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龍象

一道刺耳的尖細笑聲，如細針般扎入雲中辭的腦海，緊接著，一陣折斷手指般的痛苦，忽地在其身上猛烈地爆發出來。

「哼……」雲中辭的額頭上，由於劇烈的痛苦，疼得冒出了幾粒豆大的汗珠，但他依舊咬著牙齒忍耐，強行地令自己保持冷靜。

絕境之中，只有冷靜，才能夠抓住一線生機。

虛幻的青光小廟，愈加凝實。

嘴裡傳來了絲絲腥味，想必是牙齦被咬出血來了，雲中辭心中漠然想著。

隨後，他的視線看向廣場的另一頭，那裡，走來了一尊穿著深藍色傳教士袍，臉部被隱藏在兜帽之中的枯瘦身影。

他看似步履蹣跚，但是一步，就能跨越數米距離，估計再多走個十幾步，便能來到雲中辭面前了。

隨著那枯瘦深藍袍子傳教士，離雲中辭越來越近，那種疼痛，也變得更加強烈——原本像是只掰斷一根手指……如今更像是十根指頭一起掰斷！

這是那聲音里所說的外神爪牙么？這種突如其來的疼痛，他到底對我幹了什麼？是魔法？異能？

心中胡亂思想著，雲中辭已經眼前一片模糊，在如潮水、如煉獄般的疼痛下，已經變得神志不清、五感迷糊。但他依舊死死盯著那青光小廟，就像是溺水之人，看見了即將出現的救命稻草。

藍袍子傳教士更加接近雲中辭了。

又過了兩三秒，雲中辭面前的青光小廟，像是回應了其心中請求般，終於，在他快忍不住痛苦、倒地昏迷的時刻，霎時凝聚為實！

雲中辭二話不說，利用僅存的最後一點力氣，直接朝著青光盎然、色澤呈朱紅的廟門衝撞而去！

伴隨著「砰」的一聲，廟門被雲中辭撞開，只是後者便由於用力過猛，因為慣性的作用，整個身子栽倒在地。

「果然，這裡是類似安全屋一樣的地方。」

那適才十指齊斷、令人窒息的痛苦，在雲中辭的身體進入這座小廟內后，退去的無影無蹤。

就在這時，那名深藍色袍子的傳教士，也邁著看似蹣跚的步伐，來到了小廟的門口。

「……」

傳教士兜帽下，亮起了兩道猩紅的光芒，而也正是這兩道紅光，令雲中辭看清了此人……此物的尊容。

墨綠色凸起、巨大的眼球、脖頸兩側不停翕動的腮、青蛙也似的面孔。

「深潛者！？」雲中辭瞳孔縮成針尖大小，忍不住低聲驚呼出聲。

在恐怖而黑暗的「克蘇魯神話」里，便有著稱為「深潛者」的可怖怪物。

這是一種具有魚類特徵的海洋類人種族，只要不被外力殺死，便擁有近乎永恆的壽命。

它們舉族尊奉著其首領父神大袞與母神海德拉，在侍奉它們的同時，也崇拜著……可怕的邪神，克蘇魯。

那「深潛者」歪了歪腦袋，朝著雲中辭咧開嘴，一排排刀鋒般的利齒，閃爍著駭人的寒芒，它開口了，「偉大的……水之主……會在拉萊耶……」

「候汝入夢……」，深潛者嘴裡吐出嘶啞、令人作嘔的聲線，那種雲中辭兩輩子都沒聽過的神奇語言，卻自動轉化為了其能夠聽懂的語言，聽得他一陣毛骨悚然。

深深地看了面色發白、癱倒在地的雲中辭一眼，深潛者似乎忌憚這座小廟，迅速扭頭消失在了外界的夜幕之中。

「水之主……莫非是克蘇魯，祂盯上我了么……」雲中辭面色陰沉，只覺心中蒙上了一層看不見的陰影。

據云中辭前世的相關了解，在那神話里，那些無可名狀、詭異絕倫的「神」，被稱為舊日支配者，「水之主」克蘇魯，正是舊日支配者中較為強大的一位。

「這深潛者應該是在虛張聲勢，畢竟，我一個普通人，何德何能被那位盯上。」雲中辭讓自己勉強冷靜下來，只是，他也知道，像克蘇魯這種邪神存在，其思維、位格，人類根本無法觸及……

「不過現在，現在應該暫時安全下來了吧……」，在地上癱了約莫五六分鐘，雲中辭起身將尚還開著的廟門帶上。

隨著廟門的關上，只有百多平米的小廟內，便只剩下了雲中辭一人。

雲中辭開始環視廟內環境。

廟裡布置簡單，沒有什麼功德箱、香爐等物。

只有一張兩隻磨盤大小的供桌上，擺著一尊白衣飄飄、雙手合十的無面僧人雕像。

看到那尊雕像，沒來由的，雲中辭心中升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放鬆感，就像是漂泊許久的浪子，終於回到了魂牽夢縈的家鄉一樣。

小廟裡，雲中辭一屁股坐在無面僧人的供桌前，冥思苦想。

「這個屬性板的技能標籤，應該和以前小說里差不多，是指什麼格鬥類什麼超凡之力技能……」他摸索著下巴，雙目眯起，「……至於技能點的來源，莫非，是要殺死外面那種深潛者之類的怪物？？」

剛才那種痛苦，以及瀕臨死亡的感覺，再次衝上心頭。

「按那聲音所說，只要觸碰古神遺物，就可以獲得恩賜……」雲中辭想起剛進入舊日，那道聲音對自己的提示。

「古神遺物，是指的那尊雕像么？」他盯向那一道白衣飄飄的無面僧人像。

這座小廟內，僅有這一尊雕像，以及一張供桌，按常理，它應當是所謂的「古神遺物」了。

在雲中辭的手指，觸及無面僧人像的一剎那，無面僧人遂輕輕一顫，雲中辭的腦海里，便相應憑空出現了一道道信息。

「咒印?龍象大士護身降魔真意……」

「水行之中龍力為最，陸行之中象力最猛，龍象大士身具十龍十象之力，有拔山超海之能……」

接著，雲中辭的屬性面板上，技能一欄微微模糊片刻，然後一行文字一個接一個浮現……

「技能：咒印?龍象大士護身降魔真意。

身負咒印者，隨咒印逐漸解放，可有十龍十象之力。

當前解放度：1/20

效果：初級降魔，一象之力，初級意識」

猶如泡溫泉的感覺，從雲中辭的四肢百骸之中汩汩淌出，那是某種無法解釋的異力，正在進駐雲中辭的身軀。

隨後，雲中辭再度暈了過去……

在雲中辭眩暈的時間裡，異力的改造還在繼續，不遠處，那尊無面僧人像，面孔浮現出一絲絲細細的裂紋。

外界，籠罩在小廟上的青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了數分。

……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了一臉安詳的雲中辭臉上。

「唰……」

躺在床上的雲中辭陡然間睜開眼，一縷微不可察的金光，隨後，於瞳孔中一閃而過，「龍象大力……」

雲中辭念頭微微一動，一縷縷黑線在其眼前浮現，正是屬性面板。

屬性面板上的技能一欄，果然多了一條「龍象大士護身降魔真意」的詞條，同時，他感覺一股股翻江倒海、追星拿月似的可怕力量，在其體內翻滾不休。

「不過這麼龐大的力量，我似乎可以完全掌握，是偶然……還是面板技能的特殊？」

下意識地，雲中辭用力虛虛一抓，只聽一聲清脆的氣爆聲，在卧室內響起、回蕩。

「好大的力氣……」雲中辭雙目輕輕眯起，接著看向技能效果中，那另外兩個效果。

——「初級降魔」

——「初級意識」

初級降魔，是指雲中辭的意志，可以配合肉體的物理打擊，對邪物、魔物、妖物等等造成更多的傷害。

初級意識，是指人的除卻眼、耳、口、鼻、皮膚五識外，一種來自於心靈的潛意識感知，它可以讓雲中辭模糊的感應到五識感應不到的物質或生靈。

爬下床，雲中辭穿好衣褲，關閉空調。

和舊日中的時間不同，現實中正值夏天，尤其是雲中辭居於號稱「火爐」的江城，其溫度更是酷暑難耐。

客廳，餐桌。

「阿辭，總感覺你哪裡變了。」

「好像……給人的感覺，變得更和善了。」

洗漱完后的雲中辭，和母親葉倩坐在餐桌旁，吃著早餐。母親是小學老師，雲中辭是高中生，今天是周六，所以兩人都在家。

雲中辭的父親常年在外出差，一個月只有五六天在家，此外，雲中辭還有一個姐姐，在北都市上大學，只有寒暑假才回來。

看著面前的兒子，葉倩連連看了他好幾眼，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啊……是嗎。」雲中辭隨便打了個哈哈，將餃子塞入嘴裡，含糊不清道，「我並沒有什麼感覺……」

因為獲得了「龍象大士護身降魔真意」，自己的氣質，發生了某種特別的變化么……雲中辭心中凜然，卻是暗暗提醒自己以後要小心，否則，以後獲得什麼恩賜、力量，萬一導致相貌大變，那就麻煩了。

「對了，媽，我明天要去考物理競賽，中午就不回來吃飯了。」

雲中辭連忙岔開話題，將母親的注意力移開。

「物理競賽？」葉倩先是微微一怔，隨後又仔細打量了雲中辭，微微笑道，「行，那你明天好好考。」

接著，雲中辭和母親又聊了聊近期自己在學校中的經歷、以及成績。

聊著聊著，兩人面前餐盤裡的食物迅速見底，雲中辭將杯子里的豆漿一飲而盡，隨即站起身來，朝母親葉倩點點頭，道：「我去上英語課了。」

「去吧，今天我中午晚上要和劉阿姨她們逛街，不回來吃飯，茶几上有一百塊錢，你拿著去外面吃吧。」

看著背起書包即將出門的雲中辭，葉倩高聲喊道。

「我知道了。」打開門的雲中辭回頭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折過身子，將茶几上的鈔票揣進兜里，身子邁出門去。

早上七點的太陽已經升起，灼熱的氣息，伴隨著清晨的風，形成熱流吹過雲中辭的臉頰。

雲中辭家所在的小區綠化環境不錯，因而樹蔭也多，走在下面，倒也不會特別熱。

出了小區，沒有像以往一樣搭公交車去培優機構，雲中辭只是在小區門口的路邊等了片刻，攔下一輛計程車。

「師傅，麻煩去江城體育中心。」

雲中辭並不打算去上英語課，並準備等這學期課程結束后，讓他媽不報英語培優了。

畢竟，在重生前，雲中辭剛剛去考了英語六級，並相當自信自己能過，只可惜，還沒等成績出來，自己便到了這裡。

側過頭，雲中辭看著車窗外倒退的風景，街邊的行人稀稀疏疏，顯然，多數人在如此熱天，都想著在室內吹空調。

培優班的老師一向是不怎麼管紀律的，差那麼幾個人，也不會說什麼，用其話來講，那便是「學習是自己的事，別人操心也沒用」。

正是因為老師不管，所以雲中辭才敢直接翹課，去做他自己所認為當前最重要的事。

且不提現實中有沒有危險，光是每24小時就強行進入的舊日，那裡的危險，便已經令雲中辭焦頭爛額，所以，他目前，只想快速提升自己的實力以求自保。

爭取，在凈土消失之前，獲得能夠與深潛者那等怪物一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