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那片未知的天空啊

「同學們上課」

「起立!」

隨著班長的應和，全班同學站起來回應「老師好~~」，彭一航也在大頭的推搡下站起來有氣無力的跟隨著大家的話語。

「同學們好，請坐......今天我們要講的內容是單項式與多項式......」

在老師極具專業性的催眠下，彭一航無力的閉上了雙眼。

突然一支粉筆風馳電掣地砸中他的腦袋，彭一航吃痛的驚醒。

「新同學，這課才剛開始呢，就睡著了？站起來，昨天偷漢子去了？」

周圍同學都為老師的幽默哄堂大笑起來。彭一航站起來，低著頭，只是無言。

彭一航是剛轉來的新生，初一的第一個學期是在外國語學校度過，那個學期的彭一航跟此時的彭一航截然不同。

那時的他活潑好動，已經在小學接受洗禮六年的他，對世界充滿著好奇。

他對班上的每一位同學都執有一種潛在心底的歡欣，於是乎跟每位同學都相處得很好，老師也很喜歡他。

喜歡在上完課講「我與前男友們那些事」的英語老師，也喜歡兇惡之名聞於外國語卻自稱這屆變溫柔的語文班主任，還喜歡跟一拳超人唯一相似點是光頭的數學老師，愛講段子的歷史老師，從小就立志做共產主義接班人的地理老師，喜歡跟同學一起吹牛的四眼體育老師，

其中最喜歡他的老師是英語老師谷燦，谷老師對他可謂是十分的照顧，也曾在全班面前說過，當老師以來最喜歡的學生便是彭一航。

那段日子，就像五彩斑斕的寶石一樣在彭一航記憶中閃閃發光。

可能命運想讓一個人長大，就是讓他經歷不想經歷的事吧。

彭一航不想轉學，可惜偏偏要被迫轉學，外國語學校因為是私立學校，一個學期的學費就是一萬多，加上彭一航的生活費和住宿費。

單薄的家庭收入支撐不了他上第二個學期，於是便把彭一航從外國語學校轉到了希四中，希四中是公立學校，交納的學費很少。

辦理轉學手續的時候，彭一航沒敢跟著媽媽一起去，他怕看見同學不解的、老師失望的眼光。

沉默的夏天，只有蟬依附在樹皮上鳴，少年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家庭的窘境壓力，有些煩躁，有些羞恥。

後來的媽媽在跟親戚朋友們聊天的時候回憶至此都會開懷笑道「老師同學們都很喜歡我家航航呢，有個老師還問我們是不是有什麼經濟困難，她可以資助，可哪裡能要別人的錢呢。」其中蘊含的驕傲溢出於表。

而那時彭一航卻只能裝成懂事的模樣，配合媽媽去新學校找到副校長，轉身時抹去眼角泛起的淚花。

新學校還算大，有幾棟教學樓看樣子還在修繕，跑道圍繞著方正規劃的四塊籃球場，公共廁所與教學樓隔著跑道相望。

延跑道走下去，是一棟辦公樓，塗滿了紅色的油漆，鮮血一般。

彭一航跟著媽媽跟著指示牌來到二樓的辦公室，辦公室里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成熟女人坐在辦公桌后的椅子上。

還有一對母子坐在前面的沙發上，女人冷淡的在跟他們說些什麼，彭一航看著這母子倆，總感覺自己在照鏡子。

面容冷肅的副校長提出讓孩子做完一張數學卷子，看分數再決定讓彭一航去哪個班。

看著嘴上勸自己不要緊張，卻時不時偷瞄看不懂的試卷的媽媽，彭一航第一次認識到世界的殘酷，

沒有能力的人，大概是選擇不了自己人生的方向的。

而也是第一次，彭一航慶幸自己學習成績很還不錯。

試卷很快做完了，滿分的試卷讓副校長看彭一航的眼光也多了些笑意，於是他便被分到了重點班。

後來才知道，前面這個男生因為試卷分數很低，只被分到了一個差班。

媽媽拿著被褥進寢室幫彭一航鋪好了床，走前有很多語重心長的話：「轉來新學校，不要惹事，好好學習，聽到沒？航航，咱們家也比較窮，指望著你和你哥光宗耀祖呢......」

彭一航與母親對視著，媽媽眼睛里的濃重的寄託情感讓彭一航有些無措，只好點頭稱是。

其實從小升初彭一航因發揮失常只能進私立中學，卻因禍得福找到了自己最喜歡的老師跟同學，從而成績一躍至全年級第二時，母親就經常這樣念叨著了。

望子成龍的迫切願望已經超越了對自己人生軌跡的規劃，大概是母親認為她年齡已經夠大了，人生就這樣了。

雖然母親對他的愛毋庸置疑，但這實實在在的讓彭一航感受到了一種無形中的壓力，有些讓他喘不過氣。

彭一航按照教室門口的班牌找到了三班。「以後兩年半就要在這裡度過了，唉「彭一航心裡有些躁動不安。

只好反覆深呼吸，然後踏入教室，入眼便是一個女生坐在第一排，提著筆在本子上記錄東西。

彭一航看的有些入神，腳步不由自主的朝她移去，快到面前了才發現，女生前面還排著一堆男生。

實在不怪他選擇性失明，主要是這個女生太好看了，光潔的額頭，皮膚潔白如雪。

如春山般的秀眉下是一雙深邃而透著神秘光採的大眼，如雕塑精品般細緻而挺直的鼻樑，帶有充份的自信，弧度優美柔嫩的唇型，尖而圓潤有個性的下巴，細長的柳眉、明澈的雙瞳、秀直的鼻樑、嬌潤的櫻唇和光潔的香腮，那麼恰到好處的集合在了同一張清純脫俗的美靨上，烏黑柔順的披肩長發此刻紮起了一條靈動的馬尾辮。

看得彭一航有點想對她說，同學，半夜連麥嗎？我鐵觀音，咳咳，不是不是，正太音。

「同學，請問你有事嗎？」清澈的聲音將彭一航拉回現實，男生們手上的語文假期作業也終於讓彭一航意識到他們是在交作業給她檢查啊，她原來是語文課代表。

於是彭一航用尷尬而不失禮貌的語氣回道」我是新轉來的，來報到「

然後果斷慫到一邊，畢竟他從小到大的壞習慣就是不寫假期作業，可不想被逮住檢查。

可惜這樣還是逃不掉，地獄般的問候如期而至「那你在原學校的假期......」

可似乎是看出了彭一航臉上的窘迫，女生很善意的停止說話，並且和善的笑了一笑。

彭一航看著女生臉上的酒窩，還有外面水洗一般湛藍的天空，抱歉了，外國語兄弟們，我回不去了！！

轟隆一聲，天空瞬間變成了暗沉的黑色，細細小雨飄然而至，唉，這多變的天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