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暗潮湧動
三人來到擂台中央站穩了腳。
對面的老頭子一眼掃過三人,最後目光停留在了,舒千珩被割破一道口子的外袍上,眼睛眯了一下,好聲好氣的說道:「喲!這位年輕人身上還有傷啊,一會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哦,你現在還有機會下台,不然打起來老夫可就不管你傷不傷號了!」
舒千珩沖對方抱拳,表示禮貌問候:「謝齋主好意,舒某心領了。我不會下去,請您出手吧!」
老頭子嘚瑟了一下,擠眉弄眼道:「好傢夥!看招。」
沒有什麼準備,就這樣直接開打了。
老頭子也是個爽快人,不拘小節也不喜歡磨磨蹭蹭的浪費時間。
阿簡上峰,少曳中路,舒千珩攻下盤,拳拳到肉。
似定格住一般,瞬間連同空氣都停滯了。
三人拳拳到肉,但老者似乎感覺不到痛。這點力道,打在他身上彷彿給他撓痒痒還不夠。
溫景楚則笑意洋洋的在台下看著,悠悠的扇著扇子,毫不覺察百里之外的危機四伏正在悄然接近……
被疾風堂銀護法派去追蹤阿簡四人的殺手正在路上,尋著他們留下的蹤跡,一路朝著窟城方向快馬加鞭而去。
這邊溫景楚於人群中觀武,台上四人斗得正酣;那一邊,殺手將至。
有螳螂捕蟬,更有黃雀在後!
一縱殺手正騎馬穿過一片樹林,只要出了這片林子,大抵一壺茶的時間就會到達窟城。找到他們要找的人……
只是他們全然不知,有人並不想讓他們得逞!
殺手們騎著馬,浩浩蕩蕩地正要穿越這片樹林。頃刻間,身邊無數道白影閃過,猶如成千上萬把刀刃,在一瞬間把所有馬腿生生的切成了碎塊,連同馬背上的人也一起被撕開無數道口子。
沒有落下一滴血,人和馬就這樣瞬間倒地而亡了。
快速,狠絕,生和死就在一秒間完成。
所有白刃飛向天邊,化作一道白影飛回。
落在了一個人的手上,被穩穩的接住。這才看清,那是一把摺扇……
那隻手指修長白皙的手,甩開了一道白,悠悠扇著手中的扇子。
扇子上面,白底黑墨書寫的二字,格外明顯——簡思。
他一身白衣立於樹頂之上,從他的背影來看,有種俯視眾生的感覺。
他腳尖輕輕一點,消失在了這片天地之間。輕功鬼呼其神,猶如一絕。
那些個殺手,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被割開的傷口裡,開始慢慢流出濃稠的紅色液體,隨著血液遊離,他們漸漸的就沒了溫度,變成一具具冰冷的殘屍……
那邊,舒千珩被老頭子一拳擊中胸膛,飛了出去,眼看著就要飛下台了;這時,少曳及時出現在他身後,用身體接住了舒千珩。
少曳也一併受到了衝擊,一同被撞倒在了台上。
阿簡一個箭步,衝上去和老頭子拳頭對拳頭的猛打。
而老頭子出的拳則讓人眼花繚亂,看不清他的拳頭要落下的地方。
阿簡吃了拳頭的虧,渾身被揍了一頓。最後被一掌打了出去,幸好被後來的少曳和舒千珩一同接住了。
不然摔得更疼!
老頭子皺著眉頭,有點不高興的樣子說道:「這屆年輕人不行啊。一個個的都不耐打,扛不住……不比當年啊,相差甚遠,甚遠。」說著,還帶搖頭的。
阿簡被少舒兩人扶起,三人又站了起來,他們擦掉臉上和嘴角的血,站在同一陣線,一臉的倔強和不服輸。
舒千珩:「我不想輸!」
少曳眼神中露出一絲鋒芒:「好!」
阿簡手中握緊了拳頭,準備打回去。
「那就,一起贏!」
說完,三人便怒喝一聲,氣勢洶洶的沖了上去。
阿簡的拳頭變得更快了,也從之前的打鬥中習到了一絲對方的拳法。加以用之。
少曳則瞄準了對方要出手的先機,壓制對方下一步的招式。攻其所有要害死穴。
舒千珩則試探性出招,查找對方的破綻。
持續幾輪下來,少曳似乎找到了時機,大呼道:「阿簡!」
阿簡聞聲,迅速反應。一把抓住了老頭打出的拳頭。少曳同時也牽制住了他的右手,而舒千珩卻不知何時,已來到了老頭身後。
舒千珩瞄準了老頭腰間的一處地方,一記蓄滿力量的二指,眼疾手快的往腰間穴位戳去。
老頭子瞬間失力,整個人軟了下來。
三人趁此機會,大大的圍著他拳打腳踢,打得異常兇猛,想把方才對方打身上的都給打回去。
老頭子這一下子可扛不住三人的圍毆,直接大喊一聲:「夠了!」
三人舉起的拳頭停住了在半空,老頭趕緊喘了口氣,說道:「有你們這麼對老人家的嗎?一點都不留手,往死里揍,懂不懂得尊老愛幼。你們這些年輕人……」
說著,老頭滿臉的憋屈。
阿簡三人,你看著,我看著你,臉上好像也有些不好意思。也就收了拳頭,連忙把老頭子扶了起來。
老頭子拍拍身上的灰塵,嘴裡念叨:「你們贏了。」
阿簡聽到后開心的原地蹦躂了起來。
舒千珩則會心一笑,儘管傷口很痛,但此時的他內心卻非常喜悅。
少曳也一臉平和的點點頭。隨然臉上沒有表情,但心裡也是高興的。只是他的笑容極少會出現……
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溫景楚也在台下鼓掌,臉上笑容依舊。
待圍觀群眾散去,老頭子對三人說道:「年輕人……還行。雖然還是沒法跟從前那些年輕人相比,還算勉強過得去。」
阿簡聽著覺得挺尷尬的,笑容也變得有點尷尬起來。
溫景楚走上台來,來到四人身旁。
溫景楚對老頭說道:「願賭服輸!」
老頭:「是是是。這就給你們拿酒去。」
溫景楚叫住了老頭:「齋主且慢。在下有一事相求,望齋主能否答應?」
老頭子也是個爽快人:「說。」
溫景楚:「你也看到了,這三位年輕人身上,輕輕重重的被打的一身傷,還望齋主可以借宿,好讓他們把傷養好了再上路。」
老頭爽快的答應了:「沒事。才多大點事兒,跟我來,帶你們療傷喝酒去。也好久沒人來齋里陪陪我了,你們就當陪下老人家說說話吧。」
幾人相視一笑,隨後跟著老頭子去往他的致薪齋做客。
致薪齋前面是酒館,地方不大,但來到後院,可謂是別有洞天。
後院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在山下,緊挨著酒館,是一體的。另一部分則是在半山腰上,依山傍水,瀑布邊上還有一個溫泉。
聽說,是可以療傷的溫泉。
老頭子把他們帶到了山上的後院去,為了方便他們療傷,也作為他的待客之道。
老頭子性格可是直爽得很,一點都不藏著掖著。
老頭帶著他們來到一個庭院,那裡有幾間雅緻的廂房,把他們都一一安頓好。
老頭:「我這兒地方大,你們隨便逛。沒有廚子,也沒有下人。你們請自便,要吃飯自己動手做,廚房在前面拐個彎直走就到了。」
阿簡疑問道:「難道這裡這麼大個地方,就只有你一個人住嗎?」
老頭子笑了笑:「是啊,就剩我這麼個糟老頭子了……」
其餘幾人聽后卻笑不出來。
老頭子:「你們先安頓好,我家後院瀑布旁邊有個溫泉,你們可以去泡一泡,身上的傷會好得快一些。我呢,給你們下山拿酒去。晚飯你們做,我們痛痛快快喝一杯!」
說完,老頭子笑呵呵的走了。
留下四人,在這山上。
江湖之人,多數獨來獨往,哪來的伴呢?所以,在這致薪齋里,能進來的都是客。
煮酒聞香,笑談江湖事。清風一過,萬般如秋。過者過客,終是會去。
四人各自找好了自己的房間,收拾好。
此時,少曳無聲的推門而入。溫景楚察覺身後有人,便問道:「找我有事?」
少曳眉頭緊蹙:「你為什麼下毒?」
溫景楚緩緩轉過身來,直面少曳質問的眼神。
少曳不解的再次問道:「他已經被你打傷了,你為何還要再下毒?」
溫景楚平淡的說道:「想讓他在此處,再多留一些時日罷了。」
少曳腦海里突然靈光一現,疑問道:「你另有安排?」
溫景楚非常肯定的回答:「是。」
少曳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戴面具之人想要取他性命。這事……你知道嗎?」
溫景楚向前走了兩步,伸手摸了摸少曳的頭。
溫柔的說道:「那人可信。遲些你會知道的……」
「……」
少曳便沒有開口再問下去了。
隨後兩人一同前往溫泉處。
四人相繼來到這口,溫泉邊上,感受著那種熱氣騰騰的舒適感。
阿簡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泡溫泉了。三而兩下的把衣服扔到邊上,自己光溜溜的先跳了下去。
撲通!濺起了一片水花,打濕了岸上幾人的衣衫。
隨後自己從溫泉里露出了個頭來,好像發現自己又做錯事了。不好意思的看著幾人投來嫌棄的目光。
溫景楚轉身往旁邊瀑布走去,跟幾人打了聲招呼:「我去那邊看看,你們慢慢泡。」
「嗯。」少曳點點頭。
其餘人也應了聲。
溫景楚往瀑布走去,少曳來到溫泉邊,正寬衣解帶下去泡溫泉。
少曳下到溫泉里,往旁邊挪了一下,留出個位置給舒千珩下來。
阿簡瞅著少曳的身子說道:「你也被打得不輕啊。」
少曳也看了看阿簡身上的淤青說道:「比你好點,沒你挨的揍多。」
阿簡頓時便笑了起來。
原因是看著自己和少曳兩人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紅腫,就想到方才被那老頭子狠揍的一幕,心裡頓時又覺得有幾分好笑。
少曳發現舒千珩沒下來,回過頭問道:「千珩,你不下來嗎?」
舒千珩在猶豫:「我……」
阿簡喊道:「你身上的傷比我們重,你快下來泡泡,這溫泉療傷的效果甚好。」
舒千珩還在遲疑:「那……」
少曳安慰道:「千珩,這溫泉泡了,你的傷會好得更快些,你不是還有事要做嗎,有傷在身怎麼方便?」
舒千珩想了想,便不再做掙扎了,他緩緩的解開衣衫,下到溫泉中。
阿簡和少曳看到眼前的這一幕,不由得心裡一瘮。
舒千珩身上除了肩膀上,和今天所受的傷之外,他身上還有很多密密麻麻的舊傷,遍布全身的疤痕。
有些觸目驚心!
刀傷、劍傷、槍傷……都有。當他轉過身的那一刻,背後的傷痕更是新傷加舊傷,層層疊疊到一起。無一例外的是,後背全是鞭子打傷的印痕。
遠處的溫景楚也在默默地看著。
阿簡覺得不可思議的問道:「阿珩,你身上的傷……」
舒千珩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抱歉,嚇到你們了。」
少曳也有些震驚的說道:「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傷?怎麼弄的?」
他們兩個此時心裡都在想,舒千珩他一個人,到底是怎麼背著這些傷痕纍纍走過來的?
阿簡不解:「你不是員外郎嗎?怎麼會如此,這般……」
很難想象一個富家公子身上居然會有這麼多傷,遠遠比一個江湖上的普通俠客還要多。
且不問,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舒千珩笑了笑,說道:「無礙。習慣了。」
兩人見舒千珩不願多說,便不再問下去了。
彼時,舒千珩微微垂首,看得出他彎彎的睫毛很長,很美。他溫柔的輕輕說了一句話:「我沒有母親,家裡不止我一個孩子……而已。」
阿簡和少曳聽了這句話,頓時覺得心裡有些說不上來的難受。
如果他有母親,試問天底下哪個母親,能見得了孩子受這般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