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鬼魅疑蹤
章立再次醒來時魂都要嚇飛了，借著月光他發現自己正卡在一個樹叉上，往下看黑乎乎的深不見底，瞧一眼都瘮得慌。渾身的傷痛讓他一下子想到了那隻鬼，這套下得太陰了，幾乎就要了小命。
好在胳膊腿都還好使，他試探著從樹上爬了下來，抬頭往上看崖邊像一條黑線足足有十幾丈高，這可怎麼上去呀！
他又想起了乾爹，小老頭當時可是尋到了生路，自己也能那麼幸運嗎？
順著緩坡往前走了一段，他霍然驚喜起來，這根本就算不得絕地，再往前就都是山坡了，直達谷底。
好不容易繞到崖頂他足足用了一個時辰，抬頭看看月亮都快挪到中天了。
查看了那顆矮樹章立氣得直罵，這鬼東西太壞了，那樹上竟然系著一根繩子，這是欺負他地頭不熟啊，也虧他想得出，竟拿自己做起了藥引子。
起身時他忽然感覺踩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撿起來捏了捏，似乎是草末一類的東西，不用說這東西十有八九是那人遺落的。妙哉！人過留痕雁過留聲，端得這麼穩不還是撒湯了嗎，這可就算不得滴水不漏了。
回到客棧他第一件事就是取出了那包東西。
這是一個手掌大小的黑色布袋，材質緊密，厚實，袋口用一根精緻的絲繩穿起。打開布袋，一股濃濃的茶香瞬間溢出，竟然是個茶袋。
袋裡還有上好的茶葉，讓章立頗感欣慰的是那袋上有字，「福記」，再一細看竟然是綉上去的，這應該是某個茶莊的印記，看著那規整的綉工他又開始頭大了，買這茶袋的人肯定不少，這可怎麼找啊！再說他也沒見過那鬼什麼德行，就是遇上也不敢認呀。
不過終歸還是有了點線索，不管是誰，先找到這個「福記」再說。
……
早起吃了點飯食，眼見著日頭竄上了半空章立才懶洋洋地出了客棧，掌柜的說這街上只有一個賣茶的地方，就在客棧的旁邊，店門開的晚。
進了店鋪，一個夥計正伏在柜上扒拉著算盤，見有人來便匆忙站了起來，客氣道：「客官來看茶。」
章立笑笑，從口袋裡拿出那個茶袋，問道：「這是本號的茶袋嗎？」
夥計看了看，搖頭道：「本店的茶都是罐裝的，這種袋裝的只有『康安』和『林縣』才賣，不過都是一個東家，你在這兒買也是一樣的。」
章立客氣地點點頭，「我那朋友就喜好這種，說方便，不好意思了！」
「嗑瓜子嗑出個臭蟲來！」夥計小聲嘟囔著。
章立早就籌劃好了，打聽完茶袋的事就去老君廟，他總覺得那廟裡有蹊蹺，那人肯定不會沒來由地裝神弄鬼，說不好就與威虎堂有關。
康安和林縣分屬臨安府和永寧府，而林縣是永寧府所轄，回去時正好順路，眼下還是打探威虎堂的消息要緊，是以從茶店出來他就直接奔了山根下的老君廟。
……
回想昨夜那人的行跡章立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神像的後面，那人進來便直奔後面說明此處才是他在意的地方。
神像是泥塑的，表面塗著一層彩繪，很平常的那種。基座是用磚石壘就的，裂了一道一道的縫隙，有的還用泥土封補過，看樣子時常也有人修繕。
整座小廟就這麼大，的確藏不了什麼東西，那人來這裡能幹什麼呢？純粹地裝鬼唬人？這也太無聊了，腦子沒點毛病是不會這麼乾的。
章立是個細心之人，繞著神像走了幾圈終於還是被他覺出了異狀，
這還多虧了項承嗣說過的那句話，對耗子來說洞里才是最安穩的，他就感覺神像後面鋪著的石板有些不同。一般來說石板下有空洞輕易是感覺不到的，畢竟人還是太輕了，章立有這般疑心完全就是心裡作用，換句話說他是猜出來的。
石板不重，章立很輕易便給掀開了，不出所料下面果然是個洞，不過以章立的經驗推斷這洞不深也不大，因為洞口沒有那種深洞特有的氣息。
洞里鋪著乾草和一件大氅，還有一盞油燈，除此之外便是洞徒四壁了。地洞有五尺見方，一般個頭的人站在裡面也直不起腰來，看樣子以前是存放物件用的，卻不想被鬼佔了。洞頂裡面的角落還有個碗口粗的氣孔，看位置是通向了神像裡面的，這是借著老君的口鼻喘氣呀，也不怕惹怒了這位法力無邊的上界正神！
這無疑就是那鬼臨時棲身的地方，章立頓失所望，洞里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按說集市上有客棧，這人沒來由在這麼個小洞里受罪，那麼他一定是在附近做了什麼，而且還要避開所有人的視線。念此不由得又興奮起來，他猜想這秘密或許還是與地洞之類的有關，而且就在附近。
他當然不會相信有人能把洞挖到寨子里，這種大活不是幾個人短期內就能幹成的，他設想著會不會寨子里也有通往外面的暗道，果真如此可就省事了，瞄準了直接不就挖過去了么，近的話有兩個晚上就足夠了。
不過此時卻不是找洞口的時候，光天化日的即便找到也沒用，早就被人給盯上了。
……
櫃檯兩邊還是那幾個人，扯的也還是那些沒用的蛋，章立聽得無聊便回了客房，躺著躺著就睡著了。哪知這一睡又跟昨日的夢接上了，就是他看著師祖走卻怎麼也動不了的時候……
……師祖到底還是走了，只有他自己還坐在草地上，試了試手腳居然能動了，奇怪，剛才是怎麼了，就好像做夢時魘住了一樣分毫動彈不得。
站起身又四下打量一番，那老頭早沒了半分蹤跡，真是莫名其妙！
掏出師祖塞給他的紙卷，那上面竟然寫滿了字，而開頭那幾句一下子就把他唬住了。
「沒掉下去吧，也虧得那人地頭也不是很熟，否則繞過去找上你可就沒得玩了，唉！此後須加倍小心才是。」
怪哉！老頭是怎麼知道的？他猛然記起自己卡在那顆樹上，還真如師祖所說，那人繞過來他就真的玩完了。
接下來便是一大堆字，什麼意念可以控制狐蛇人屍作怪了，什麼風水煞氣的原由了，大概都是些破解所謂妖魔鬼怪的招法，總結起來就是一個意思，所有的怪事都是有功法的人驅使的，天下根本就沒有真正的鬼怪。
最後幾個字還是老頭走時說過的：記在心上，立刻焚毀！
真是莫名其妙，有話何不說在當面，不懂的還能問問，真是的！
足足默記了五遍，打開火摺子，那紙緩緩地燃成了灰燼然後晃晃悠悠地鑽進了草地……
啪啪！耳邊輕輕地響了幾下，有人在拍他的臉。章立陡然睜開眼睛，把身前的小夥計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退後幾步，顫聲道：「你，你，你醒了嗎？」
怎麼站著睡著了？章立疑惑地看著夥計，懵懂地問道：「我怎麼了？剛剛明明是躺著的，怎麼站起來了？」
小夥計吞了幾下口水，驚魂未定道：「小的來送水，就見客官閉著眼打開了火摺子，像燒什麼東西，還說莫名其妙什麼的，小的聽說過，這就是夢遊吧！」
章立此刻已經緩了過來，聞言便嘻嘻一笑，「夢什麼游，我逗你玩兒呢！」
小道士一皺鼻子，「客官可別再逗了，小的膽小，快嚇死了！」
小夥計回頭回腦地走了，章立卻一下子陷入了難言的痛楚之中，師祖老頭託夢，難道他老人家不在了？他渾身一泄撲通一下跌在床上，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
天近亥時章立便悄悄地摸出了客棧，他是從窗戶翻出來的，小夥計送了最後一遍水就不會再來打擾，門栓也被他從裡面插上了。
把之前之後的怪夢連起來，他確定，師祖老頭肯定還活著，不然的話不可能把這些事說得那麼清晰，畢竟是進了五重天的人嘛！五重天？哼哼，天知道這鬼話到底準不準！老頭在書信上還交代，做完這邊的事趕緊去把大荒台的懸案解了，把那丫頭送回去。
嗯，是該送回去了，這回出來就費了老大的勁，太耽誤事了！
循著老君廟和蓮花塢之間的地界轉了不下十圈，終於在靠近蓮花塢山腳處被章立瞧出了破綻。他不由暗自慶幸，若不是白天看到了荒草里拋灑的沙土他還真想不到，那些沙土和草地里的土畢竟是有區別的。離此不遠就是一片石堆，那是從山上掉落的，年深日久就成了一片，如果有洞口那就一定會藏在石堆里。
連著試了好幾個地方才找到了正處，當他看見石頭下面的擋板時心裡那叫一個興奮，到底還是沒有白費力氣。
掀開擋板，一股溫熱的氣息撲面而出，這在早春的寒夜下顯得尤為突兀。
與此同時一聲似有若無的響動也傳入了章立的耳際，他敢斷定這聲音絕不是來自洞里。有人窺探？他緊張地四下張望，原本就不大的地域連個影子都沒有，剛才到底是什麼聲音，是自己太過緊張了嗎？
他不敢大意，就勢伏在石堆下屏息靜聽，兩隻眼睛也緊緊盯視著四周，好不容易找到了，可千萬別讓人撞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