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包金芸醒來時置身一個陰暗的石屋,跟宿鈺一起綁在床上,兩人的衣服都被換掉了,宿鈺一身艷麗的大紅嫁衣,自己則是一身粉紅衣裙。
角落裡還有一個凡人姑娘抱著膝蓋瑟瑟發抖。
「醒了?」宿鈺招呼。
「這裡是?」
「我們被邪修抓了,準備今晚拿我們一起采陰補陽。」
「……」
「開玩笑,他打算今晚把我們娶了,慢慢采陰補陽。」
「不好笑,宿師兄,你堂堂築基大圓滿的正派修士居然被區區鍊氣大圓滿的邪修抓了,您就沒有感覺到一點點汗顏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原想多救幾個人,可惜只剩一個了。」瞥了眼角落的姑娘,「對了,你的嫁衣是她給你換的,我這套是正妻嫁衣,你那套是妾的,這邪修想得還挺美。」
說話間,他身上的繩子自動解開,站起來活動身子,凡人姑娘見狀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不、不行……」
他以手掩唇,「噓。」
凡人姑娘瞬間羞紅了臉。
他十分得意,回頭湊近包金芸,丹鳳眼中瀲灧的水光幾乎要溢出來,問:「師兄好看嗎?」凝視她片刻,撩起她鬢角一縷髮絲,呢喃:「你好像看起來有些害怕,你害怕師兄?」
「宿師兄是帶刺的玫瑰,我敬畏師兄……可以幫忙把我的繩子解開嗎?我手麻了。」
「好啊。」
他的手指落在她手腕的繩子上輕輕一摁,她的眼皮重重一跳,他的指尖滑進繩子和皮膚的間隙,她虎軀一震,向後退去。
「怎麼了,不是讓師兄給你解繩子?」
「賀師兄怎麼到現在還沒找來,太沒用了。」
「在我面前想其他師兄,師妹你花心。」
她退一步,他進一步,最終被逼進床角退無可退,被他的身影完全籠罩……一顆石子突然從兩人之間斜刺飛過,宿鈺動作一頓,嘆了聲氣,退到床邊。
「師兄在給你上課,怎麼這麼耐不住性子。」
賀存劍從屋頂跳下來,「有點反胃,沒忍住。」
「那是因為你沒感受過男歡女愛的美妙。」
包金芸坐正了身子,面無表情:「兩位師兄拿我上課呢,什麼課,活春宮?」
「賀師弟離這一步還差得遠。」宿鈺拾起她的手,「不過師妹要是想學,師兄可以犧牲一二。」
「師兄一個童男子,真是大言不慚。」
宿鈺神色僵住,賀存劍錯愕。
「幫我解開繩子,我來給宿師兄上一課。」
賀存劍二話不說挑斷她的繩子,她揉揉手腕,兩手搭在宿鈺肩上,將他壓在身下,「好一個閉月羞花的美人哪~」挑起他的下巴,頭慢慢低下來,唇距離他的越來越近。
唇間距離不足一寸的時候被他推開。
她靠著床欄哈哈大笑。
宿鈺皮笑肉不笑,「師妹膽子夠大,隨便什麼男人都敢親?」
「當然不是,親尋常男子我吃虧,親宿師兄是師兄你吃虧啊!」
賀存劍:「噗嗤!」
「好啊,一個個的都爬到師兄頭上來了,看來今天不給你們個教訓不行。」
「那個……」一道弱弱的女聲插進來,「幾位道長有能耐就快逃吧,等大仙回來就來不及了。」
「已經來不及了!」
大門被氣壓震開,一個瘦骨嶙峋的駝背男子大步走進來,陰冷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不安分的東西,老夫今日就將你們通通採補了!」大袖一揚,淺灰色的煙氣瀰漫開來。桀桀地笑:「老夫知道你們修為不低,自然有萬全的準備才敢動你們。你們不呼吸也沒用,毒煙也會從你們的皮膚滲進去,你們躲不開!」
宿鈺無所謂地搖晃扇子,「行啊,就來見識見識你的毒煙。」
「你們以為這是普通的毒煙?老夫可捨不得這麼快弄死你們,毒煙只會讓你們產生幻覺,把老夫看做你們最重要的異性,就算知道是幻覺也下不了手。先解決了臭男人,再跟美人們慢慢溫存!」
邪修攻向賀存劍,賀存劍輕易擋下攻擊,反攻時卻明顯猶豫了,漸漸被邪修打得節節敗退,他的神色越發惶恐,瞳孔放大,彷彿正在經受什麼痛苦的折磨。
包金芸眼中的邪修漸漸現實世界中的老爸重合,那個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古董竟然揮著劍胡亂砍人,樣子十分滑稽,但她看著看著眼淚滑下來。她很想家,很想爸媽,要是眼前的一切都是噩夢就好了。
她看到的是老爸,宿鈺看到的就應該是……一道寒光閃過,寬大的扇柄滑出刀片,三寸長,半月弧狀,毫不留情割下邪修的頭顱。
鮮血噴涌。
「爸!」她瞬間淚如泉湧,撲上去被宿鈺拉住,冰冷冷地提醒:「那是幻覺。」
「我知道……」她一邊哭一邊說:「可我真的很難受,就像我爸真的死了一樣。」
他給她喂下一顆丹藥,那如夢似幻、難以自拔的異常情緒終於消失了。她怒從中來,上去就踹了邪修屍體一腳,「你也配!」扭頭看見賀存劍還望著邪修的頭顱發獃。
「不給賀師兄一顆?」
「浪費,我的丹藥很珍貴。」
宿鈺說完,低頭擦拭刀片上的血,神色平靜到近乎荒蕪,她心裡不禁有些發毛。
「霸是誰?」他突然問。
「呃……一個我最重要的男人。」
「入派前認識的?」
「嗯。」
「進不了青羽派,想必是個廢物。」
清冽的語氣如傷人的利刃,她皺了皺眉,不想同他辯解。蹲在賀存劍面前,揚手甩了他一巴掌,「清醒了嗎賀師兄?」
賀存劍如夢初醒,「你竟敢打我?」
「我是為了讓你恢復正常。」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公報私仇!」
「看見謝鳳雛死了這麼難過?挺深情的嘛。」
原以為他會暴躁否認或者來一句關你屁事滾,誰知他竟然像受驚的鵪鶉一樣,倏地立起身子,驚疑不定地瞪著她。
「幹嘛這麼驚訝,你喜歡謝鳳雛又不是秘密,我早就知道了。」
宿鈺插話,「怕是看見的不是那位謝師妹,或者不止那位謝師妹。」
「你閉嘴!」賀存劍炸毛。
……
回去的路上,宿鈺不苟言笑,賀存劍也異常消沉。
將救出來的想要以身相許給宿鈺做牛做馬的姑娘送回家,宿鈺突然說有事去其他地方一趟,讓他們兩個先回門派。
包金芸心道宿鈺剛剛忍痛殺掉「最重要的女人」,心裡一定很受傷,正是與他拉進關係的大好機會,自告奮勇陪他去。
「師妹就這麼捨不得師兄?」宿鈺調侃。
她一臉情真意切,「我特別擔心師兄,這一路上師兄幫了我很多,沒有師兄我根本完不成任務。」雖然人死了任務也失敗了。「我真的特別感激師兄,師兄如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請千萬不要客氣。」
「師妹這張嘴甜得像蜜,好,等我片刻。」
他走到一棵樹盤腿坐下,廣袖之中飛出一鼎小丹爐浮在空中,兩指滑過爐腹,火焰騰地升起。他手指上的戒指頻頻閃動,奇形怪狀的藥草和礦石被他依次扔進丹爐,合上蓋子之後,火焰驟然將整隻丹爐吞沒,熱度蔓延到十幾米外的包金芸身上,她抹了一把汗,退得更遠。
過了大約一刻鐘,火焰熄滅,丹爐中飛出幾枚丹藥被宿鈺收進瓶中。
「這是師兄給你的補償。」他將瓷瓶扔給她,轉身離開。
她握著藥瓶發獃。
賀存劍嘲諷:「厲害啊,搭上宿師兄,你那弟弟以後都不用愁丹藥了。」
她瞥了他一眼,「想得倒美。」
……
回到門派之後,包金芸從師姐那裡收到蕭亦塵的丹藥,她把兩瓶丹藥都給了彤彤,彤彤對她崇拜得五體投地,甚至做起究竟大師兄和宿師兄誰來做自家姑爺好的夢裡的選擇題。
不過雖說送她丹藥十有八.九出自同情愧疚,也算是積累起一定交情了,再接再厲,她的未來小命就保住了。
一封墨跡未乾的信送到賀存劍手中。
信中是小師妹一如以往的體貼問候,他的手卻顫抖起來,內心惶然。
宿鈺說得沒錯,他在邪修的毒煙中看到不止一個女人。
最開始是謝鳳雛,他並不意外,他們是同一種人,他很欣賞也很重視她。但隨後謝鳳雛的輪廓淡去,他的內心似乎在不斷勾勒未曾謀面的小師妹的模樣,應該是溫柔的,善良的,羞澀的……但他見過的女人著實有限,不斷地拆解拼湊,某一瞬間竟然形成他最近印象最深的一張臉——包金芸,嚇得他立刻放空大腦重新想象,就在這時邪修的腦袋被砍下來,那張臉便定格成了包金芸,在地上滾來滾去,用溫柔的、善良的、羞澀的目光望著他……
想起來就窒息。
他這輩子再也不想看到包金芸了,這個惡毒的、水性楊花的女人……明明心有所屬,喜歡那個叫「霸」的男人,卻一路上跟宿鈺打情罵俏,牟取好處,也不知宿鈺看上這女人哪裡,眼光差得要命。
但接下來幾天,他都沒能從包金芸的陰影中逃脫,只要一想起小師妹,就會不自覺代入包金芸的臉……
這日包金芸去上早課的路上看見賀存劍,正要打招呼,忽見他殺氣騰騰地沖自己走來,扭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