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傲慢
維爾拿出黑色藥劑，連同瓶子一起扔進壁爐里。正巧飛回來的克萊門特大喊：「你瘋了，那可是很珍貴的藥水啊！」
維爾看著躥高的火焰，面無表情：「不毀掉，還等著被發現嗎？」
「你也太狠心了，」克萊門特嘆了口氣，沮喪得連羽毛都不想梳理了，「你沒看到莉亞那個樣子，我晚上要睡不著了。」
一天前。
維爾：「克萊門特，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幫什麼忙？」
「把這瓶藥劑倒入尼爾森家的麵粉里。」
「為什麼？」克萊門特撲扇著翅膀表示驚訝，「他們得罪你了？」
「不是……」
「難道你是想讓尼爾森家遇到危機，你力挽狂瀾最終獲得小莉亞的心？」
這都什麼和什麼！維爾滿頭黑線，但還是對克萊門特解釋道：「朵莉絲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贈送莉亞香料，我得阻止更多人吃到這種香料。」
克萊門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它連忙問出它最想知道的問題：
「有報酬嗎？」
……
「那你的酬勞還要嗎？」維爾拿出烤得色澤金黃、噴香的豬腿肉。
「嗷——」克萊門特發出正常鳥類難以發出的叫聲，撲向烤肉，耷拉著的鳥毛都聳立起來。
燈光熄滅后，一人一鳥都進入睡眠。
半夜，維爾突然睜開眼睛，他看向說自己睡不著的克萊門特，後者都睡得翻白眼了。
維爾穿好外衣，輕輕關上門，闖入幽深的夜色中。
莉亞在原地哭了很久，哭得兩個眼睛又紅又腫，良久，她才擦乾眼淚，滿吞吞地轉身往家走去。
莉亞從後門回到家，關上門的霎那，陰影里顯出維爾的身影。
維爾靜靜立在那裡，直到看見莉亞房中的燈光亮起，他才離開。
因為香料事件的惡劣影響，加上人們都覺得朵莉絲姐妹倆是邪惡的女巫，鎮上的教會開始調查此事。
教會給出的結果是，香料沒有任何問題，應該只是小鎮的人對於外來的香料有些不適應，才會起紅疹。
朵莉絲也在私下調查，她拿出幾段麵包，小心翼翼地切了一片下來，丟進紫色的藥水里，藥水並沒有褪色。
看來可以排除人為下毒，朵莉絲想，那就是小鎮的人無法承受「清洗」身體的藥劑，看來配方得改一改了。
小鎮上大部分民眾雖然相信教會的判斷，從朵莉絲家散去，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將從尼爾森家買的麵包通通扔掉。
維爾拿出烤得干硬的白麵包，隨大流送去垃圾堆里扔掉。
垃圾傾倒的地方滿是一條條白麵包，那是人們辛苦排隊得來的，現在卻如同瘟疫一般不敢靠近。
維爾並不擔心朵莉絲她們會拿到麵包，順藤摸瓜地找到是自己下了葯。
那瓶藥劑是克拉神教配給每一個卧底的，那是給他們自己服用的。服下藥劑后，會立刻產生病痛，是溜走搞事的最佳藥劑。
而且，這種藥劑在一段時間后就會消散，也就無法查出源頭。
三天後，大部分人的紅疹都消下去了，人們開始投入正常生活，尼爾森麵包店也悄悄重新開張了。
作為鎮上唯一一家麵包店，尼爾森麵包店雖然受到了影響，但繼續經營下去並不是問題，但朵莉絲姐妹就不同了，即使人們知道香料沒有問題，也不免遷怒她們。
「叩叩。」
「進來。
」
維爾進來后仔細地關上門，沖著朵莉絲微微低下頭：「大人。」
朵莉絲坐在軟椅上翹著腿，任由維爾站著：「現在，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辦。」
「您請說。」
朵莉絲從身後拿出一袋藥粉，「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必須讓小鎮上的每一個人都服用過這種葯。」
維爾雙手接過袋子，眯起眼睛仔細端詳裡面的藥粉，「難道這是……」維爾抬起頭，一臉不可置信。
「是的，」朵莉絲肯定了他的猜想，「這就是那些『香料』改良成的藥粉。」
看著維爾緊張害怕的表情，朵莉絲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不要緊，這些藥粉是用來「凈化」這些愚民的肉體，讓他們的身體更適應，你即使吃過也不要緊。」
「那就好，」維爾用力喘了口氣，
看著維爾的反應，朵莉絲覺得有點好笑，但她並不在意維爾的感受，居高臨下地吩咐道：「儘快將任務完成。」
「是，」維爾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朵莉絲皺眉，「有問題嗎？」
「我在教會任職，可以將藥粉加入聖餐中。但問題是，克拉神教籌備的、可供全鎮人享用的聖餐一個月才有一次，要想完成任務，最快也得等一周過後。」
一周……朵莉絲計算著時間，「行吧，一周就一周。」
維爾出了房門，做賊一般左右看看，發現沒人就飛快地溜走。
朵莉絲看著這一幕，雖然是她叫維爾秘密前來，但看到他的表現，朵莉絲心中還是湧起一股怒火。
最近，鎮上的人看到自己不是避之如蛇蠍，就是鄙夷地看著她，好像她是什麼髒東西似的，這還是朵莉絲第一次被這種目光注視著，像是無數只虱子埋在頭髮里，鑽進身體里。
朵莉絲幾次計劃靠近水源，靠近教會，都因為太多人盯著她而被迫放棄。
這使她不得不動用手下的棋子，尼克就算了，膽敢冒犯主教大人，要不是怕暴露自己一定會殺了他，至於維爾，倒是可以用一下。
……
關上自家的房門，維爾臉上的恭敬謙卑消失得一乾二淨，他放下藥粉，洗乾淨手，從壁爐后拿出豬腿肉，切下一塊烤起來。
他必須得吃點肉壓壓驚。
克萊門特看到維爾的臉色，口水都不滴了，關切地問：「怎麼了？」
維爾沒有說話，他還沉浸在剛才的對話中，這是他第一次正面對上朵莉絲，看她的態度，至少是普羅神教輔理主教級別的人。
維爾拿出一張嶄新的羊皮卷，飛快地寫好一行字，將朵莉絲給他的藥粉分出一點，隨著羊皮卷一起收進豎桶中，變小后將它綁在克萊門特的腿上。
「立刻把消息傳回去，用你最快的速度。」
克萊門特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烤肉，展翅欲飛，維爾突然一把扯住了它的後腿，「放心，等你回來重新烤一塊給你。」
克萊門特重新張開翅膀，一離開地面又被維爾扯了個踉蹌，「幹嘛！」
「等等，你半夜再走，飛得隱蔽點。」
克萊門特再次起飛，忽然間感覺到什麼，一回頭，鳥喙和維爾伸出的手撞上，這次它火了：「你到底還想幹嘛！」
「呃……我就是想提醒你注意安全。」
克萊門特飛走後，維爾癱坐在椅子上，他在回想自己在朵莉絲面前有沒有露餡，說話得不得當，還有沒有可以改進的地方。
還有，就是如何面對一周后的任務。
維爾頭疼得開始抓頭髮，房間里的烤肉味越來越濃，逐漸轉化為焦糊味，等維爾反應過來時，肉已經被烤成黑色的渣了。
維爾嘆息一聲，將肉渣扔進壁爐中，突然竄高的火焰映得他的面容明暗不定。
……
尼克算是恢復最慢的那一類人，直到昨天晚上紅疹才全部消退。即使他已經好全了，教會學校里的教員看見他還是躲得遠遠的。
尼克滿腔憋憤無處發泄，正好看到維爾從門口進來，迫不及待地想要挖苦他。
尼克剛要開口，就見維爾目不斜視地越過他，和其他人問好。
尼克頓時就炸了，「維爾·博格你什麼意思？！」
維爾和除了尼克以外的其他人打完招呼才慢吞吞地轉頭，他一言不發，但眼神里全是冷漠和嘲弄。
一瞬間，驚訝壓過憤怒，尼克忘了生氣，眼睜睜地看著維爾走遠后才反應過來，職員室里很久都迴響著尼克的叫罵聲。
接下來幾天，尼克卯足了勁要找維爾麻煩。不巧的是，維爾最近經常呆在教會，連課都讓別人替了兩節，當然，尼克並沒有放棄，他決定今天晚上親自去維爾家教訓他！
換上久違的黑色斗篷，在維爾成功混進教會後，尼克就沒有半夜去找他了。
尼克融入夜色，飛快地潛行到維爾家，正當他打算敲門的時候，一種不好的預感瞬間襲來。
尼克一閃身跑到維爾家附近的樹后躲著，這種預感救了他很多次，尼克不敢掉以輕心。
一隻黑色烏鴉從夜色中衝出，在月光的照耀下，它身上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尼克的眼睛。烏鴉飛到維爾家的窗戶前，徑直進入開著的窗戶。
那不是教會裡高階神職人員都會配備的神鳥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尼克驚疑不定地觀察情況。
片刻后，烏鴉飛出來，向著小鎮西南方向飛去，尼克卷好斗篷下擺，撒開腿跟著跑去。
烏鴉最終飛進了朵莉絲姐妹家，這時候，尼克也終於看清烏鴉腳上亮晶晶的是什麼東西——是金鐐銬！是分區主教的神鳥才能擁有的金鐐銬！
自己果然沒猜錯，多羅茜大人是一名分區主教！
線索一理順，尼克就明白了維爾的反常舉動。
原來是扒上了主教大人，所以才敢不把他放在眼裡。尼克氣得頭頂都要冒火了，也不知道這個傢伙是如何討得主教的歡心，居然哄得主教大人越過自己直接聯繫他。
尼克握緊拳頭目眥欲裂，良久，他將拳頭鬆開，現在不能去找維爾麻煩了。
尼克雖然容易暴躁，但他也不傻，與背後站著主教的維爾硬碰硬，還不知道是誰有麻煩呢。
不過，維爾既然入了主教的眼，那必定是他有什麼用處。
尼爾披好斗篷，回到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