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異地來客
自鬼怪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后,密集的高樓大廈蕭條了,擁擠的繁華城市衰敗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逐漸疏遠,千百年的社會文明也在發生悄然的變化,所幸政府這隻有力的大手並沒有被擊穿,人們也竭盡全力地適應這個怪物橫行的世界,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正值夏季,灼辣的日光卻並沒有直接灼烤地面,天邊烏雲密布,把世界襯托的暗淡無光,似怪物嘶吼般的雷聲在雲層間滾動,時不時會擊穿雲層,一陣暴風從不知名的地方捲來,狂風大作,樹枝搖曳的沙沙聲、木頭屋頂的嘎吱聲以及厲鬼般的嘶吼聲,各種猙獰的怪叫在屋外咆哮,讓屋內的凡人難以入眠。
本登也屬於其中的一員,只是他還有其它因素在內。
「噠、噠、噠……」
歐洲風格的木質落地鐘有規律地響動,金屬的扁圓狀鐘擺往複循環,伴隨著屋外狂暴的聲響充斥在整個客廳內。
本登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神色並不自然,與此同時他妻子和孩子也在他的身邊,臉上也布滿陰沉憔悴。
一道蟒蛇般的閃電猛然擊穿雲層,在屋外擊出電蛇般的倒立樹杈,雷聲震耳欲聾。
在屋內的本登渾身一震,眼中不禁地流露出恐慌的神情,只是剎那間被他隱藏了起來,轉頭,他輕輕地撫摸著孩子的頭髮,安慰道:「沒事的,奇瑞,一切都會好的。」
只是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中也有幾分顫抖。
「咚咚咚、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夾雜在雷嘯和風怒之間,很輕,很有規律,以至於他覺得就是那隻不長眼的老鼠發出的啃咬聲。
他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妻子,她沒有注意到敲門聲,但他發現她原本應該美麗的臉上此時蒼白的儘是憔悴,雙眼中滿是麻木的神色,本登心中一痛,自己的妻子自從跟自己以後,每天不說賢惠勤勞,但也算與自己福禍同擔,還為自己生了一個兒子,而如今……
「咚咚咚、咚咚咚……」
有規律的敲門聲再度響起,聲響的幅度與上一回的幾乎完全相同,似乎敲門的人很有耐心,或者說是一個極度變態的完美主義者。
本登確定那就是敲門聲,妻子和孩子也被敲門聲吸引,紛紛回頭看向門口,不安從眼神中流露。
「我去看看,你們都待在這裡。」本登對著妻子說道,妻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本登給了她肯定的眼神,隨後起身走向客廳的牆壁旁,拿起桌子上的雙管獵槍,視線下意識地橫移,看了一眼在一旁裝飾的銀制左輪手槍——M500,心中再次惡狠狠罵了一遍自己父親的名字,這把后坐力巨大的銀制槍買回來能幹什麼!他不會以為自己的孩子會是一個肌肉高度發達的怪胎!
「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舒緩有律,不急不快,但在本登聽來就如同是一個索命的幽靈,不停地催促自己獻上自己的生命。
本登將槍裝上霰彈,打開保險,緩緩地走到大門口,他的耳朵敏銳地聽著門外的動靜,他的動作很輕,每一步的行走都非常小心,宛如一個行走在林間的獵人,他必須足夠的小心,這樣才不至於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獵殺。
行至門口處,他回頭看了一眼妻子,妻子剎那就明白他意思,緊緊地將兒子摟在自己的懷裡,讓他六歲的年紀不至於過早的接觸這些。
他小心翼翼地通過門上的貓眼觀察外面的情況——一個男人,
狂風將他灰色的衝鋒衣吹到扭曲變形,讓他烏黑的頭髮盡數凌亂不堪,由於天色太暗,他並不能看清男人的臉,目光下移,他的硬殼外套是打開的,露出了裡面的抓絨內膽和腰間黑色把手的手槍。
「咚咚咚、咚咚咚……」
門外的人再次敲了敲門,然後有禮貌地回到能讓貓眼看到的地方,並且特意將槍露在了外面,讓裡面的人看到。
本登看到這裡,內心不自覺地鬆了口氣,對他的警覺性也降低了不少,但傳言里依舊有不少劫匪、妖怪會先騙取信任,然後再殺人取物之事,所以本登仍然努力讓自己保持高度警覺。
他將獵槍的槍頭隔著木門指向門外的人,通過貓眼觀察男人,只要男人敢輕舉妄動,他就敢直接開槍射殺他,做完這一切后,本登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極具威懾力,問道:「你是誰?」
「我是執獵人。」門外的說話聲滲在雷霆與狂風中,模糊不清,可本登的耳朵卻忽然變得異常敏覺。
執獵人?
本登渾身一震,大腦被噴涌而出的喜悅弄得一片空白,執獵人!一直獵殺各種怪物的超凡人類!如果他真的是執獵人,或許能幫助他們家度過這次難關!
激動過後,長久的警覺讓他再次冷漠下來,淡淡地問道:「你為什麼來到這裡?」
「為了賞金而來,我在小鎮口看見你在求助牌上寫得求助,所以我來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剛剛被他強行壓下去的激動心情一下抬了上來,宛如復燃的火苗,熱烈激動,幾乎下一刻就要打開大門,可世道的炎涼還是讓他保留了理智。
嚴肅地問道:「我憑什麼相信你就是執獵人!」
「我想你現在的情況不會再壞了。」執獵人說道。
他沉默了,不知怎麼回答,如今的情況的確不會再壞了,妻子和孩子天天睡在沙發上,夜夜被噩夢驚醒,日復一日的憔悴下去,就連他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如果我發現你有一丁點的異動,我會用我的獵槍教你做人,聽明白了嗎?!」本登惡狠狠地說道。
「明白了,先生,我是一個有禮貌的人。」執獵人淡淡地說道。
本登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左手放門把手上,右手緊緊抓住槍托與扳機,身體與神經都在這一刻高度繃緊,緩緩轉動把手。
「吱——」
門應聲而開。
本登先是感覺一陣狂風襲來,強大的勁力,讓拿著獵槍單手開門的他差點以為是外面的人沖了進來,扣在扳機上的食指肚都打了個顫,所幸最後忍住了,否則真是鬧了個大烏龍。
雷聲、風聲、各種的鬼哭狼嚎的聲音宛如潮水一般從狹小的門縫擠進來,一瞬間幾乎像是身處在陰曹地府、九幽地獄,他難以想象外面的男人竟然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如此有禮貌地站了這麼久!他真的是執獵人?不!如果不是,他一定是一隻素來有教養的可怕吸血鬼!
想到這裡,他把右手的獵槍攥地更緊,以求能更迅速的射齣子彈,爭取不讓自己先一步被開膛破肚。
門徹底的打開。
外面的旅人沒有發生任何攻擊,電閃雷鳴之中本登稍稍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執獵人也鬆了一口氣,他們似乎在經歷一場驚險刺激的遊戲。
雷光乍現,把暗淡的天空炸得煌亮,同時也讓本登看清了他的臉,一道淺淺的疤痕,足足跨了半張臉,可想而知這道疤痕的背後一定是一個兇險的故事,臉龐很稚嫩,相當稚嫩,即便因長期的暴晒讓他皮膚顯得黝黑,但,絲毫擋不住其中的稚嫩,讓本登覺得自己看見的就是傳言中細皮嫩肉的吸血鬼。
「你幾歲……」
本登下意識地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可剛一出口就覺得粗魯,沒有一個有教養的人會問一個只見一面的人幾歲!
而對面的執獵人並沒有怪罪的意思,只是有些黯然神傷:「先生,今年我十六了。」
十六歲!我的天啊!十六歲的自己還在把玩那把巨大威力的銀制M500,到最後還扭傷了手腕,大聲怒罵了自己的父親。
「你對處理那種事情有多少的把握?」本登略顯質疑地問道,食指已經離開了扳機,塔在槍側。
「很高,我不能肯定絕對能處理,很高是根據知道如今那東西還沒有傷害你和你家人的性命來確定的。」
這個稚嫩的執獵人沒有絲毫掩飾地告訴本登成功率,像是知道本登此時已經別無選擇,也像是他平時的做事風格就是如此,直來直去。
「先生,您不讓我進去嗎?外面要下大雨了。」執獵人淡淡地說道,沒有急迫,沒有激動,禮貌的讓人背後發涼。
「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名字?我叫——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