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老君廟
進蓮花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這裡看著像一個山寨，其實就等於是一戶超大的人家，想想看，誰會讓外人隨隨便便進家裡來瞎晃悠？那除非是客人或乾脆是打進來的敵人。威虎堂剛剛遭了大劫，而且聽說老堂主也故去了，這種時候肯定會更緊張。
章立先是在山下的集鎮住下，而後便帶著耳朵鑽進了集市，哪人多往哪去。
來集市並不都是買和賣的，也有很多閑人，大凡這類人都會聚堆，聊大天扯閑篇為的就是打發時日。沒多久章立就看見了一伙人，有站有坐的聊得正歡，他沒帶算卦的行頭，臉上也刻意做了裝扮，不顯山不漏水地湊到了近前。
「虧得逍遙王府的人來得快，要不蓮花塢就給踏平了，一個都跑不了。」一個年輕人說道。
旁邊一個漢子撇撇嘴，不屑道：「你知道啥，威虎堂就那麼菜呀？聽說那總堂地下有通道，四通八達的，還一個都跑不了，是一個都抓不著吧！」
這人說的似乎有些道理，威虎堂在蓮花塢經營多年，有些密道機關之類的也屬正常，誰還不留條後路呢？
「你說這泰安府的人也夠笨的，像薛大公子那樣的讀書人也能造反？說出來鬼都不信，他們倒信了，真是可笑！」
「那可不一定，姜子牙諸葛亮這些人哪個有你這殺豬的力氣大？還不照樣輔佐明君奪天下，你太小瞧文人了。」
殺豬的被懟了兩句心裡不服，爭辯道：「薛公子連堂主之位都不願接，明顯的不想出頭，就窩在書房裡造反呀？」他拍拍懟他那人，道：「接了堂主之位不是更有實力嗎？我這殺豬的都明白他一個讀書人會不知道？」
「扯閑話也不能胡扯，你怎麼知道威虎堂堂主的位子非得讓薛大公子接呢？就不能是二公子三公子？老堂主可不光這一個兒子呀！」另一人道。
殺豬的神秘一笑，「這你們就不知道了，老堂主一共有四個兒子，老二和老爹不睦走了快二十年了，老三殘疾老四才十幾歲，你們替老堂主想想這位子能交給誰？」
「交給你！不就是去堂主家殺了幾回豬么，還成了明白人了！」
一句話弄得大夥哄堂大笑，殺豬的紅著臉想掰扯卻再也沒人聽他胡扯，索性便掉頭走了。
一連幾個人堆都是一樣的胡扯，章立也聽煩了，心想還是想法子進寨吧，雖說主使大人只讓他在周邊打聽，但市井裡能聽到什麼？還不是一樣的家長里短，隱秘的事誰會在大街上說呢？
回了客棧，正巧掌柜的和幾個客人也在聊這事，章立心裡一動，開客棧的可是消息靈通啊，什麼人都接觸，沒準就知道些一般人不知道的，於是便也跟著湊起了熱鬧。
不過就在章立湊過來的時候幾個人竟剛好轉了話題。
一老客道：「掌柜的，聽說山坳里的老君廟顯靈了，是真的嗎？」
「顯靈？」掌柜的看看那人，「客官聽誰說的？我就知道那裡鬧鬼，鬼也算神嗎？」
「嗨！鬼神鬼神的嘛，還不都是一樣。」老客道。
另一個客人笑道：「神是幫人的，鬼是害人的，能一樣嗎？」
「就是。」掌柜的接道：「聽說那鬼臉慘白慘白的，一條紅舌頭半尺多長，瘮人之極！還說來去都是在高處飄著，能化成黑煙。」
真是越說越邪乎，那個愛笑的客人也笑不出來了。
「老君廟在哪兒呀？有這麼邪乎？」章立問。
「怎麼？小客官想去捉鬼呀！」一人戲謔道。
「你沒見小兄弟來時那身行頭嗎？怕是真不在乎啊！」另一人道。
章立羞羞地一笑，「大家都在聊天，我不也是閑聊嗎，活人哪敢去捉鬼呀，聽著就嚇人！」
……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老君廟就在蓮花塢的山根底下，難保不會有什麼牽扯，還是應該去瞧瞧。章立可不怕什麼鬼怪，還是那句話，他沒見過真鬼。
夜幕降臨之後，章立不緊不慢地走出了客棧，他告訴掌柜的要給人去看事，吃了飯再回來。
傍晚前他就瞄好了那座廟的方位，出了集鎮要經過一片荒地，快走的話估摸有一兩刻就到了。
天雖然黑了，但月亮卻早早地掛上了半空，遠遠的能看到那座廟的輪廓，章立心裡盤算著，威虎堂的事已經過去了十幾天那鬼會不會早就走了？
廟門虛掩著，儘管看不清卻仍能覺出這裡的破敗，那個見鬼的人也奇怪，大黑天的來這裡幹什麼？遇見點事就大驚小怪的，多半是自己嚇唬自己。
忍著嗆鼻子的霉味，章立把里裡外外都查看了一遍，確信沒有遺漏，這才燃起了帶來的蠟燭，這倒不是為了壯膽，他是想知會一下那鬼怪，可別不知道有人來了。
廟裡供奉的是太上老君，白眉白須的甚是慈祥，原本的周代史官成了「三清」之一的道德天尊也是奇了，至於元中法師、金闕帝君、九靈老子就更是玄得沒邊，不知道古人是怎麼想的。
又看了一會兒，廟裡也就是老君的神像和前面的供桌了，他尋了個角落坐下，噗地一下熄了蠟燭，心裡想著，最多等它半個時辰，至於有什麼蹊蹺還得明日再細細查看。
大約過了兩刻，廟門突然傳來一絲極細微的摩擦聲，仔細分辨他頓時緊張起來，是有什麼東西在開門。
到底還是來了，他不信有鬼，可說一千道一萬，此時他還是有些頭皮發麻，試想，前些天剛剛鬧過鬼，見者言之鑿鑿，現在他又摸著黑獨自等在這裡，任誰心裡都會犯嘀咕的。
他悄悄起身摸到了廟門旁，手裡拿著準備好的火摺子和火把，他打算等那東西一現身便來個直面相對，看看這鬼究竟是何等造型。
咔！一聲輕響，廟門徐徐開啟，緊接著一道白影一閃便出現在房裡，那身法真如鬼魅一般，飄忽莫測，極見機敏。
就在章立備好火種時，那白影一長身便撲向了神像後面，衣袂兜起的輕風瞬間劃過。
鬼行帶風？章立冷笑，手上一動，火光瞬間暴起，整個屋子頓時清晰起來。
那白影一頓便停住了，霍然轉身，一張慘白的面孔陡然出現在章立眼前。
那白臉口裡晃著鮮紅的長舌，似乎要冒出血來，更可怖的是那兩隻眼睛竟沒有眼珠，鼓鼓的全是眼白，要多瘮人有多瘮人。
章立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幾乎肝崩膽裂，連腦袋都要炸了，他不顧一切地把手中的火把甩向那東西，然後一個到竄衝出了廟門，撲通一下摔翻在草叢裡。
驚魂未定時，就見那白影也鑽出了房門，隨後輕輕飄起，轉瞬便飛上了屋頂，又一旋身變成了黑影倏忽間沒了蹤跡。
愣怔了片刻，章立突然一拍腦門，暗叫慚愧，那東西從頭到腳都有明顯的光暈，這明明就是人呀！從來不信有鬼反倒差點被鬼嚇死，真是沒用！
想到此，也顧不得摔疼的屁股，竄起來閃身便向黑影消失的方位追去。
轉過山腳就是荒地了，好在章立警醒得早，加之前面很少有樹，視野開闊，剛越過一道崗他就看見了前面那個急速飄移的黑影。
狗東西，看你往哪裡逃！他運足氣力也如飛般追了下去。
跟師祖練了七八年當然不會白費功夫，此時的章立也算得一把好手了，特別是輕身功夫，那可是老頭拎著棍子逼出來的。他老人家說得好，別到了想打人的時候追不上，逃命的時候又跑不了，那可就×蛋了！
那黑影似乎也知道有人追來了，卻並沒有選擇往西北方向的山林里跑，而是一直往北，也不加快，明顯的有恃無恐。
難道會有人接應？章立按按口袋裡的布包，心道爾等就來吧，看看到底誰先趴下！
剛剛實在是太緊張了，如果當時就使出些手段這鬼定難逃得出去，都是因為恐懼，恐懼往往能抵消幾乎所有的勇氣和能力。
章立和那黑影越來越近，甚至可以看清那人跑動的輪廓，這下總算是逮住了。
前面就是名叫北崗的地方了，章立自信，他完全可以在進入北崗之前追上那廝。
就在他加力追趕時，那人也突然加快了腳步，只片刻便投身至一片灌木叢中。
章立追近，卻赫然發現那人就在幾丈外的一顆不高的矮樹前，雙手抱肩，似乎並不驚慌。
有埋伏？章立緊張四顧，卻沒有任何異動，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的凝神注目之下沒人能藏得住。
「裝神弄鬼，有意思嗎？」章立也停了下來。
「你小子不是也被嚇到了嗎，呵呵！」一個鴨叫般的聲音，聽著就彆扭。
「大爺想弄倆錢花，干你屁事，年紀輕輕的就活夠了嗎？」
這話明顯就是胡說，那破廟裡能有什麼值錢的，你挖墳不也得看看墳頭大小嗎？
「明人不說暗話，本少爺今天就是來逮你的，識相點，乖乖束手吧！」
說著，章立往前湊了幾步。
「哦？想比劃比劃，本大爺正好手癢著，順便也教訓教訓你。看好了！」那人說動就動，說話間黑色的身影瞬間便到了近前，這動作實在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