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一襲暗紫色的長衫,襯得身形挺拔如松,上挑的丹鳳眼中水光瀲灧,彷彿深情依舊,又似乎比以前沉澱了複雜的深邃,沒有笑意的俊美面容上情緒難辨。
宿鈺就這樣站在任務堂大廳中央,一瞬不瞬地盯著走進來的包金芸。
包金芸在距離他十來步的時候才意識到不對,抬頭對上目光,整個人肉眼可辨地僵住。
周圍的弟子見狀紛紛避讓,生怕兩年前的慘案重演。
宿鈺抬步向她走來,她立刻後退,同時捏緊手裡的劍。
他注意到她的動作,瞳色更深了些。
在這片死寂中,一道陰陽怪氣的女聲插入:「包師妹,別來無恙啊。」
她猛地轉過身,看見溫玉蘭帶人不緊不慢地向她走來,臉上似乎是笑,看著又格外滲人。
前有狼後有虎,但她只思考了零點零一秒,毫不猶豫迎向溫玉蘭,揚起笑容:「溫師姐真念舊情啊,我剛出關就來探望我,本來應該我去拜訪溫師姐的,可是想到溫師姐剛剛輸了比試,恐怕沒有心情見人,就作罷了。」
溫玉蘭恨不得撕爛她笑容虛偽的臉,以前竟然沒發現包金芸是這麼個陰險狡詐的賤人,自從在她身上吃了大虧,自己的人生就再沒有順利過,全都怪她!
「包師妹如此體貼,不如到師姐那兒去敘敘舊?」
「不要,我怕師姐弄死我。」
「包師妹,都過去兩年了,你還不願相信我嗎?這兩年我也一直在反省當初輕信了小人讒言,讓你傷心了,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好不好?」
「溫師姐打算怎麼補償我?我也不貪心,給我一百件法寶、一千件符篆、一萬件丹藥就好了,這些對溫師姐來說是小菜一碟吧。」
「包師妹真愛玩笑。」溫玉蘭的笑容有些掛不住,「剛知道你回來的消息,我就立刻去找了爹爹,你這次閉關出來想必功法大有進益,就這麼錯過比試太可惜,我特意請求爹爹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能打過我,就可以直接取代我在小比中的位置。」
她挑眉,這是打算公然羞辱甚至弄死她啊。
「讓我一個築基中期的跟師姐築基大圓滿的比試,你是太看得起我了還是太看不起你自己了?還是說輸給築基後期的謝鳳雛感覺很丟人,想從我一個築基中期的身上找回場子?啊這……我會不忍心贏溫師姐的,怕您轉頭再去找一個築基初期的來欺負,自甘墮.落啊!」
周圍有人笑出聲。
溫玉蘭的臉徹底陰沉下來。
「包師妹越發牙尖嘴利了,雖然你把我的好心當驢肝肺,機會我給你了,明日就是你我的比試,包師妹好好準備!」甩袖離開。
包金芸若無其事地跟在溫玉蘭後面離開。
「包金芸。」宿鈺開口。
好傢夥,師妹都不叫了。
她用力捏了自己一把,鎮定回頭。「好巧啊宿師兄。」
「不巧,我在這裡等你。」
「哦,有事?」
他的目光下移到她的腹部。
扇子刺穿丹田血涌而出的一幕猛然浮現腦海,他的瞳孔瑟縮了一下,識海深處突然洪鐘震蕩,衝擊他的五臟六腑,嘴角溢出一絲鮮血。被他輕描淡寫地抹去,唇越發艷紅,人越發魅惑。
他低聲道:「向你道歉,兩年前的事。」
「哦——那事是我有錯在先,況且宿師兄這兩年用丹藥補償了我許多不是嗎,怎麼算也扯平了,宿師兄千萬不要道歉,我會折壽的。」她彎唇一笑,「宿師兄還有別的事嗎?沒有我就回去了,剛剛出關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呢,拜拜。」
虛偽的笑容,疏離的揶揄,故作姿態的親昵。
宿鈺的心沉入谷底。
……
【沒出息,對一個殺你的仇人卑躬屈膝。】識海中響起冷嘲熱諷的聲音。
「閉嘴老頭,我要有能耐幹掉他還用得著你嗶嗶?」
【臭丫頭,你欠了老夫整整兩年的債,立刻、馬上還來!】
「沒聽見我被人約架嗎,沒心情,過兩天再說。」
【好啊,你越來越不把老夫放在眼裡了是不是?枉費老夫又是教你功法,又是給你淬鍊筋骨,你就是老夫平生所見最大的白眼狼。】
「說得好聽,還不是指望我長能耐了幫你殺更多妖獸,都不是做虧本生意的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別煩我,欠你的一分不少早晚還你。」
……
第二日有正常賽程的比試,溫玉蘭找溫掌門增加的比試放在另一個場所。由於掌門和大多長老都在觀看前者的比試,大多數弟子也隨大流,導致另一擂台冷冷清清,門可羅雀。
溫玉蘭做了萬全準備,包括殺傷力大的法寶、符篆,她要偽裝意外讓包金芸非死即殘,為了保證順利,她還請來毛長老主持比試,務必讓包金芸廢得徹徹底底。
然而到了比試時間,包金芸遲遲未露面,又等了一刻鐘,包金芸依然不見蹤影。
台下的人們忍不住竊竊私語。
賀存劍吐出一句「無聊」,轉身走人。
溫玉蘭終於意識到自己被耍,氣得跳下台去找包金玉算賬,被毛長老拉住。
……
「大師兄,你怎麼才來?」
「有事耽擱了。」
蕭亦塵的目光巡視四周,看見人群中的包金芸,搖搖頭笑了。
比試結束,何海英獲勝。
「恭喜何師姐!」包金芸撲上去抱住何海英,豎起大拇指,「太精彩了!帥呆了!」
何海英累得夠嗆,被她這一撲差點沒站穩。「沒大沒小,去,扶我坐著。」
能代表青羽派參加各門派大比的名額含五男五女共十人,何海英贏過今天這一場,基本確定了女修出線名額。其他人紛紛上來恭喜何海英,一片其樂融融的氛圍中,有人弱弱開口:「包師妹,你自己的比試呢?」
何海英:「什麼比試?」
「就是包師妹和掌門女兒的比試,如果贏了可以取代溫玉蘭的名次,說不定還能參加門派大比。」
何海英立刻激動地站起來,「包師妹你怎麼不去?這麼好的機會啊!」
包金芸眨巴眼睛,「咦,那不是溫玉蘭跟我開玩笑嗎?我以為這麼正規的比試不會因為人家是掌門女兒就說加就加,那多不公平啊。」
「不是啊包師妹,人家都擺好擂台了,不過現在過去也來不及了。」
「唉,那就沒辦法了。」
……
溫玉蘭自說自話自導自演最後被放了鴿子的事情,在背地裡惹來許多嘲笑。包金芸的對外說辭很是冠冕堂皇,尤其強調「掌門女兒不守規矩」這一點,加上溫玉蘭比試時那些用之不盡的寶貝,嘲笑之外還多了許多異樣的聲音。
包金芸提著禮物去找蕭亦塵。
「打擾大師兄了,我這次來有兩件事情。」她開門見山說,「一是兩年前的事,因為我影響了大家外出歷練的進程,一直沒機會來向大師兄告罪,我心裡慚愧。還有這次的事情,想來溫師姐是好心想與我和解,怪我說話不經大腦,給溫師姐和溫掌門惹來非議,溫師姐那邊我親自去道歉,掌門這裡還要麻煩大師兄替我解釋兩句。」
蕭亦塵將禮物放在一旁,請她坐下。
「兩年前的事,我也有責任。」他說,「我不知道你那麼喜歡宿師弟,換組是我的授意……沒想到事情最後變成那樣,該慚愧的是我。」
這倒是她沒想到的。
「大師兄不要放在心上,或許這就是我的劫難吧。」她四十五度望天,明媚憂傷。「以前的我太不成熟,無論是喜歡還是別的情感都很膚淺,那次的事情令我醍醐灌頂,我其實發自內心地感謝大師兄呢。」真誠微笑。
【嘖嘖,虛偽的臭丫頭。】
【閉嘴臭老頭。】
她曠達的態度令蕭亦塵受到不小震動,繼而生出欣賞和憐惜。搖搖頭,笑道:「每次在我覺得自己足夠了解包師妹的時候,包師妹總能給我新的驚喜,讓我自愧弗如。」
「大師兄太謙虛了,你才是我的指路明燈,你當初讓我多花時間在修鍊上是對的,多虧了你,我找到了人生新方向。大師兄曾經說我性子像你妹妹,我也一直希望有大師兄這樣溫柔體貼的哥哥,如果大師兄不嫌棄我想……」
「不可以。」
她神色僵住。
識海中傳來猖狂大笑。
「我家族譜出入嚴格,不好隨意添上一個妹妹。」蕭亦塵解釋。
「不用那麼嚴肅,口頭上的就……」
「那也不可以。」他微笑地無情地拒絕了她,「師兄妹不好嗎。」
她厚著臉皮說:「但是我真的很希望跟大師兄的關係更進一步。」
「會有其他機會。」
好的,不愧是男主角,銅牆鐵壁,完全不給人打蛇上棍套近乎的機會。
「師父那邊我會為你解釋,你放心,他必不會責怪你,這種事出來他只會自責過分溺愛女兒。也希望你見諒,早年師父的妻女被仇人擄走,導致師娘早逝,女兒也是過了許久才找回來,他對女兒有太多補償心理。」
她的目光閃了閃。
「可是小孩子一天一個樣,掌門靠什麼找回女兒?」
「聽說是師父與師娘的定情信物,一枚玉佩。」
「可是這樣不會有很多意外嗎,萬一玉佩碰巧落入別人手上……」
「包師妹,這話可不能在師父面前說。」他打斷她的話,認真告誡:「師父性子寬宏,但容不得他人無端誣衊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