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墨醉白敲了敲手裡的摺扇,轉眸看向舜音,「說起來我倒是有些好奇,長孫小姐怎麼會提前知道長孫將軍今日會在這裡遇到埋伏?」
長孫雄和墨醉白一起看了過來。
舜音緊張了一瞬,她不能說自己是重活一世之人,只能編了一個謊話。
她垂了垂眸,故作淡定道:「我前幾日做了一個夢,夢到外祖父受傷,醒來后心中不安,總覺得不放心,便想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會有刺客。」
這個理由雖然荒唐,卻無從驗證,不容易被揭穿。
墨醉白審視地看著她,似乎在思索她話語的真假。
長孫雄點頭附和道:「舜娘前幾日的確給我來過一封信,在信中說過此事,我沿路雖然加強了戒備,卻沒料到這幫刺客會在我進城前出手,幸好你們今日前來,不然恐怕真的會有些危險。」
墨醉白收回目光,眸色沉了沉,「敢在皇城腳下動手,來頭不小。」
長孫雄目光一凝。
墨醉白走到那些刺客面前,一腳將領頭的那個踹翻在地,逼問道:「誰指使你們來的?」
舜音跟在墨醉白身後,聽到他的話,眸色微沉。
上一世長孫雄不但在這次刺殺中受了重傷,還讓刺客跑了,所以即使重活一世,她也不知道這些刺客的幕後主使是誰。
刺客首領眼睛轉了轉,做出馴服驚懼的模樣,「沒有人指使我們,是我們自己看長孫雄不順眼……」
他話音未落,突然掏出匕首,沖向舜音,竟是看舜音是弱女子,所以想把舜音挾持做人質。
在匕首逼近舜音的瞬間,刺客被墨醉白捏住了手腕。
墨醉白指尖用力,刺客尖叫一聲,疼得冷汗直接冒了出來。
舜音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墨醉白,往後退了退。
墨醉白微微側眸,冷淡問:「沒事吧?」
舜音搖了搖頭。
長孫雄大驚失色,像護犢子一樣,連忙走過來把舜音護到身後,離那些刺客遠遠的。
江非咔嚓兩下卸了刺客的胳膊,又給刺客嘴裡塞了東西防止其自殺,然後動作麻利的將人綁了。
他平時雖然憨傻,這種時候卻反應迅速,不然他也不能留在墨醉白身邊。
這些人明顯是專業的殺手,嘴硬的很,既然不能輕易審問出來,不如先綁回去慢慢審。
「老將軍可得罪過什麼人?」墨醉白將手裡那名刺客扔到地上,轉過頭問。
長孫雄想了片刻,搖了搖頭,「我遠在邊關,平時很少回京,跟京城裡的達官顯貴很少來往,想不出能得罪什麼人。」
墨醉白若有所思,「既然沒有得罪人,那麼也許是老將軍的存在礙著誰了。」
舜音神色一動。
長孫雄手裡握著兵權,如果不是尋仇,那麼必然是想除掉他這個威脅。
這些年來,長孫雄一直對慶陵帝忠心耿耿,是堅定的保皇派,如果有人想對大鄴的江山圖謀不軌,必然要先除掉他。
上一世蕭從恕先是想利用她拉攏長孫雄,後來看此路行不通,才不得不痛下殺手,因為長孫雄是難得一見的將才,如果他能為蕭從恕所用,蕭從恕將會事半功倍,所以不到不得已的地步,蕭從恕是不會痛下殺手的。
這個時候蕭從恕應該還沒有起殺心,刺客應該不是他的人。
鄭恆庸這個人雖然陰險,卻膽子小,不敢做這樣的事,應該也不是他。
那麼既敢對長孫雄動手,又想除掉長孫雄的人,就只剩下太行教了。
是師羲和。
舜音慶幸,又暗道了一聲糟。
她慶幸的是之前幫了墨醉白,好好坑了太行教一把,算是提前給長孫雄報了仇。
但糟糕的也正是如此。
她前幾日不但剛幫了墨醉白,今天墨醉白還帶兵救了長孫雄,在師羲和看來,他們恐怕已經是站在了墨醉白和慶陵帝這一派,還是勾結甚深的那一種,長孫家現在恐怕已經成了師羲和的眼中釘。
算了,無所謂了。
這一天其實早晚要來的,早一天或者晚一天,其實差別並不大。
舜音把墨醉白拽到一旁,壓低聲音道:「如今在師羲和眼裡,我和外公都上了你這條船,這都是因為你,你以後得護著我們。」
墨醉白未置可否,低頭道:「你倒是挺聰明。」
他比舜音高很多,低頭看她的時候很有壓迫感,但舜音不怕他。
她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你護還是不護?」
墨醉白輕輕把玩著手裡的摺扇,「那要看長孫將軍站在哪一邊了。」
「外公忠君愛國,誰都不會幫,只會效忠陛下。」舜音確定,墨醉白沒有造反的心,這麼說他就會明白他們不是敵對關係。
墨醉白抬眸,風吹起舜音的裙角,雪膚烏髮,眸光清亮又堅定。
墨醉白垂下眸,只道了一句,「知道了。」
舜音莫名安了心。
以她對墨醉白的了解,他這就是答應了。
……
夜色已深,眾人沒有多停留,各自散去。
舜音跟外公平平安安的回了府,她想到這一世成功扭轉局面,外公沒有受傷,安然無恙度過了今夜,就忍不住開心。
忙了一夜,回到府邸后,她和外公都已經很疲倦,沒有打擾府里眾人,直接回屋休息。
舜音洗漱過後,躺到床上直接睡了過去。
她解決了心頭大石,心情格外舒暢,睡得比平時都要香。
夜裡,舜音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個少年。
少年尚未及冠,是天之驕子,也是天潢貴胄,更是她遙遙夢中人。
少年坐在窗前寫字,姿勢端正舒雅,如玉如琅,似竹似柏。
她趴在桃花樹后偷偷的看。
一陣風吹過,桃花簌簌落了她滿頭。
少年抬頭望來,淺淺一笑,若清風拂面而來,只是不知有沒有看到她。
舜音獃獃地望著,心裡的桃花便這樣開了。
她躲回樹后,面頰蔓上淡淡的紅,是跟樹上桃花一樣的顏色。
畫面一轉,少年帶兵出征,騎在高馬之上,英姿勃發。
她站在人群中,悄悄紅了眼眸。
少年頭盔上的紅纓真好看啊,隨風一直飄啊飄。
她多想再看兩眼。
可惜紅纓終將跌落進泥里,被鮮血染紅。
……
舜音醒后,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緩了一會兒,才從夢中徹底醒過來。
她披著件輕薄紗衣下床,將軒窗推開,抬眸看向泛著魚肚白的天邊,靠在窗邊微微出神。
她心裡藏著一個人,藏了兩世。
上輩子蕭從恕為了利益娶她,是逼於無奈,她嫁給他,又何嘗不是逼於無奈?
若非慶陵帝突然下旨賜婚,她是斷不會殿前選婿的。
只因當時慶陵帝金口玉言已下,她不能抗旨不遵,否則會連累整個家族,所以她才不得不嫁。
還因為……她夢裡的那個人早就已經不在了。
……
舜音在窗邊站了許久,直到身體涼透,才躺回床上睡了一個回籠覺,這次一夜無夢,再醒來已經是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