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上品無寒士
鬱郁澗底松,離離山上苗。
以彼徑寸莖,蔭此百尺條。
貴者雖自貴,視之若埃塵。
賤者雖自賤,重之若千鈞。
徘徊丘壟間,依依昔人居。
井灶有遺處,桑竹殘朽株。
借問採薪者,此人皆焉如。
薪者向我言,死沒無復餘。
子夜時分,月影暗淡。
一道黑影輕巧地從巷尾的一顆梨樹哧溜下來,一身黑衣裹著瘦小的身子隱入黑暗,快速往數十步外一座不起眼的院落後牆竄了過去。
每一個挪動,都恰巧與巷子屋檐的黑影重疊,形如鬼魅。
到了牆角,黑影男子抬頭看了看丈許的牆高,習慣性的伸手去探腰間的飛索,忽然想起了什麼,自嘲地笑了笑,緩緩鬆開手掌。
男子緩緩吐納,感覺到玄氣流轉一個小周天後,便略微有些晦澀,頗為苦惱地嘆了口氣,沉下心神,朝著牆根輕輕一蹬,便縱身躍上了牆頭。腳下微微搖晃,幾塊細小的青苔掉落下去。
翻落後院,極目四望,只見西廂的閣樓有一點燈光如豆。
院內相當廣闊,有一個半畝大的荷花池,假山數個連接池水與廊橋,曲徑通幽,影影疊疊,頗有營造之功。
院內情形那黑衣男子想是極為熟悉,只見左一轉,右一轉的,便以最快的方式欺到了亮燈的閣樓下方。
一樓客廳黑暗無光,卻不敢直接推門進去,伸手拿出飛索來,熟練地卸下了索頭系著的鐵爪,倒轉繩索打了個結,運轉玄力直達手腕,輕巧地一甩,便如靈蛇一般飛往二樓走廊的欄杆,繩結神奇地回了個轉,勾住索身搭在一起,整個過程悄無聲息。
如此方式並不牢固,也易脫開,不敢怠慢,手掌微微一抖,腳一蹬,便帶著身子飛躍起一丈多高,到了肩膀與欄杆平齊,拉力已泄,繩結無聲地脫落。
那黑衣男子不慌不忙地伸出一臂,快速地抓住了柵欄木條,微一用力,翻身落入走廊然後收起飛索,掛回腰間。
輕走兩步,挨到亮燈的窗戶邊,縮了縮頭,避開燈光照射的影子,這才深吸一口氣,調動真氣灌注雙耳傾聽房內動靜。
功力到處,耳邊一丈之內落針可聞,房內傳來輕微的水流聲,顯然有人正在沐浴。
水聲傳來,屋裡面發出了一絲輕微的衣袂摩擦之聲。
房間里的燈光悄然而滅,水聲驟停。
那黑衣男子心下叫糟,咬一咬牙,從羊皮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輕輕地敲了敲窗,發出略似撥開窗欞的聲音。
房內傳來一陣嬌喝:「誰?」聲音宛如蜜糖,甜糯入心。
那男子聽得房內想起一陣破風聲往窗戶飄移過來,猛然竄出,不再顧忌隱藏身跡,一個箭步,卻是從門裡撞了進去。
嘴裡擠出沙啞厚重的聲音,叫道:「納命來!」
先是一腳踢起個花盆類的物件往窗邊的黑影飛去,身子微微一縱,緊跟花盆而去,手中匕首奔著黑影中路快速地刺了過去。
房內黑影咯咯一笑,手腕一帶一圈,便把花盆輕輕地帶往旁處,伸出右腳尖微微一勾,花盆穩穩落地。
待匕首刺來,胸腹一收,左腳原地一轉,帶起一股香風,卻是濕漉漉的頭髮甩將過來,直切左思手腕,隱隱有呼嘯之聲,卻是鋒銳如刀。
那持劍男子悶聲不響,不敢去接暗含玄氣氣的頭髮,手腕一轉,再欺身一步,直往黑影勾住花盆的左腿根部劃去。
那女子呸了一聲,略有薄怒。也不變化招式,直接跳起,縱身躍過黑衣男子頭頂,五指直往面門抓來。
這幾下打鬥自黑衣男子進門開始,兔起鶻落,變化多端,都是小巧的拚命刺殺之術,毫不留情。
黑衣男子上方被封,急往後邊退去,才一挪腳,便感覺肩井穴一麻,半邊身子便軟了下來。
黑影嬌俏笑道:「哥哥,你離我太近了,怎麼逃得過我的雲袖拂穴手?」
那男子嘿嘿一笑,恢復原聲,卻是脆脆的少年音浪,道:「小妹提醒的對,下次兄長定要扛把長槍來跟你斗。」
房內燈光大亮,露出一張嬌艷如花、宜嗔似喜的少女臉龐,白嫩如雪。
那左芬輕抖長袖,掠過黑衣男子肩部,穴道便解開了,嘴裡嗔罵道:「兄長別來無恙!」
左思嬉笑著轉過身來,卻只有年約中旬的青年,眉目清秀,清瘦的身材尚未長成,只有六尺左右。
看到左芬只穿著薄薄的裙衫,身材傲人,不禁目瞪口呆,吃吃地說不出話來。
濕漉漉的秀髮甩打到背後,露出一片白嫩來,在燈光下渡上了一層光輝,剛好在趙無極眼前閃耀。
誰能想到,這個妖冶的女子,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刺客。
左思呼吸立刻有些粗重,苦笑道:「我的好大姐,你深更半夜地,好歹多穿一點啊!」
左芬咯咯直笑,指著左思道道:「我又不是沒穿,你怕什麼?誰深更半夜還穿一大堆衣服的,你倒是給我指出來啊!」
左思小時候學習鍾、胡書及鼓琴,都沒有學成。父親左雍對朋友說:「思兒所知道懂得的,不如我小時候。」左思於是受到刺激,勤奮學習,同時擅長道家的陰陽術。左思相貌難看,不善言辭,但是寫的文章卻辭藻壯麗。他也不喜歡與人來往,有空就呆在家裡。
「俯而讀,仰而思。有得則識之,或半夜坐起,取燭以書……」依靠家中數百畝薄田生活,整日講學讀書。在這期間,他寫下了大量著作,對自己一生的學術成就進行了總結,並親自帶領學生進行恢復古禮和井田制兩項實踐。
「那張統奉詔入京,別看他風輕雲淡,放蕩不羈。我曾去蜀地見過陳壽,陳壽對這個人的評價可不低。」左思曾去過蜀地拜訪當地名儒張載,途中偶遇陳壽便寒暄了幾句。
陳壽在《三國志》中對諸葛亮推崇備至,高度評價了諸葛亮一生的業績和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精神,但對失街亭及「將略非其所長」等也不諱言,既不以私情命筆,又能揚其善而不引起短缺。
現在已是戌時中,宵禁已經開始。大街上除了偶爾巡夜的宿衛軍,再難看到一個行人。
馬車在大街上快速的行駛著,發出一陣陣叮叮哐哐的聲響。
數十名由左、右衛軍,京師義徒組成的護衛,緊緊的護衛在馬車周圍。
「咻咻咻...」
突然,一陣密集的箭雨,在黑夜的掩護下,鋪天蓋地的向著他們飛來。
「噗噗噗...」
「啊...」。「有刺客!」
慘叫聲中,數名侍衛當場倒在了夜色下,汩汩鮮血在黑夜中流到了旁邊的水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