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探侯府
起身穿好衣裳,董嬌在柴房找了兩捆繩子綁在身上趁著夜色悄悄出了御草堂,憑著董苒苒的記憶,摸黑回了侯府。
宣平侯府的所有大門已經上鎖,此時除了正門還有人看守外,其他幾個側門都沒人管,畢竟府里已經抄空,若還有人來盜,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董嬌在月色下靈活得像一隻猴,她四處瞧了瞧,找到春暉院外的那顆大槐樹,就著樹榦三兩下就爬了上去,然後把繩子捆在牢固的枝幹上扔進院牆中。
侯府的護牆可不矮,若非今日出府時她特地留意了高度,這會兒沒有繩子直接跳下來,不摔斷腿也得弄出動靜叫守門之人發現。
她先穩穩踩在院牆上,再順著繩子往下移,雖費勁了些,但勝在安全。
落地后,董嬌把繩子收好放在牆角,雖然掛在外的部分沒法掩藏,但從內往外看很難一眼瞧出問題,這才放心的離開。
府里各個院子的房門已貼上封條,還好她沒有讓秋露把東西藏在屋子裡,否則封條撕了可沒辦法還原。
夜色漆黑,月光清朗。
董嬌一路小心翼翼摸進小廚房,借著月光把屋內那兩個大土灶翻了個遍。
秋露藏得很好,把木屑在包袱上蓋得滿滿當當,不仔細瞧真看不出端倪,掏爐子時,由於塵灰太多,好幾次董嬌都想打噴嚏,但只能憋回去,弄得淚眼婆娑。
就在她好不容易將爐灶清空把布袋子拿出來準備離開時,突然屋外響起有力的腳步聲——糟了!
董嬌暗道不好。
剛剛她進來時雖然把門虛掩了,但始終有縫隙,這會兒廚房裡里空空蕩蕩也沒個藏身處。
慌亂之下看見牆角有個米缸空著,她把東西提上二話不說就鑽進去,還好白天抄家裡頭的米都搬完了,否則這會兒連個躲處都沒有。
可誰知剛跳進去,就聽見身側嘰嘰吱吱的聲音響起,月光下,一隻又黑又大正在吃剩米的老鼠被闖入者驚到滿缸亂竄,一人一鼠皆是驚慌失措。
四目相對,董嬌只覺頭皮發麻,渾身如被螞蟻爬過,心臟猛的收縮,連指尖都在顫抖,她想尖叫,可外面的人已到,只能咬著手指小口喘氣,企圖用疼痛麻痹自己。
屋外男人靠近:「這大半夜的院里怎麼一直有動響,走,過去瞧瞧!」
來的是之前門口值夜的那兩個禁軍,他們四下張望,其中一人見廚房門開著趕忙攔住同袍低聲道:「等等,門被打開了,戒備!」
「是!」
嚓,長刀出鞘,這聲銳響在萬籟俱靜的夜裡格外清脆。
董嬌蜷縮著身體,此刻已顧不得有沒有老鼠,將自己盡量卧在缸底,腦袋埋進膝蓋。
屋外吹進來的風讓人脖頸發寒,她只覺心臟快要從胸腔中蹦出,耳畔開始鳴叫。
砰的一聲,廚房門被踹開,力道之大將門扇彈起來回擺動,那微弱的月光在董嬌頭頂若隱若現,令躲在缸中的小人不敢呼吸,額前生出細密的汗水。
「去找火把來,搜!殿下說了,不能放過跟有關董家的任何線索,要是發現明威將軍就地斬殺不留活口!」
「是!」
禁軍身旁的小卒轉頭離開,來人呈戰鬥狀態死死盯著空曠的廚房,他大致一掃,窗戶上的封條完好,屋內有些雜亂,應是白天抄家時導致的,看樣子不像有人進來過,但方才的動響實在叫人不得不防。
就在他準備進來探查一番時,角落處吱吱聲響起。
須臾,一隻又黑又大的老鼠從米缸中爬出飛快逃竄,並從他胯下溜走,突如其來的黑影把來人嚇了一跳,他打了個顫后跳幾步臭罵:「他奶奶的,怎麼有這麼大的老鼠,這宣平侯府拿什麼喂的,靠!」
先前去拿火把小卒正好回來,見頭領似心有餘悸趕忙問:「大哥,裡頭是不是有人?咱抓不抓!」
為首那人不爽,迎頭就給這小卒來了一巴掌罵道:「人沒看見,頭大的老鼠倒有一隻,要不你去抓?」
小卒吃痛捂著頭一臉委屈,沒人就沒人,打他做什麼!
「……不了不了,怪噁心的……那大哥咱還搜不搜?」
「要搜你自己去,老子可不去。」那人啐了一口,長刀入鞘,十分不耐煩地說完就走。
小卒癟著嘴角剜了他背影一眼,上前把廚房門關好也懶得細看,跟著士兵一起回去繼續站崗。
躲在缸中的董嬌滿眼是淚,剛剛那隻老鼠幾乎是踩著她的臉爬上她的頭竄出去的,那東西沒有毛的爪子指甲鋒利,若非她及時把臉藏起,恐怕這會兒已被劃破了相。
破相不要緊,要緊的是沒有疫苗可以打!要是死在一隻老鼠手裡,她才真是有冤沒處訴……
儘管因此逃過一劫,但心裡的恐懼感和噁心感混雜在一起,董嬌渾身發軟。
但怕歸怕,她也清楚留給自己緩衝的時間並不多,現在不走一會兒再弄出異響必引人懷疑!
她就是死,也不能死在這兒!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一來就面臨抄家奪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金山脫殼出那龍潭虎穴,若栽在這,她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想著,董嬌咬牙慢慢撐起身子,把剩下兩個袋子合成一個,用多的布巾把袋子捆在身上,扶著米缸慢慢爬出,因著腿腳發軟,落地時差點崴了腳。
但還好她夠冷靜,穩穩站定后才鬆手沒弄出聲音。
緩過勁來,董嬌輕手輕腳摸到門邊探查,見無人把守悄然開門出去,控制著聲音輕車熟路來到先前的牆根底下,而後學了兩聲貓叫,才抓著繩子踏著院牆翻出拔腿就跑,像極了受驚的兔子。
而她剛走,先前那兩個衛兵又舉著火把巡邏回來,嘴裡罵著:「這宣平侯府咋回事,老鼠野貓一大推,真是鬧騰死了!」
今夜雖然驚心動魄,但董嬌以為她做的這一切能瞞天過海,卻不料在侯府對面的宅邸屋頂上,一黑袍玉冠的青年男子坐得隨性,將她所有行動盡收眼底。
今日才被抄家奪爵押送進桑園的淳安郡主,現在不僅人偷溜出來還回侯府掘了錢財,真有意思。
他起身拍了拍下擺,腰間月牙型玉璧在夜色下泛著瑩瑩之輝。
腳尖輕點,人就從屋頂飄然落下,先是卸了長繩扔進井裡,然又無聲無息竄進侯府廚房,看著爐灶前董嬌踏著木屑踩出的滿地腳印,他隨手一揮,地上的灰塵揚起不見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