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122章

原本屬於地下研究所的整片區域,此時只剩下一片巨大的深坑，如同隕石墜落過這裡。

陸千知護著昏迷的蘇墨重重栽倒在地上，還滾了幾圈,眼眉口鼻上全都堵滿了灰塵,讓他一時睜不開眼。

蘇墨在這種衝擊下也乍然恢復了意識,他猛地睜開眼睛，第一句話就是：「昭哥！」

看清面前的陸千知之後,他神色一怔，然後就明白了什麼，整個人都僵硬了。

他一寸一寸地回過頭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突兀出現的那個深坑。

塵歸塵,土歸土,所有的怪物，所有的實驗,所有的資料，全部在剛才的爆炸中化為灰燼，和這些塵土永遠地融合在了一起。

包括……人。

「賀隊用他自己阻擋了爆炸的餘波,否則我們不可能活得下來,那種爆炸程度起碼能波及三四座城市。」陸千知抹了把臉,睜開一雙通紅的眼睛，「賀隊已經……」

蘇墨突然爬起來,向深坑跑去。

同時跑過來的，還有其他人。

車雖然翻得突然，但車裡的都不是一般人，這種程度沒有造成什麼損傷,無意跑得最快,直接和蘇墨撞了個滿懷。

「這是怎麼回事？」無意左右打量他們,「怎麼只有你們兩個？老大呢？」

蘇墨怔怔地望著巨大的深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裡面走去。

「說話啊？老大呢！」

無意暴躁的聲音裹著風沙，一直傳到深坑的另一邊。

除了還在昏迷的倖存者，所有人都圍了過來，蘇珩，聞希，連日晴，方雲青……

陸千知斷斷續續地對還活著的人複述在地下發生了什麼，所有的人的都沉默不語。

連日晴嫵媚的眼睛盯著陸千知：「你是說，隊長死了？」

陸千知抿起唇，這種話說一遍就足夠耗光他的勇氣。

「這不可能！」無意突然爆發出一句大吼，他衝進深坑裡，一把抓住在找著什麼的蘇墨，「蘇墨你告訴我，老大沒死！他怎麼可能會死呢？他那麼強大，就算我們全死了老大也不會死的！」

蘇墨輕輕地把他的手扒拉下去，因為無意的打岔，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隨即放出了小雪，又在坑裡翻找起來。

「你在找什麼？」蘇珩來到他身邊，啞聲說，「如果真像千知說的那樣，賀隊用他自己阻擋了核心爆炸的餘波，那他連屍體都不可能留下。」

蘇墨沒回答，他凝神聽著小雪的回饋，迅速跑到位於深坑中心的位置。

所有人都圍上來，看蘇墨打算就地挖掘的架勢，幾個人同時上前幫忙。

挖了大概一米五左右，蘇墨突然怔住了。

他的手劇烈顫抖起來，緩緩地伸向前，從泥濘的灰塵中，扯出來了一條臟污的白色發圈。

發圈只剩下一半，蘇墨在之前不小心把它從賀斯昭的手腕上拽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格外分出來一部分能量護住了它，它居然沒有徹底化為粉末。

看到這半條發圈，在場的人都沉默了。

臨走之前，江初意親手將這條發圈戴到了賀斯昭手上，他們都是見證人。

現在賀隊沒了，他們該怎麼向江初意交代？

「走吧，蘇墨。」陸千知輕聲說，「如果發圈在這裡，就說明賀隊也應該在這個位置，既然沒有，就說明……」

他沒有說完，但其他人都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沉沉的壓抑和悲傷在人群中散開，這些刀山火海都跟著賀斯昭一起闖過的戰士們無一不紅了眼睛。

「我就是不相信，你們快告訴我這是假的。」無意恍惚地隨手抓住一個人的衣服，「老大他怎麼可能死呢？打死我也不相信，我不信。」

蘇墨還是沒有說話，他似乎突然接到了什麼消息，臉色突地一白。

「小雪說，她聽到了心臟的聲音。」他喃喃。

這話一出，陸千知立刻變了臉色：「你說什麼？心臟沒被一起炸死？」

他們快速來到小雪指示的位置，所有人一起動手，按照剛才的深度，很快就挖出來了想找的東西。

看到依然完整的冰棺和裝著心臟的容器，所有人臉色劇變。

「這就是那個博士的心臟？」聞希又看向冰棺，「賀總司令還活著嗎？」

「最壞的結果出現了。」蘇墨臉色蒼白地看著容器，裡面鮮紅的心臟跳動著，前所未有的有力，「核心爆炸之後，沒能毀掉心臟，就只會加速它的吸收速度。」

陸千知瞳孔收縮：「也就是說，當我們回去之後……會見到一個進化成完全體的博士了？」

所有人面面相覷，三秒鐘之後，他們抬起冰棺抱起心臟，極為默契地沖向車。

五百公裡外，總基地。

江初意若有所感地從研究所的方向收回視線，又望向天空。

「那種能量沒有了。」她說，「賀斯昭應該解決了這件事，人類不會繼續轉化為喪屍了。」

低低的笑聲在她身後響起。

「機器毀了，而我誕生了。」

江初意麵無表情地回過身，已經長全手腳的博士在半空中凝視著她，笑容恢復了從容儒雅。

「結果沒有任何改變，甚至比我想象的還要好。」博士說，「請容許我向你發出最後一個邀請，小意寶貝，如果你再不聽爸爸的話，爸爸就只能放棄做慈祥的父親了。」

江初意拿出聯絡器，開始發信息。

幾秒鐘之後，最後一條消息還是她自己發的「能殺了嗎？」，對方沒有任何回復。

好似無窮無盡的能量從博士身上湧現出來，原先鉗制住他的影手被輕易逃脫，他緩緩落地，澎湃的氣浪掀起江初意的黑髮和裙角。

她對散發一身強者氣場的博士視而不見，繼續折騰聯絡器。

「小意，做好你的決定了嗎？」博士輕柔地說，「當然，就和以前一樣，我詢問你的意見只是出於禮貌，你該怎麼做，還是要根據爸爸的意思來。」

他心念一動，周圍所有的喪屍全都向他靠攏，收斂起爪牙，變成最乖順的寵物，最鋒利的武器。

博士發出暢快的笑聲。

「對，就是這樣，我就是新世界的神，我能操控物種的轉換，控制整個世界的……」

「煩死了。」

江初意左等右等等不到回復，又發了幾條統統石沉大海，偏偏這時候最討厭的人還在這嘰嘰歪歪，讓她一下子就火了。

不等博士說完，她一舉手臂，影手再次死死掐住博士的喉嚨。

博士臉上露出寵溺的微笑，他剛要說什麼，臉色突然一青。

他並沒有像之前想象的那樣，在吸收完兩人的能量之後，能輕而易舉地對對江初意發出操控指令，反而如同之前沒有吸收完全那時一樣，完全抵抗不了江初意的力量。

「這怎麼……可能。」博士瞪大雙眼，艱難地吐字，「你明明還是死去那時的外貌，能量怎麼會暴漲……這麼多？」

江初意仍然盯著聯絡器，形容舉重若輕。

無論博士身上溢散出多強大的能量試圖擺脫她，她總是能不多不少地正好壓過他。

她不放他下來，又不收回影手，就這麼讓他吊著一口氣，什麼話都說不上來。

大巧不工，看似無比強大的博士，就這麼被江初意輕輕鬆鬆地壓制在掌心，完全翻不出去。

看呆了醫院裡躲藏的人類。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博士被擰斷的手腳重新長好，又動輒能命令鋪天蓋地的喪屍，本以為他就是毀滅世界的魔王。

然而這個令人恐懼的魔王，卻被這個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單手控制住了。

即使他們知道江初意的身份不簡單，見到這種場景，還是無法抑制驚愕。

江初意聯繫不上賀斯昭，就換了個人。

她直接撥通二號頻道。

幾秒鐘之後，蘇墨沙啞的聲音響起：「小意？」

「讓賀斯昭接電話。」江初意毫不拐彎抹角，「他敢不回我信息，我生氣了，不管他在做什麼都讓他馬上接電話，就現在。」

蘇墨的聲音久久地沉默下去。

「小意，我們這裡發生了一些事。」陸千知的聲音在旁邊跟著響起，「我們在向回走了，等回去之後，我再向你解釋。」

想起剛才心口的悸顫，江初意皺了皺眉，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來，她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

「我說，讓賀斯昭接電話，你們是聽不懂嗎？」她一字一頓地說，「我不需要解釋，我需要他馬上接電話。」

對面又沉默下去，江初意能聽到汽車行駛的聲音，能聽到車外的風聲，這些在外面的時候她沒少聽，已經十分熟悉了。

而夾雜在這其中的……是一聲急轉即逝的啜泣聲。

江初意臉色一僵，快速追問：「誰在哭？無意嗎？他為什麼哭？賀斯昭怎麼了？」

「告訴我實話。」她的聲音里已然有了狠意，「賀斯昭，怎麼了？」

面對江初意的敏銳，對面實在瞞不下去了。

「小意，昭哥犧牲了。」蘇墨說，「為了阻擋博士吸收你的核心，也為了救周圍的所有基地，他選擇和核心同歸於盡，但還是沒能阻止博士將能量全部吸收。如果你還在基地，就快跑吧，別讓博士抓到你，否則他會進化成更恐怖的……」

蘇墨接下去說的什麼，江初意已經不去聽了。

她滿腦子回蕩著「昭哥犧牲了」幾個字，有些遲鈍地想不清楚它的意思。

「系統，蘇墨剛才說什麼？」她問現在唯一能問的。

系統驟聽如此噩耗，哪敢和她說話。

江初意沒得到回答，大腦轉了幾圈，神色越來越空洞。

「讓我跑？」

她回頭看向博士，他正被死死吊在半空，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