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的選項

所謂「惡霸」，其實並非杏花村本地人士，而是來自附近的東盛庄。東盛庄有個叫劉章的，仗著自己有個管事二叔，整日帶著狗腿子鬥雞走狗惹是生非。劉章本是個欺軟怕硬的孬人，只挑著男人們都下地了，家中只余些老弱婦孺時，再去村民家中巧立名目，橫征雜費。

東盛庄原是鳶城滄浪世家一位妾室的陪嫁資產，雖只是這樣一個偏僻無人問津的小莊子，因著滄浪世家的名頭過於響亮，莊戶和村民也不敢招惹。

阮青梅知道今日劉章等人必會來杏花村一遭，索性沿著大路朝東走，不多時便將那來挑事的人撞了個正著。迎面三人，賊眉鼠眼，儼然正商討著怎麼在杏花村撈一筆，不是劉章和他兩個狗腿子又是誰？

阮青梅想起前世今生受過的委屈，頓時怒從心頭起，她扯了一條黑巾蒙面，抄起傢伙，飛身而上，大喝道——

「狗東西！納命來！」

路上的劉章三人：？？？

……

一刻鐘后，她的腳邊，三個無賴被摞成一座小山，一邊呻。吟，一邊苦苦告饒。

「女俠饒命！不要再打了！」

「我等當真不知何處冒犯了女俠啊！」

狠狠地出了一頓氣，阮青梅翹著蘭花指秀氣地擦了擦薄汗，又顛了顛手裡的平底鍋，眼底神采飛揚——別說，這法寶還挺好使。揍起人來輕便又鏗鏘，砸人的時候爽快至極。

她沒講一點章法，對著人就是一通亂拍，因著法寶自帶靈力，劉章三人毫無還手之力，只能呼天搶地的求饒。

等揍爽了，阮青梅才喝道：「還敢不敢欺壓鄉里？還收不收保護費？」

「什、什麼保護費？」

劉章頓時感到不可思議。他、他們是有這個想法，最近手頭緊，哥幾個就想來杏花村搞點錢，但是今天明明還啥也沒做，她怎麼知道的？！

「女俠饒命，這是沒有的事啊！是何人冤屈我等？」

見劉章眼睛亂瞟，阮青梅又踢了一腳：「還敢不敢調戲婦女？」

劉章臉色更白，她又知道了？

老三說杏花村有個被神仙點化過的小娘子，模樣很是水靈，他就想今天去看一看，調戲一把……這事，就發生在剛才，是他三人剛商議的，即便是通風報信也沒有時間啊？

劉章等人面面相覷，都在彼此眼中該看到驚恐。

「沒、沒有的事！」劉章一口否認，「我等皆是良民，絕不做那欺男霸女的勾當，這其中必有誤……嘶，女俠饒命！」

阮青梅抬起鍋底又捶了一記。

誤會你個腦袋，還不承認？死鴨子嘴硬！誰還不知道這幾個是什麼貨色？

「女俠！」

「叫姑奶奶。」

「姑奶奶饒命！」

阮青梅冷聲道：「聽好，你姑奶奶是微雨山上修行的仙姑！以後杏花村有本仙姑罩著，沒你們撒野的份兒！下次再讓我看見，擰幾圈的就不一定是你們的胳膊腿，可能還有腦袋！」

「是是是！不敢不敢！」

阮青梅出夠了氣，見這幾人身形狼狽，倒不像是直接從東盛庄來的，問道：「你們素日在梨花村作威作福，本仙姑還沒騰出手收拾，怎地今日這般大膽，敢到杏花村來鬧事？」

這也是阮青梅前幾世不懂的。梨花村近，杏花村遠，梨花村佃戶多，畏懼東家，杏花村大多是自己的土地，不在東盛庄管轄內，按說劉章鬧事也不應該捨近求遠，難道就是劇情推動，突發奇想？

「不、不瞞仙姑奶奶，梨花村必經之路上，不知打哪兒來了一隻狼犬，十分魁梧兇猛，我們不敢過去，這才逃到這裡……以後不敢了！以後小的絕不敢靠近仙姑奶奶的洞府！」

原來是被狗攆過來的，真是活該。

阮青梅氣也出了，目的也答到了，也不耽誤時間，揮手道：「滾吧！」

那三個人連滾帶爬地起身，甩著脫臼的胳膊跑路，模樣滑稽。

「站住。」阮青梅突然改口。

三人嚇得定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本仙姑饒了你們，為何不道謝？」阮青梅揚眉，「如此不講禮數，可是心中不服？」

這就純粹是找茬了，他們被打成豬頭了還要謝謝她？劉章愣著，手下的狗腿子卻反應極快，立即山呼：「多謝姑奶奶大恩大德，謝過姑奶奶不殺之恩！」

阮青梅這才滿意。

系統看不下去的捂臉：「玩家，他們只是凡人，你也別太過分……」再怎麼說，逼人磕頭道歉也太過火了，她是女主，不是反派呀。

「過分？」阮青梅一本正勁地說道，「如果不是我把他們三個攔在這裡，任由他們踏進杏花村，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是魔君西無咎手下亡魂了。」

「給我這樣以德報怨的救命恩人磕幾個頭，不是基本的禮數嗎？」

哪裡過分？

……

解決了混混，阮青梅總算可以放心地回家。

回去之前，她又去了一趟壩上。村裡人晌午都在地里解決口糧，二狗子家裡只有一個出不了門的婆婆，無人送飯，中午就是兩個冷饅頭一小罐腌制的野菜醬，乾巴巴地勉強果腹。阮青梅打算弄兩條魚，燉個魚湯，去給攻略對象獻獻殷勤。

因為怕觸發【河邊遇師尊】的劇情，阮青梅特意繞遠路到水壩之上，那裡無人浣衣，水也乾淨，魚也多，遠遠能看見田壟。

然而，阮青梅從壩上望去，卻未見二狗哥的身影。

不只是二狗子不在，田壟里少了半數人，連她大哥阮青柏都不在地里了。農忙時節，正是農家爭分奪秒的時候，人都哪兒去了？

該不會是劇情發生變動，又出什麼事了？

阮青梅她有些緊張地下了大壩，回跑到田上，忽聽人聲鼎沸，遠遠的，好幾個人正拎著農具往回走，阮大哥、韓二狗俱在。眾人神色焦急，像是發生了什麼事。

見到阮青梅，眾人皆是一驚，兄長阮青柏更是劈頭蓋臉地訓斥：「二丫！你跑去哪兒了？」

阮青梅不明所以。

還是旁人說道：「青梅，有人看見劉章帶人攔了個姑娘，身形像你。你哥找不到你著急呢，都商量著去莊子找姓劉的要人了。」

劉章三個月前來的鄉下，在梨花村惹了不少事，消息早就傳到杏花村來。阮青梅長得俏麗，阮青柏怕妹子被盯上，這些日子連地里都不讓她來。因此一發現阮青梅不見了，阮青柏第一個就想到了劉章。

事實上，【魔尊】線發生的事也確實是這樣。

「大哥，你們這是去找我了？」阮青梅看向兄長及眾人，心中動容。

前世她被那魔頭掠走，現場只留下劉章和他狗腿子的屍首，死狀可怖。她下落不明，杳無音信，那時候兄長是否也是這樣，帶著人四處找她，甚至去劉家索要道理？

劉章等人死在杏花村，劉管事絕不會罷休，阮青柏這樣貿然和他們對上，又能有什麼好果子？可恨她被掠走自身難保，對這些全然不知。

跳出了劇情死板的框架后，這些從前活在背景的小角色，一下子都鮮明豐滿起來。

「二丫沒事就好。」阮青柏見阮青梅平安，一顆心安定下來，不禁埋怨道，「怕你悶，還給你買了話本子解悶，你倒好，還要出來瞎跑。」

阮青梅想起出門前，似乎是見門口放了兩本書，原來是給自己的，心裡又是一暖。

「大哥，我想燉個魚湯，去野塘子捉魚了，這一路沒有看見別人。」她把早想好的說辭托出。

聽到阮青梅的話，令荀卻忍不住往這邊多看了一眼。早上青梅的確說了要給他送吃的，只是沒想到竟然去捉魚了，還差點遭遇危險……

阮青柏嘆了口氣：「青梅，大哥知道你在家中煩悶，你再忍一忍，等你師父來了，就再不怕這些宵小。你趕緊回家去，不要亂跑。」

師父？呵呵，那狗賊若來了，她就死得更快了。

阮青梅故意道：「大哥，你說得好嚇人，我不敢回去，我獨自在家害怕。」

阮青柏覺得妹妹說得也對。她嫂子昨日帶著孩子回娘家了，白日里他要下地，留妹子自己在家也不妥當，還不如留在田上，在他眼皮地下。村裡能抗事的都在這裡，那無賴也不敢在這裡撒潑。

阮青柏謝過了諸位鄉親，大家便各自回田間幹活。

「大哥我給你幫忙！」阮青梅擼起袖子過去。

阮青柏卻一臉嫌棄：「不用你，一邊呆著去。」

阮青柏比阮青梅大了足足十五歲，父母走得早，這個妹妹對他而言跟閨女也沒什麼區別，不只從來不讓她乾重活，甚至還送她一個女娃娃開蒙讀書，怕她將來入了仙門，字都不識一個，惹人笑話。

阮青梅倒是真想幫忙的，可惜她是真的不會，一點肌肉記憶都沒有，最後被阮青柏嫌棄越幫越亂，攆到一邊乘涼。阮青梅在樹下坐了一會兒，見令荀來喝水，便笑吟吟地湊過去。

春寒料峭，阮青梅還穿著小薄棉衣，令荀卻已經穿上了單衫。也因此，在一眾穿著臃腫的莊稼漢里，青年高挑勻稱，尤為鶴立雞群。

「二狗哥哥，你冷不冷？」她小聲問。

令荀笑笑：「干起活來就熱了。」

他挽起的小臂線條結實，肌肉上還布著薄薄的汗珠，閃閃亮亮，有點好看。

阮青梅還是第一次注意到，韓二狗的身材一點也不比那幾個男主差，甚至比起某位仙尊還要健壯些。

只是即便流了許多汗，他也沒有把那厚重的頭簾梳起來。阮青梅想，下次送他個小發卡吧，這樣幹活多不方便，還顯得陰沉。又想到二狗哥放下勞作去和幫阮青柏找她，她越發覺得這是個靠譜的人。

「青梅，你來得正好。」對方突然開口。

就見令荀自竹筐里取出一條幹凈的汗巾，仔細地擦了手上的泥土，而後從懷中取出了杏色的小荷包，交還給她，說道：「信我看到了，這你拿回去，下次有什麼事，直接說就好，不用這樣。」

「還有，」青年溫和一笑，看著紙條上糾正過的字：「這兩個字，是我的名字，下次不要再寫錯了。」

阮青梅懵著接過紙條，一看：「……」

頓時，她只覺得臉上火辣辣，耳朵都要燒起來。

這事其實也不能全怪她！二狗的大名是大哥阮青柏告訴她的：阮青柏沒讀過書，識字向來只念認識的部分……怪不得她之前也覺得這名字奇怪！

她咬牙問系統：「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系統：「所以我才問你知不知道他的名字嘛……」

眼見眼前的「青梅」騰地一下變成「紅梅」，令荀眼中浮起笑意。他倒並不氣惱，只是耐心地說：「青梅妹妹，男女有別，以後不能隨便將荷包送與男子，人前人後都不可。這關係到女孩子的名節，不是玩笑。」

「名、名字的事我可以解釋，我不是故意的！二狗哥哥，我是真的喜歡你，你不收我的荷包是生氣了嗎？」眼看努力白費，阮青梅有些著急。

令荀抿了抿唇，耐心地道：「喜歡有很多種，只有一種『喜歡』才能這樣表達，青梅還太小了，分不清哪一種是男女的『喜歡』，哪一種是孩子氣的『喜歡』，所以我不能收。」

阮青梅想說她可不是孩子氣，她有著嚴謹的人生規劃，要靠著他苟活到大結局呢。

可她還沒開口，就聽令荀不緊不慢地說道：「青梅很小時候說過，要成為厲害的仙人；後來說，將來要找一個神仙師父那樣的夫婿；青梅前天又說了，夫婿也不必長得太好看，還是要品格好；青梅昨天說，將來要出去遊歷四方，除惡揚善，當個大俠，叫欺負你的人好看……」

令荀的語氣寵溺又無奈：「青梅說了很多，獨獨沒有一次說過以後要喜歡二狗哥哥。昨日還沒喜歡，今日便喜歡了，你看，這不是『孩子氣』是什麼？」

阮青梅啞口無言，女主原來是這麼個性格嗎？

不知為何，令荀眼中明明全是笑意，阮青梅卻覺得身上有點涼。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狗哥，你生氣了嗎？」

令荀將荷包塞到她手裡，笑容不變：「怎麼會呢？二狗哥哥永遠不會生青梅的氣。對了，魚塘水很深，你一個人過去太危險了，以後不要讓青柏哥擔心，聽話。」

說完，令荀轉身回到田地里，阮青梅想要跟過去，又一下子不知道要說什麼。

突然，眼前浮現出字幕。

【聽了令荀的話，你重新審視了自己的心情，想通后，你決定——】

【壹】狗哥說得對，這不是「喜歡」，我的緣分不在這裡。

【貳】我不會放棄的！

系統顯然也很意外：「哇！親吶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玩家可以重新規劃路線噢。選擇【壹】會回到最初的選項，呃，因為你把劉章揍了，所以【魔尊】路線開啟條件不足，不過還有三條路線，【仙尊】【師尊】【龍傲天】路線依然……」

「選貳謝謝。」

都不帶猶豫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