了起來，「吧嗒吧嗒」的跑進房間，把之前收在抽屜里的合同拿了出來，往張老媽眼底一遞。
張老媽很是好奇的接了過來看。
合同？張老媽看到這兩字有點驚訝，再疑惑的看了天真無邪的唐婕一眼，緊接著打開了合同看裡面的內容。
張老媽跟唐老爸東奔西走的，也算是見識不少合同，有打工仔和老闆簽的，有房子租借的，也有合作做小工程的......但手裡這份合同，張老媽竟然越看越糊塗了。密密麻麻條款細節她不懂，但主要內容她能看懂，也正因為看懂了，她才更糊塗了。
她家囡囡竟然和別人做起生意來了？張老媽把乙方翻來覆去的看了不下幾十次，還是無法欺騙自己，是眼睛幻覺。真的是她家囡囡的名字呀！
這不真實的世界，是夢吧，快醒來吧。
張老媽忽然探身湊近唐老爸，手伸了過去，又快又狠的掐了一把唐老爸腿上的肉。
「哎喲~你幹什麼？掐我幹嘛？什麼毛病？」唐老爸驚呼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手搓著被掐疼的位置，惱怒的對著張老媽吼道。
「痛？」張老媽眼神疑惑的看著唐老爸，「我怎麼還沒醒來？」不是要掐自己才能醒吧。
「我掐你一把，看你痛不痛。」唐老爸真的生氣了，揚手就要神往張老媽大腿處。
張老媽忽然把手送到唐老爸的面前，「掐吧。」，眼睛用力閉緊，眼周皺成了朵花。
唐老爸見狀，簡直氣到無語，沒好氣的哼了聲，不再搭理張老媽。通常張老媽這種作妖的情況，最好冷處理，不然也不曉得會扯出什麼沒完沒了的秋後算賬，還是能從好幾年前算起，大大小小一筆筆算來的那種煩人的作風。多年的相處，唐老爸已經習得並精通應付張老媽作妖之道。
「你掐呀，掐呀，怎麼不掐了？」
這是作妖升級了，這個時候就是順毛捋的時候了，唐老爸強忍著想狠狠掐一把的衝動，深深吸了口氣，心裡默念，孩子，孩子，孩子還在，手抖抖的輕輕掐了張老媽再次伸過來的手臂。
「哎呀，怎麼不痛呀，我真的在做夢呢。」張老媽喃喃道，眼神更迷茫了。
唐老爸嘴角有些抽了抽，真的不知道這回家裡這位夫人大人一副神經兮兮的，是要干何事了，大概是夢魘了吧。確認了不是要吵架的，唐老爸大肚的打算掀過這頁故事，不再計較了。
不是，可手上這份合同怎麼這麼真實呀，這些條條框框也不是她做個夢就能夢得出來的呀，張老媽再次拿起合同研究了起來......
合同把利潤分成和公司股份分配列得清清楚楚的，條款還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她看不懂的條款，最後的落字代簽倒是熟悉的張玉蘭的名字。
張老媽真的很難相信自己具有這麼豐富的構建故事的做夢能力，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
「啪~」
清脆響亮的聲音在著炎熱難耐的午後老屋中，經過回聲的加強作用，顯得突兀嚇人。
張老媽痛得倒吸了口氣，真的痛呀，真的不能再真了。
再難相信，這眼前合同就是真的。
身旁的唐老爸都被張老媽這一迷惑行為驚得愣在當場，在躺椅上歇著的外婆也被驚醒了，看了過來。唐婕完全沒料到張老媽會有如此神操作，也是驚呆了，唐小二嚇得嘴巴癟起來，準備張嘴大哭，被唐婕一把抱住，搖搖晃晃地哄了起來。
不好意思了，唐小二要哭的時候是哄不住的。不過，被抱著哄，唐小二被嚇到的心情好像緩過來了些，只抽抽嗒嗒的繼續流著眼淚和鼻涕。
被萬眾矚目的張老媽意識到她自己沒思考過的糊塗行為，慚愧摸了摸鼻子，對哭著的唐小二溫柔的哄了幾句，再面向唐老爸討好諂媚地笑了。
唐老爸再次被氣到無語，默念，孩子，孩子，孩子還在。狠狠白了張老媽一眼，低聲哄了哄唐小二和外婆：「沒事呢，別怕，爸爸和媽媽鬧著玩呢。」「沒事，媽，您繼續睡。」
沒等唐老爸怎麼安撫家人，張老媽就開始了叫魂模式：「宗哥，宗哥......宗哥......老唐！」
唐老爸被張老媽擾得心裡不安寧，有心不理張老媽，可又怕張老媽再鬧再作，在張老媽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不耐煩的扭頭看了過去，語氣有些生氣道：「幹嘛？」
張老媽見唐老爸轉過來，立馬把唐老爸扯到房間里去，還不忘叮囑自己老媽看著兩個孩子點。
張老媽一進房間，把手裡的合同遞到了唐老爸的眼下，心裡有點想看唐老爸也震驚的懷疑人生的熱鬧。「看看，看看吧，你好好看看。」
唐老爸狐疑的結果合同，眼睛盯著張老媽看，試圖從張老媽的臉上看出什麼目的。
「你家大寶貝可了不得了，快看吧。」張老媽朝唐老爸揚了揚眉毛，滿臉看戲的期待。
有什麼值得這麼大驚小怪的，唐老爸皺著眉頭，低下頭打開了手中的合同看了起來，打算短時間都不再搭理難纏難養的張老媽。
不過，很顯然，唐老爸的平靜並不能維持多久。
驚濤駭浪不足以形容唐老爸此刻的內心情況了，唐老爸看到最後，眼睛已經瞪得比平時大了一倍，同樣的懷疑眼花的唐老爸盯著乙方的名字和最後的代簽簽署看了又看，翻來翻去的看了不知道多少次。
「呵呵，你的大寶貝是了不得吧，可幹了件大事了。我掐你是我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張老媽開始了啰啰嗦嗦的一頓狂倒心裡話，邊順勢攤到床上歇歇。坦白說，嘴巴不巴拉巴拉的說一通，她都無法平靜下來，心裡感受太複雜的，振奮過度的精神很好，但身體就有點兒脫力了。
合同
......乙方負責新品開發和設計......乙方擁有婕光飾品有限公司的純利潤的百分之五十......
......婕光飾品有限公司......
......乙方唐婕......
手中的合同，被唐老爸從頭到尾翻看了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