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約會
今天是我和七弦約會的日子。
早上的太陽總是那麼舒服。
已經入秋了,沒有夏天那麼酷熱,微風拂面令人心曠神怡。
街道車流如織,茵綠的草地上有人在遛狗。
「喂!大哥哥幫我們踢一下球好嗎?」
哦?有個足球滾到了我的腳邊。
「來了!」
我用力給他們踢過去。
糟了……以式者的身體素質,力氣太大踹的有點遠。
咚!
足球砸在公園的石碑上,發出了不妙的聲音。
孩子們看著足球完美的拋物線,露出了驚羨的目光。
只是有些路人對這麼粗野的行為感到不滿。
正盯著我呢。
「抱歉!抱歉!」
我連聲彎腰道歉。
「哇!大哥哥你好厲害呀!」
我低頭一看,是一個抱著花籃的小妹妹。
「是在等女朋友嗎?」
「是的小妹妹。」
我沖她溫柔地笑了笑。
「那這麼厲害的大哥哥一定不能錯過這個!
你女朋友一定會喜歡的哦!」
她從花籃里拿出一束太陽花。
在太陽的照射下,金黃飽滿的花瓣沾著露水,看起來生機勃勃,令人喜愛。
「謝謝。」
我遞錢給她。
她把太陽花交到我的手上。
「拜拜,大哥哥,祝你和女朋友有個愉快的一天!」
我揮揮手。
……
「哦?你在買花送給七弦?
看不出來你還挺浪漫的。」
是葉閣。
他突然從我身後出現,打趣地說道。
「關,關你什麼事啊?」
我連忙轉過身對著他,把花藏在身後。
今天的葉閣沒有穿那套死板的禁慾系西裝。
少年感爆表的中長發微分碎蓋,一身高級街頭風穿搭,一頂黑色棒球帽,雙手揣兜。
就像一個年輕時尚視頻博主。
臉上依然是不懷好意的微笑。
真奇怪,明明別人怎麼做他都不會抬一抬臉皮,但就是偏偏喜歡看我做一些難堪的事情。
就像現在一樣。
嘖。
說是兩人約會,柊和葉閣卻跟來了。
這不就跟朋友出去逛街沒差了嗎?
柊就算了,葉閣這樣的高冷性格居然也饒有興趣。
我是第一個到的,葉閣是第二個。
……
我看到一個系著黑色絲帶的大邊女士遮陽草帽在一跳一跳的。
我莫名有點想笑。
那是柊在跟我們打招呼呢,只是我要把頭低下來才看得到。
是柊氣鼓鼓的小臉。
「真是的,葉閣先生就算了,為什麼渝潄先生也一幅沒有看到我的樣子啊?」
好可愛。
純潔白髮輕燙微卷,DIETGRRRL低腰淡粉色連衣裙,白色花邊女式小涼鞋。
就像小妹妹一樣惹人憐愛。
「你好啊,小柊。」
我親切地揮手。
葉閣則是點點頭。
點點頭?這就完了?
給我好好打招呼啊喂!
不過柊好像並沒有在意。
「哦,七弦姐姐還沒到呢。」
是的,還差七弦人就齊了。
……
「嗯,好香好香。
這豎花該不會是送給我的吧,阿潄?」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七弦已經抱住了我的左臂。
看著七弦天真活潑的樣子,最近出任務的疲憊都一掃而空了。
「當然,美麗的小姐。」
七弦接過這豎由雪梨紙精美包裝的太陽花。
嫣然一笑,容顏似水。
熟悉的淺空氣系劉海,柔順黑色直發,蕾絲邊迷你裙,黑絲過膝襪,女式短袖露背裝,瑪麗珍鞋小包包。
「等很久了嗎?」七弦問道。
「沒有哦。」我回答說。
「渝潄他騙你的。」葉閣開口。
「葉閣你不是不愛說話嗎?」我反問葉閣。
「嘻嘻。」柊小小地笑了笑。
「那咱們快點出發吧,目標,南市Disney主題樂園!
今天要玩個夠哦!」
七弦開心地說。
……
「您的門票,請拿好。」
「謝謝。」
我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四張門票。
「哦哦!阿潄快看!好大的人工湖!」
「哦哦!七弦姐姐你看!好可愛的玩偶!」
「喂,渝潄,這個自助飲料機怎麼吞錢了?」
「等等,你們的票還沒拿!」
廣場上四起的白鴿,負責疏導的工作人員,給柊扎氣球的Mickey真人玩偶,靠著護欄看小鴨子的七弦,還有,猛踢自助飲料機的葉閣。
一派祥和美好。
那麼就放開心思好好玩耍吧。
……
幻想曲旋轉木馬
探秘海妖復仇號
旋轉瘋蜜罐
小飛象
奇幻童話城堡
七個小矮人礦山車
創極速光輪過山車
……
呼呼,一天下來我們竟然玩得不少。
我坐在公園長椅上呼哧呼哧地喘氣。
七弦和柊則一邊驚叫一邊和一捧大到誇張的氣球合影。
葉閣呢?
他坐完過山車就臉色不太好,感覺快吐了,希望不要吐我身上。
沒想到他也有這樣不為人知的弱點。
啊,到晚飯時間了。
……
叉燒蝦仁炒飯套餐
七分熟saizeriya牛排
昆布烤鰻魚飯
兒童套餐
……
我們坐在家庭餐廳用餐。
「喂,渝潄,我要吃你那份。」
「?」
「我不吃蔥。」
「那不是蔥!是昆布!自己吃掉!」
葉閣一臉不情願。
柊也一臉不情願,服務員自作主張給她上了份兒童套餐。
但是,他們還是好好地吃掉了自己那份。
只有七弦,一直沒什麼精神地盯著外面發獃。
是累了嗎?
「怎麼了?七弦?你玩累了嗎?」
「不是不是,沒什麼沒什麼。」
七弦連忙揮揮手,示意我她很好。
但是很明顯看得出來她有心事。
是什麼呢?我有點擔心。
……
天已經黑下來了,公園裡燈火通明。
奇想花園超大聖誕樹。
在樹下我們一同起舞。
七弦穿著白色藝術婚紗裝,她拉著我的手。
我抱著她,看著她美麗的藍寶石眼睛,配合著她的舞步。
羅袖動香,紅蕖裊裊。
弦奏淥水,長袖轉鳶。
一曲舞罷,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笑容。
……
「七弦?」
我找到站在人工湖邊,靠著護欄的七弦。
現在到了晚上,已經看不見湖裡的小鴨子了。
「你在這裡幹嘛呀?
葉閣和柊在休息中心等我們。」
我說道。
七弦看著我,眨了眨眼。
「阿潄,這裡可以看到最好看的煙花秀哦。」
「嗯,是嗎?」
……
嘭!
話畢,朵朵燦爛煙花果然在發著光的童話城堡上綻開。
直線型的,流線型的,花朵型的,閃耀型的,會變色的,不會變色的。
高空型的,低空型的,單爆型的,多爆型的,有幻煙的,沒有幻煙的。
照亮了夜空,照亮了公園,照亮了人們的心,照亮了七弦帶著憧憬的美麗的臉。
多浪漫啊。
「七弦,我真想每天都能和你一起分享開心。」
「抱歉,阿潄,可是,我得走了。」
「走?去哪裡?回家嗎?」
「不,不是。
阿潄我問你,今天是什麼日期?」
「什麼日期?八月九號?八月十號?
這很重要嗎?」
七弦搖了搖頭,臉上寫滿了落寞。
「阿潄,今天,已經八月十二號了。」
「誒?
七弦?
七弦!
七弦!!」
就像七弦說的一樣,她走了。
只不過是突然消失在我的眼前。
為什麼?她去了哪裡?
我四下尋找,我叫來所有工作人員,我把公園翻了個底朝天。
我瘋狂地找了一夜。
哪裡都沒有找到七弦,葉閣和柊也不見了。
為什麼?為什麼都把我丟下了?
「他們在那裡。」
是哈米爾,他站在我面前伸出手指了指。
這傢伙,什麼時候來的?
「謝了,哈米爾!」
我順著哈米爾的指向,來到一座森林中的巨大木屋。
還真是偏僻,他們躲這來幹嘛?
我推開門。
破舊的木屋內有兩個人。
一個是葉閣,一個是柊。
七弦呢?
沒看到七弦讓我焦躁。
「喂,柊,看到你的七弦姐姐了嗎?」
我搖了搖柊。
「唔嗚嗚嗚……」
柊沒回答我,她一直在哭,自我進門就一直在哭。
埋著頭,蹲在地上,抱著膝蓋,我看不到她的臉。
她為什麼要哭?她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喂喂,為什麼要哭呀?之前我們不是玩得很開心嗎?
過山車?旋轉木馬?兒童套餐?」
「嗚嗚嗚嗚嗚……」
柊依舊不理我。
「喂,葉閣!你們這是怎麼了?告訴我,七弦呢?
七弦在哪裡?」
葉閣一支接一支地抽著悶煙,斜靠在木頭牆上。
一下巴都是胡茬,雙眼無神,一臉頹廢,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少年感,像個老頭子一樣。
而且,他也不理我,應該說是無視了我。
「你這傢伙……」
我感到十分惱火,一個個的都是怎麼了?
全是要死不活的樣子。
我用力抓住葉閣的衣領,把他拉近。
「七弦呢?告訴我七弦在哪裡?」
我向葉閣大聲吼叫。
柊哭得更凶了。
葉閣有氣無力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往旁邊的木門望了望。
「七弦……在房間裡面?」
我放開葉閣,打開木門。
我走進下一個房間。
一個黑色的世界。
不是黑暗,而是虛無。
寬闊,又虛無。
裡面的地上跪滿了幾十個身披白色喪服的人。
我看不到他們長什麼樣子。
台上,有個戴著寬大牧袍同樣看不到臉的神父。
還有個黑色棺材。
有人死了?
神父舉起福音書和十字架,高聲念悼。
「今天,我們相會此地……」
他的聲音沙啞而刺耳。
但我只關心七弦在哪裡。
「七弦!七弦!」
我賣力大喊。
神父繼續念悼。
「……共同,迎接死亡……
迎接……七弦……
迎接她的靈魂升天。」
「七弦!七……?」
什麼?這個混蛋在說什麼?
七弦的靈魂?難道……七弦躺在……棺材里……?
開什麼玩笑?
七弦明明剛才還活蹦亂跳的!
憤怒上頭,我衝到神父跟前,一腳把他踹倒在地。
「你放什麼狗屁!」
靈台上,擺放的真的是七弦的黑白照。
「不……不!我不相信!」
我把靈台一把摔在地上,哐當作響。
「滾!滾開!全部滾開!」
我掀起棺材板向他們揮舞,我心中的躁動無處發泄。
「你,你!你是對死者的褻瀆!」
神父半癱在地上,用手指激動地指著我。
我愣住了。
我看向棺材。
我掀開死者面罩。
七弦,她閉著眼睛靜靜地躺在裡面。
臉色慘白,表情平和,失去了一切生機。
我跪下來,顫抖著用手摸了摸七弦的臉。
僵硬到讓我心寒,冰冷到讓我失神。
我摸到七弦臉上的擦粉底下有一道深深的傷痕。
觸目驚心。
我想起發生過的一切了,七弦被殺了。
我再也控制不住了。
眼淚大滴大滴地順著臉頰流下。
「七弦……七弦……嗚嗚……」
聲音哽咽無比。
我像贖罪般握著七弦的手。
「對不起……對不起……」
到最後我才發現,我原來有多麼想和七弦分享快樂。
想和她去公園,想和她吃好吃的,想和她看煙火。
原來,我是多麼的喜歡七弦。
「七弦,我喜歡你。」
終於,我說出了口。只是,一切都遲了。
「嗚嗚……」
我依然跪著,哭得狼狽不堪。
我緊緊抓住七弦的手不肯放開。
……
「把他拉下去!」
神父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怒喝道。
「七弦!七弦!」
我被地上數十個朝聖者按住。
動彈不得,只能賣力大吼。
這時,神父取下了兜帽,露出了容貌。
他……他……他就是殺死七弦的那個罪魁禍首!
「我殺了你!」
動起來!動起來!
為什麼我動不了啊!
「哼。」
他不屑的哼了一聲。
他雙手張開,真的有一道不知道哪裡照進來的聖光將棺材籠罩。
他嘴巴里念著我聽不懂的咒語。
同時,裝著七弦的棺材升了起來。
越升越高,越升越高,離我越來越遠。
「不不!七弦!」
我最後一次向她伸出手。
……
「七弦!」
我伸出手。
……
我做了一個夢。
現在夢醒了。
昏迷兩天後,半夜,我從病床上醒來。
刺眼的燈光亮起,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連忙趕來。
「傷者已蘇醒,葉閣先生。」
對了,我最後被葉閣救了一條命。
我看著醫生們忙上忙下,他們說的話我一句也沒聽進去。
我縮著身子,我想著七弦為了保護我死去時最後的畫面。
……
又是兩天後,我的傷就完全痊癒,除了有些疤痕要跟我一輩子。
式者的身體真是奇妙。
早上,我站在一處小人工湖旁邊,靠著倚欄,看著湖裡波光粼粼,任由微風吹在臉上。
「如果奪去了一個無辜者的生命,那麼你就要背負他的過去。」
我喃喃自語。
七弦用她的命換來了我的命。
七弦的生命,是我奪去的。
從今以後,我將背負七弦的過去前行。
……
我拿著買來的一束太陽花。
我將它扔向空中,看著它在天空下隨風飄動,飄得好遠好遠。
「再見了,我親愛的藍眼睛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