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夕陽下,陳陽一行人還在海里乘風破浪。
當然了,包括在海里喝夠了的弗拉基米爾。
「任務圓滿完成,乾杯!」李晌開心地舉著酒杯邀請大家共飲。
「咳,咳,咳」弗拉基米爾嗆了海水還沒有緩過來,不過也舉起酒杯應和。
李向看著李晌,輕搖了一下頭嘴角勾起笑容也一同舉杯。
只有陳陽依舊悶悶不樂,今天經歷的一切徹徹底底的把他用二十餘年建立的世界觀徹底摧毀,海面瞬間結冰百米,生人眨眼灰飛煙滅。
「回了華夏我要在蓉城緩緩,考慮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陳陽說道:「我只是個普通人,加入奧萊做這些任務,我隨時都會死掉,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沒有體驗過,我還年輕,我不想冒那些風險,容我緩幾天。」
李向嘆了口氣,手在陳陽背上輕輕拍了幾下。
「相信我,陳陽,你不會選擇離開奧萊的,」李晌半開玩笑的說著,同時將一勺魚子醬送入口中,咸鮮在舌尖綻放如洪水決堤湧入喉嚨,「這魚子醬,離開了奧萊可能這輩子都享受不到咯。」
……
蓉城,
陳陽在秋風裡漫步,迎面走來一對父子。
那青年男人初為人父,對那蹣跚學步的孩子很是寵溺,走累了就把孩子騎在肩上雙手扶著孩子胖乎乎的屁股。
恍惚見,彷彿陳陽看見的不是一個騎在父親肩頭的孩童,而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男人,眉宇間還能看出和孩子的幾分相似,只是右耳上多了一個助聽器,腰間也掛了一個塑料袋——那是腎臟不好的患者專用的儲尿的袋子。
「我這是怎麼了,想念父親了嗎?眼睛都花了啊,」陳陽搖搖頭喃喃自語。
眨眼間,孩子又在父親的肩頭睡著了,父親的步伐很穩,孩子睡得很香甜。
「有父親寵愛是什麼感覺呢?」陳陽喃喃低語。
慢步間,路邊出現了一座兩層的平房牆上還寫著拆,2022年的大城市裡很少見這種樓了,如果有那一定是拆遷款沒談攏。
但是陳陽並不關心拆遷,他很懷念那個時代的這種樓,他懷念那座小樓;懷念那個永遠關不緊耷拉在窗台上的玻璃窗戶,下雨時還會呼呼往屋裡灌風的窗戶;他懷念那一碗有些粘稠又寡淡的白米稀飯;他懷念那一碟黑黑的,有些硬嚼不動的鹹菜,那是兒時少有的父母齊聚的一頓晚飯,他懷念那一頓晚飯,母親會用勺子把發燙的稀飯吹涼「陽陽寶貝乖,張嘴,」不善言談的父親也會在飯後跑去街上給陳陽買一個當時還賣的很貴的火龍果畢竟孩子牙齒不好,喜歡吃軟一點。
而如今,陳母只會把另一個十幾歲姓劉的女孩叫寶貝;陳父也不會在飯後去買火龍果,他和另一個女人誕下的孩子身體很結實,牙齒腸胃都很好,才十二歲就長到了陳父的肩頭高。
秋日晚七八點,街上溜孩子的人多了起來,陳陽最是見不得這種場面,想著正事要緊。
來到ATM機前插入銀行卡,三十萬餘額安靜地躺在屏幕上。
「給爺爺奶奶轉十萬吧,給爸媽一人轉五萬塊錢,他們年紀大了還要照顧孩子,自己再留一部分,嗯就這樣,」面對一筆巨款,陳陽有些不知所措,「要去看看他們嗎?唉算了,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們吧。」
陳陽自從四歲起就開始住校,每一分錢都由老師或者學校代管,從小花錢就節儉,嗯,那時候陳父住的地下室下雨還會往屋裡灌水呢,
雨大的時候得用繩子把床吊起來,否則是沒法安睡的,住校是小陳陽唯一的歸宿。
後來父母各自打拚,家裡條件也終於改善了些,但是能最直接體會到的也只是奶奶那張每個月都會收到匯款的存摺,不多但絕對夠婆孫的日常。
沒有父母的保護,童年的陳陽漸漸開始用沉默寡言來掩飾自己的怯懦,用逃避來粉飾無能。
從實習到畢業幾個月里,陳陽接連換了幾份工作,偶爾打打零工但都干不長久,他不怎麼願意和人溝通,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有意無意的選擇做個獨行俠,漸漸的被人孤立被人排擠。
即便是老天賞飯吃,給了他一副好的皮囊,卻從來沒有給他安排一位匹配的姑娘,或者給他安排匹配的勇氣。
直到經歷了俄國之旅,才彷彿感受到了生命的存在,雖然可能會死,但是槍炮轟鳴,刀光劍影讓陳陽感覺到自己——活著,不是單單生理上的活著,而是由靈魂支配軀殼,這樣的活著。
況且,看著屏幕上此生未見的天文數字——三十萬,這樣好像也挺不錯啊。
失神間電話鈴響,「陳陽嗎?我是項星河,我任務完成碰巧也在蓉城,一起聚聚再回基地吧。」
「好……」
餐廳里,項星河項思琪都在。
原來是那項思琪硬拉著項星河在蓉城約見陳陽,女孩子又不好主動開口。
席間,向思琪乘湯燙到了指尖,「哼,」少女輕哼一聲卻引來兩個男人的關切。
「我……我去找些冰塊,給你敷敷,」陳陽有些緊張,聲音自然是越來越小。
「不,我不要冰塊,我要這個!哼哼,」少女說罷,指尖就捏住了陳陽的耳墜輕輕揉捏。
感受著少女柔軟的身軀貼在額前,輕柔的鼻息拂過面龐,若影若現的香水味被味蕾捕捉,那裡還顧得上湯水順著面龐流入脖頸。
陳陽像個木頭一樣僵硬了身體,一點不敢動彈,酥麻的感覺傳抵腦海——這或許就是觸電的感覺吧,況且還是這麼漂亮的女孩。
項星河雖然沉默寡言,但是他還是懂人情世故的,看出二人曖昧的氣氛老早就買完單溜沒影兒了。
玩鬧后,陳陽鼓起勇氣問了向思琪一個他疑惑好久的問題,「一般,一般啊,來說,皮膚白的人頭髮都會那個發黃,但是琪琪你的頭髮為什麼這麼黑呢?」
「噗嗤,因為我染了啊,」少女嬌笑臉頰酡紅,畢竟是他第一次主動和自己說話呢。
「陳陽,」琪琪叫道
「嗯」
「陳陽」
「嗯」
「快要到冬天了,去看初雪嗎?」
「去哪裡看?」
「扶桑!」
「我答應你,一起去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