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午後的陽光刺眼，透過單薄的窗帘直照到一張單人床上，淺灰色成套的床單被套，地板上一雙白色球鞋被人整齊的擺在角落，白色座椅後背上掛著件兒運動短褲。

陽台上洗好的白色短袖被太陽曬的發燙，門縫透著點兒風，屋子裡吹的都是洗衣液的清新味兒。

被子里的不明物體輕輕挪動了身子，白皙瘦長的手臂突然抽風似的從被子里甩了出來，裡面的人一翻身，一胳膊砸在了床邊的木柜上。哐的一聲，砸的骨頭嘎吱響。

床上的人疼的啊了一嗓子，聲音有點兒發啞，身子疼的蜷縮成蝦，紅臉哭腔一個勁兒的倒吸氣。陽光直直照在臉上，曬得他睜不開眼。

迷糊爬起來，柏雲軒望著面前陌生的小房間半天沒回神兒，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被拐賣了。哥哥說得對，壞人就喜歡挑他這種長得白嫩，細胳膊細腿的小傻子。

他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在床上慌亂找手機，被子翻遍了也沒找出來，光著腳踩在熱乎乎的地板上，揪著自己腦袋上的軟毛撒瘋。

身上衣服被換了一套，成套的狗狗睡衣，腦袋上面頂了個狗耳朵。這不僅被人拐了，還碰到個變態。

他差點兒一屁股坐地上哭鼻子，轉身的時候才瞄到桌上在充電的手機。課桌上極度整潔，除了柏雲軒的手機，就剩一個筆記本，和一個立起來的小合照。

是他和柏沉松小學的合照，背景還是孤兒院門口，柏雲軒被人摟著呲牙傻笑，身後站著個面無表情的哥哥。

愣神的功夫，門外突然咔嚓一聲，柏雲軒貓似的，猛地抬起腦袋驚恐的望向了卧室房門，估計是他哥回來了。

他腦袋裡突然想起了昨兒晚上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小軒！！」，看樣子那句怒吼出自他哥。

柏雲軒慶幸自己還有個裝傻賣萌的絕活，不然今兒估計得躺著進醫院。他緊張的咽了下口水，緩慢的擰開了卧室房門。

很安靜，沒什麼動靜兒，他光腳小心翼翼的踮著腳尖做賊似的朝外走。

「哥？」他小聲喊輕呼了一句。

沒人。

「呼。」柏雲軒突然鬆了口氣兒，整個人卸了包袱似的，揚著笑，跨著步就朝廚房跳。腦袋上的耳朵跟著一顛一顛的動。

嘴裡哼著首陌生的歌曲，他突然詐屍似的猛地停住腳步，站在原地面對著廚房。是不是....忘了點兒什麼？這歌怎麼聽著那麼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他眨巴眼想著半天，屁都沒想出來，繼續哼歌跳著打開了冰箱。

「橙汁！」他眼睛冒星星，腦袋快塞到人家冰箱里了，像一隻餓了半個月看見乳酪的小老鼠，「還有可樂！荔枝！還有.....」

窗檯那邊的黑影子突然動了一下，慢慢踱步，沙發吱啦一聲，那人坐了下去，長腿搭在旁邊的椅子上，歪頭看著那個穿著狗狗服，撅著屁股在他家冰箱掏食物的傻子。傻子手裡還拿著他昨天剛買的橙汁。

「點兵點將挑兵挑，要不就這個吧！」柏雲軒沉浸在選飲料的快樂里，腦袋鑽在冰箱里，臨走前還朝嘴裡塞了個橘子，左手橙汁右手巧克力餅乾，嘴裡圓鼓鼓的包著水果。

他慢慢朝後退，冰箱門咔嚓一聲，心裡還在嘀咕，沒想到他哥這麼喜歡吃零食，塞了滿滿一冰....

「進進進....呸....進賊了！！！」柏雲軒嘴裡的橘子哐哐的掉在地上，咕嚕嚕的朝著客廳沙發邊上滾。

「是進賊了。」沙發上的人抱著手臂一動沒動，盯著他，張嘴說了一句。

柏雲軒嚇得直往後退，一路退到了廚房，手裡顫顫悠悠的拿了把削水果的刀。

「我要報警了！」他嗓子還是有點兒啞，差點喊破音了，小破膽子不經嚇，眼淚快出來了。

這不是他哥房子嘛，柏沉松之前說了，室友是個好人。但這手上紋身，寸頭耳釘，高他一個頭還一臉凶神惡煞的算哪門子好人！肯定就是賊，要不就是....

柏雲軒如夢初醒，拉著哭腔委屈巴巴一副家破人忙的調兒，「我哥是不是欠你錢了.....」

「嗯？」那人明顯愣了一秒，盯著滿眼淚水的柏雲軒沒說話。

「完了....」柏雲軒看那人不說話，估計就是被他說中了，他蹲在冰箱旁邊埋著頭嘟囔，「我就說我哥怎麼突然給我錢買電腦，前幾天還給我買表，原來是貸款在養我這個弟弟，我對不起他，我昨兒還說讓他帶我去吃火鍋，我看.......要不把我當肥牛涮了算了....嗚嗚嗚....」

客廳里很安靜，除了冰箱旁邊蹲了個哭爹喊娘的小賊。

沙發上的人突然起身，慢悠悠的朝柏雲軒這邊兒走。這人本來就高，走近了，柏雲軒還蹲著，他得仰著頭看，眼睛上還沒出息的掛著水。

這人走近了他才看清，上方的人眉眼鋒利，五官利落骨骼分明，左邊耳垂上有顆小小的黑色耳環，手臂隱約露著點紋身圖案，看著像是個數字，一串....

柏雲軒都沒看完，那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把手臂換了個位置，藏起來了。緩慢的蹲下身子，看著就不像個好人，滿身的兇狠混痞味。

「幾歲了？」那人出聲的時候柏雲軒驚了下，這人長得狠，聲音倒是帶著磁性，聽著溫柔。

「十八了。」柏雲軒後背靠著冰箱，被人欺負了似的縮著，手裡面刀也握不緊，「我哥吶？」

對方頓了半天沒說話，眼睛盯著柏雲軒，盯的對面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欠錢被抓了。」男生依舊板著臉，用那雙深似海的眼睛看著他，「有值錢的東西嗎？」

柏雲軒腿軟，額角的冷汗把兩邊的髮絲全打濕了，小聲回，「就剩冰箱里的巧克力和汽水了....」

「那怎麼辦啊？」男生逗人似的看著他，手指搓著剛才掉在地上的橘子，奈何那張臉看不出善意，嚇得柏雲軒一口氣差點兒沒提上去。

他慢慢剝了橘子皮，手指輕捏著一塊兒，遞到柏雲軒嘴邊上，冰冰涼的觸感嚇得人家小孩一激靈。

「吃啊。」他難得嘴角勾了點兒笑，放在柏雲軒眼裡，卻像是故意欺凌他似的。

他擺著頭，吃也不是，不吃又怕挨打，整的像那受了氣的小媳婦似的，哭著委屈著張嘴把嘴邊橘子含嘴裡了，混著眼淚水說，「我沒爸沒媽就一個哥哥，你別欺負他，要不你.....」

咔嚓。

客廳房門突然響了。柏雲軒嚇得瞪圓眼睛，嗓子眼裡的橘子水嗆得他一個勁兒咳嗽。完了，這貨還帶同夥了，他這小命今兒算是徹底要沒了。

「一柯？」柏沉松瞧著沒人，又喊了一嗓子，「江一柯！」

「哥....哥...哥！！！」柏雲軒哭喪似的，見了救星，趴著跪著就朝門口撲，一副死了親哥似的樣子把柏沉松嚇得都往後退。

「什麼情....」他突然抬頭看向了插兜站在冰箱旁邊的罪魁禍首，「你又欺負小孩是不是？」

江一柯挑眉，聳肩攤手，露了個無辜的表情，手裡掐著半個橘子沒說話，翹腿繼續坐回了沙發上。

「哥，你還活著啊！我以為你....」柏雲軒腦袋上被他哥狠狠敲了一拳頭。

「誰說我死了，他？」柏沉松指著沙發上吃橘子的江一柯，那人手裡掐著根煙偏頭準備點，被人指著愣了下。

「嗯？」江一柯抬頭裝不知道，「怎麼了？」

「就是他。」柏雲軒這會兒找到靠山了，腰板都硬了，手一伸，一整個站直身子含著眼淚怒視著沙發上的江一柯，「你這個騙....」

「他是我室友，一個專業的。」柏沉鬆手里還提著半袋蘋果，低頭脫鞋，關門的時候又接了一句，「算你學長。」

「你個.....」柏雲軒聽完學長兩個字，硬是咬著唇把後面兩個字兒給吞了，氣的滿臉通紅，氣呼呼的拿了個沒洗的蘋果，咔嚓咬了一口。

「沒洗。」柏沉松看著他笑，伸手要搶。

柏雲軒給躲了，一屁股坐在沙發邊上生悶氣，倉鼠似的咔嚓咔嚓的嚼。江一柯就那麼打趣兒似的盯著他。

「怎麼了？」柏雲軒把腦袋上的帽子往下使勁扣了點兒，遮了半張臉，只露出一半含著怨氣的眼睛。

「你知道我是誰？」江一柯揚著調兒問。

「我哥室友。」柏雲軒答完狠狠咬了一口蘋果。

「還有呢？」江一柯挑眉看他。

「還有？」柏雲軒愣了兩秒，騙子兩個字兒又差點兒脫口而出，「那個，零食是你的嗎？」

江一柯慢悠悠的點了下頭。

柏雲軒大夢初醒一般，突然張嘴驚訝，傻愣愣的蹦起來望著在桌邊切水果的柏沉松，大喊了一句。

「哥！你什麼時候彎的呀！」

哐！哐！

柏雲軒腦袋和屁股上同時挨了兩下砸。

柏沉松砸在他腦袋上的蘋果，還有江一柯從遠處砸過來的香蕉玩偶。柏雲軒愣在原地被砸懵了。

「你趕緊閉嘴，臭崽子嘴裡面能不能有點兒譜。」柏沉松皺眉只想把他腦袋扒開看看裡面裝了什麼小垃圾。

「你砸我幹嘛？」柏雲軒說不過他哥，轉頭沖著江一柯，結果發現這人他更不敢招，可話已經說出去了。

江一柯手裡轉著個鑰匙扣，盯著氣的滿臉發紅的柏雲軒嘴角輕輕勾了一點兒笑，沒說話。

「昨兒的賬我還沒跟你算。」柏沉松坐在椅子上。

「我，我幹什麼了？」柏雲軒向後退了一小步，怕家裡這座火山噴的時候濺到自己，撞傻充楞的本事又回來了，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哥，「我錯了。」

「錯哪兒了？」柏沉松最受不住他這眼淚水，一瞬間聲音軟了。

「我不該去酒館，不該睡著了不省人事。」柏雲軒非常真誠，他哥看樣子也準備饒過他了，轉身進廚房喝水去了。

結果江一柯冷不丁出現在柏雲軒後面，彎腰趴在耳邊小聲問了句，「沒了？」

柏雲軒肩膀被嚇得一抖，轉頭看著他一臉茫然，小聲回，「沒...了呀。」

江一柯盯著他沒說話，就在柏雲軒覺得應該可以安全撤離的時候，耳邊突然被人吹了一口熱氣兒。吹的他小臉通紅，瞪圓眼睛結結巴巴的，差點兒罵一句流氓。

「出去一起吃飯，小軒你上次說想吃火鍋是吧？」柏沉松走到門口，抬頭好奇望著柏雲軒，「你臉怎麼那麼紅。」

「熱的....」柏雲軒有氣兒不敢撒，溜到柏沉松旁邊躲著去了。偷偷摸摸看著客廳的人，那個姓江的就像個壞心眼的狼，就專挑長得乖的小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