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境成真

禮堂的燈光逐漸暗了下來。諾塔只好撇撇嘴，無奈將書放下，托著腮望向禮堂中央的聚光燈處與騷動的人群。神選儀式即將開始。

身前突然有人靠近，一根白色的尾巴在諾塔眼前掃著，偶有些許毛髮飄散下來。

尾巴先是彎曲，而後放下，再有些煩躁地左右橫掃著。諾塔儘力將自己貼緊角落，避免被尾巴碰到。他咽咽口水，最終伸手一把抓住那根不安分的尾巴。

那根尾巴忽地炸毛，整根向外蓬出一圈。尾巴的主人迅速轉身，晶藍的眼在黑暗中發著幽光，頗為惱怒地左右四顧。

諾塔抬頭看著這個獸人少女，輕聲嘆了口氣。這就是他為什麼不願意參加任何活動的原因，在與人交往的方面，自己似乎只能做出不經思考的荒謬事，然後把對方惹得可謂火冒三丈，壞結局也如期而至。

他輕聲開口：「那個，是我碰了你，抱歉……」

這輕聲的道歉很快就淹沒在喧囂的環境中。獸人少女的耳朵抖動幾下，作為獸人，她自然有憑藉聽力定位對方的能力。她低下頭，豎瞳筆直地挺在瞳內，直勾勾盯著諾塔看。

諾塔的目光游移著，撓了撓臉頰。面對這類事件，他從小到大都是能避則避——他沒有向別人解釋自己的愛好。

「我這邊才是，之前沒注意角落裡有人是我的問題，對不住了。「獸人少女彎了彎眉眼，走到諾塔身邊與他並排蹲下，聲音爽朗，「我是茉莉可，本族是虎族。你呢？」

見獸人少女將原先的俯視改為平視，諾塔只覺新奇。十二序列為瑟爾大陸上每個生命體都烙印上名為「種族」的階級差，即使是在這隻論學業不論種族的皮克諾斯學院，也鮮少有高位種族向低位者俯身，哪怕一位之差。

過了半晌，諾塔方才回神：「啊……諾塔，人族。」

茉莉可睜圓眼：「你就是諾塔？真稀奇啊，你居然會來出席活動。」

「哎呀，畢竟是畢業儀式嘛。」諾塔打個哈哈，在心裡戳了安特文幾下小人。在這六年的學習中，他避開了大大小小所有活動，現在卻躲不過被這名義上的監護人拖來自己最避之不及的畢業典禮兼神選儀式。

神選之子啊……漂亮的苦差事罷了。他這麼想著，不由得嗤笑出聲。

「怎麼了？」茉莉可出聲詢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諾塔的視線仍舊停留在樓下的儀式上，智慧之神庇護的白光柔和地籠罩在祭壇上，流轉著選擇新一任的神選之子，「能被選中的傢伙還真是倒霉啊。」

「那萬一你被選中了呢？據我所感，一般說這樣話的人都是最容易被選中的哦。」

「哈……我當然知道你們獸人的第六感是很強。但這場儀式可是面向全大陸的，選中最低位的人族的幾率……反正前九十九位沒有一位是人族的。」

「你這話說的…凡事皆有可能嘛。」

「這世界上不是什麼都有可能的。」

茉莉可愣了愣神，將視線緩緩移向諾塔。

諾塔的語氣是那麼平淡，然而尾音沉沉，似是浸染在嘆息之中。他眼眸的橙色並未讓人聯想到夏日的柑橘花或是燦爛的艷陽，而是翻騰著異樣的情緒。

是煩躁難忍？還是悲傷無奈？茉莉可無法給出答案。她唯一窺見的是柑橘花和艷陽都以光速枯萎、墜落。或許它們曾經也是明媚的……多芬依爾在上，她不能再從這雙眼中得到更多了。

於是茉莉可收回了視線。

「我沒打算理解你。但你這種人——是我最討厭的一種。」

諾塔輕聲笑了起來，肩膀聳動著：「我知道。」他注視著正在消散的白光，「就能直言對我的態度這點，已經足夠了。」

絲絲縷縷的白光彙集在他的身邊，形成小小的光團。光芒散去，象徵著神選之子身份的白水晶吊墜浮於諾塔面前。

諾塔怔在原地。

「你們獸人的第六感……還真是準的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