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誰說你可以走的?

第十章 誰說你可以走的?

蘇今晏見他這般慌亂,雙眼微眯,用筷子點著魚,似是不經意地問:「多兄,我是在問你下手殺魚的時候,害不害怕。」

殺?殺魚?李尤惜一時竟有些傻眼。

「哦!原來你是指這個,倒也沒怎麼害怕。」他唯恐對方看出什麼端倪,忙大聲答道,引得丁文新夫婦側目。

「不然你以為我在問什麼?」蘇今晏嘴角微揚,直勾勾地盯著他。

這一眼,李尤惜只覺得全身都要被他看穿了。

「沒,沒什麼,我方才只顧著吃菜分了神,沒聽清你說什麼。」他訕笑著搖了搖頭,忙不迭地夾起一筷子魚肉塞進嘴裡,含糊不清道:「這魚肉可真鮮美,蘇兄你多吃點。」

蘇今晏並未理會,而是轉過頭去,對丁文新夫婦悠悠說道:「你們二位別看多兄長得人高馬大,實則膽子小著呢,千萬別被他的外表給騙了。」

李尤惜雖然知道蘇今晏是在打趣自己,但被幾人反覆打量著,弄得他渾身不自在。

丁文新則捻起酒杯,意味深長地撇了李尤昔一眼,而後敬向蘇今晏。「真是知其者,莫若蘇公子也。」

這頓飯吃得李尤惜如鯁在喉。此後的兩天里,除了吃飯,其他時候他總是待在後艙,不出一步,盡量避免與其他人碰面。

連下了兩日的小雨終於停了。后艙高懸著的窗欞縫隙中漏進幾縷陽光,灑在李尤惜臉上,他半夢半醒地睜開眼,揉了揉有些發酸的太陽穴。

這兩天來,他總是睡不好覺,直到快天亮才得以睡去。勉強打起精神將被褥收拾妥當,李尤惜瞧了一眼還在沉睡著的蘇今晏,思索著是否要叫醒他,跟他告一聲別。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不知何時,蘇今晏已經醒來,他翻了個身正對著李尤惜,聲音里儘是慵懶。

正想得出神的李尤惜被他這一聲嚇了個哆嗦,隨後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他:「蘇兄,我......我今日便要下船了。」

「前些日子多虧了你的照顧,多虞銘記在心,日後有機會定會好好報答你。」

可沒想到自己發自肺腑的一番話,引來的卻是對方的一陣輕笑。他有些不解,正欲開口詢問,只見蘇今晏從草席上坐起,悠哉地抻了個懶腰。

「誰告訴你今天可以走的?」

李尤惜被他這麼一問,不由得一愣,但還是老實回答道:「我前兩日曾詢問過丁先生,他說今日便可以到達最近的碼頭,放我下船。」

蘇今晏鼻翼發出一聲嗤笑。

他雙手抱胸,一手撫摸著下巴,沉吟道:「怎麼辦呢?我昨夜聽聞,這船不沿途停靠了,直接進京。」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蘇兄此話當真?」原本席地而坐的李尤惜,聽到這話立刻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瞪大著雙眼看向蘇今晏。

「是啊,不信你可以去問問。」

後者則是一臉真誠地仰視著自己。

李尤惜不再猶豫,扭頭往外走,打算去找丁文新問個明白。

此時船頭空無一人,看來丁文新還在房裡。他火急火燎來到丁文新門前,鏗鏘有力地指節打在門板上咚咚作響。

「誰啊?」裡面傳來丁夫人不滿的聲音。

李尤惜咽了口唾沫,冷靜回道:「丁夫人打擾了,我是多虞。請問丁先生在嗎?」

裡面一時沒了動靜。而後一陣悉悉窣窣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一陣愈來愈近的腳步聲,木門「刺啦」一下應聲而開,露出丁文新的臉。

「什麼事兒?」丁文新有些疲憊地開口道。

李尤惜急忙一拱手道:「請問老先生,這船今日什麼時辰才能到最近的碼頭呢?」

丁文新並未著急回復,他先是瞥了一眼隱立在李尤惜身後的蘇今晏,然後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有些為難道:「小兄弟,因這兩日一直下雨,行程被拖慢了,為了不耽誤及時進京,所以中途不再停靠任何碼頭,還望你多體諒些。」

「這......」李尤惜焦急地皺起眉頭。但見丁文新說得如此誠懇,他也不便說些什麼,畢竟自己只是個「不速之客」,人家已經是好心收留,哪裡還好意思再提要求呢......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今日全力提速行駛,明日傍晚便可抵達京城了,到時你可再作打算。」丁文新安慰道。

看來......只能這樣了。

方才李尤惜離開時,蘇今晏便緊隨其後。此刻靜靜站在李尤惜身後聽著二人對話。久未出聲的他這時才懶洋洋地開口:「是啊多兄,到了京城再作打算也不遲。」

面對突然冒出來的蘇今晏,心煩意亂的李尤惜此刻也沒了心情追問,他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聲音低沉無力:「也只得如此了。」

丁文新目光越過李尤惜看向蘇今晏,唇角微微扯動,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翌日申時末,京南水門。

碼頭岸邊停靠著大大小小數十支貨船,浩浩蕩蕩地鋪排在金光閃閃地水面上,將碼頭進出口擠得水泄不通。

李尤惜同蘇今晏二人避過往來卸貨的工人,站在岸上一角,與丁文新作別。

「蘇公子,當真不要丁某贈予的這些盤纏?」丁文新猶豫地收回那袋沒有送出去的銀子。

「丁先生實在客氣,我知您是一片好意。但之前寬容收留已是大恩,我二人又怎能再拿您的銀子。我身上還有可以典當的東西換些銀子用,您不必費心了。」蘇今晏洒然謝過,淡淡回復道。

「既如此我便不勉強了,只希望蘇公子不日金榜題名后,別忘了我老丁便可。」丁文新哈哈一笑。

「這是自然。」

李尤惜在一旁不知說些什麼好,只是一個勁地點頭附和。

隨後兩人揮別丁文新,疾步離開了。

從碼頭向前行約百米,一座巍峨佇立的城門赫然浮現眼前。灰磚高牆從城門兩側連綿而去,正中間的石磚拱門幽深高大,城門上方高懸著一塊朱漆牌匾,匾額上印著「京南水門」四個金色大字。

李尤惜怔愣楞地看著這塊在夕陽照耀下熠熠生輝的牌匾。

這是他第一次遠離故土來到新的地方,而且還是首都這種大城市。此刻他的心中激動萬分,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見京城長什麼樣。

蘇今晏側目看了他一眼,眼底掠過一絲複雜神色,隨後面無表情地率先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回過神來的李尤惜快步追了上去,與蘇今晏並肩穿過城門進入城內。

首入眼帘的便是大道兩旁林立著的數座閣樓。高大宏偉的樓宇拔地而起,金邊灰瓦,朱欄飛檐,檐下或綴有大紅燈籠或插著五彩旌旗,隨風搖曳。道路兩側各類攤位呈一字向前方滾滾延伸而去,望不到盡頭。幾家蒸制麵食的攤位處緩緩升騰起的煙霧繚繞在閣樓四周,遠遠望去,有如雲端縹緲的仙閣。

街道上人來人往,塗脂抹粉的女兒家手握絲帕巧笑盈盈,錦衣華服的男子信步而過。還有些個奇裝異服的江湖術士,手捻長須,雙眼銳利地打量著與其擦肩而過的每一個路人。

李尤惜被眼前的繁華景象驚得合不攏嘴,看得入了迷。

一旁的蘇今晏重重咳了兩聲,他這才回過神來。

「蘇、蘇兄,京城好大好繁華啊。」李尤惜被京城的繁榮盛景震撼到說話都有些結巴。

見他這副好似剛從鄉下入城的憨傻模樣,蘇今晏心中冷哼一聲。他無耐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京城我倒來過幾次,你跟我走吧。」

「蘇兄......我既然已經知道京城長什麼樣了,就不在此久留了......」李尤惜有些心虛道。

「怎麼?我們倆前路上可是受盡折磨,幾日來也沒吃過什麼好東西。難道你現在就不想品一品京城的酒、嘗一嘗京城的菜,是什麼味道么?」蘇今晏拋出一顆誘人的橄欖枝。

聽他這麼一說,李尤惜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唾沫,連街邊飄來的饅頭香氣都變得更加濃郁了。

不如,就在京城待上一晚?似乎沒什麼大礙。

敲定主意后,他開心地對蘇今晏說:「蘇兄說得極是,那我今夜就在京城裡待上一晚,明日再出城吧。」話剛說完,他猛地一拍腦袋:「哎呀!但是咱倆身上沒有銀子,這可怎麼辦呢?」

「錢的問題不必擔心,你跟我走便是。」

蘇今晏領著他穿過幾條街市,來到一家店鋪門前,李尤惜抬頭看向店鋪牌匾上寫著的三個大字,口中喃喃道:「偉掌金?這名字好奇怪。」

「禕,禕掌金。」蘇今晏糾正道。

李尤惜尷尬地撓了撓頭皮,不好意思地說道:「蘇兄博學多識,讓你見笑了。」

「你在這裡等著,我進去典當個東西就出來。」

李尤惜點了點頭,目送著蘇今晏掀開布簾走了進去。

約過了一刻鐘的樣子,李尤惜突然發覺肩頭被人拍了一下,他立刻轉過頭去,看到是蘇今晏后,忙站起身拍打屁股上沾染的灰塵,口中問道:「蘇兄,你辦好了?」

「嗯。走吧,我知道有一家酒樓的飯菜甚是美味,帶你去飽餐一頓。」蘇今晏輕輕頷首,轉身朝另一方向走去。

李尤惜一個大跨步跟了上去,途中他的眼神卻時不時地瞟向蘇今晏,似是有話要說。

「你想問什麼?」蘇今晏被他看得有些不耐煩,卻仍是平靜問道。

李尤惜微微咧嘴一笑,小心翼翼地問道:「蘇兄,你不是被山賊打劫了嗎?怎麼還有東西......」

「是我珍藏的一枚玉佩,幸好當時藏在內里未被發現。」蘇今晏眼底閃過一抹黯淡,聲音更是沉下去幾分。

玉、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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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世因緣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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