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老實人

那就是——王銳在二周目第一次出演的時候,確實是被控制了身體。

二周目三日時，王銳在犯罪的同時只擊打吳煊秀腹部，沒傷臉部,所以二日時吳煊秀痛哭流涕時臉還是完好的。

三周目三日時,王銳把吳煊秀打得像豬頭一樣,但二日時吳煊秀的臉還是沒傷。

現在四周目三日，王銳和第一次一樣只擊打腹部,再結合吳煊秀的臉,江佳緣幾乎可以八成確定自己最開始確實是誤會王銳了……

但是江佳緣根本不想道歉。

反正無論自己猜得對不對，王銳絕對是享受其中，並且至少有一次是自願的。

就這麼蹲在窗邊看著，江佳緣很快就對上吳煊秀的臉，看清台詞觸發潛靈。

但是這次潛靈可不比之前那次安全。

在所有人都可以自由活動的瞬間,江佳緣退後兩步遠離別墅，讓自己處在一個絕對安全的位置，然後借位掐脖控制潛靈。

吳煊秀就沒那麼幸運了。

這次沒有江佳緣的干預,王銳甚至都沒有退開身體，維持著之前的動作掐住吳她的喉嚨。

吳煊秀雖然沒有吸入過多香水,但在被連續擊打腹部的情況下還是全身乏力，根本沒辦法反抗，甚至連求助的眼神都沒有送出去就和自己的潛靈一同被擰斷脖子。

然而沒有人注意到,她臨死前悄悄摸到了什麼東西塞在身下。

等解決完吳煊秀,王銳抬起頭看向江佳緣,眼球充血充滿殺意,嚇得對方一震,掐住自己的脖子再次後退。

不過王銳沒有對她動手,而是嘴角一歪,同樣掐住自己的脖子解決潛靈。

很快，三人潛靈全部解決完。

劇情繼續，吳煊秀復活，被劇場力量支配著出演。

之後的劇情全部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差錯。江佳緣正常摸進別墅電暈王銳，然後拉起吳煊秀就回到對方家裡開始安慰。

一番悉心勸慰之後，江佳緣送吳煊秀去洗澡，等結束后便走進廚房往鍋里倒進牛奶，然後等待意識暈眩的那一刻。

*

三日結束。

黑房子內開始列印三位演員的身體。

因為不是第一次所以陳景濤和林子怡都沒有放在心上，只等著三人全部蘇醒然後溝通劇情。

可誰能想到就是他們的這一放鬆，直接釀成後面的血腥慘案。

其實每一次列印的速度都是不一樣的，所以每次第一個醒來的人也不同。

就像這次，最先被列印完成的是吳煊秀。

她醒來之後沒有像以往一樣安靜坐著或者湊到林子怡身邊尋求安慰，而是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王銳的紅圈旁。

王銳才列印了一半，意識還沒有蘇醒，雙目緊閉看著倒是老實憨厚。

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樣的畜生，對他不是厭惡就是恐懼。

吳煊秀尤甚。

她走到王銳身邊的時候，林子怡已經微微皺眉覺得有些不對勁，正要開口詢問就見對方一手抓住王銳的頭髮，另一手從寬大的衣服里掏出砍刀，一刀砍在那黝黑的脖子上。

霎時間，血如泉涌！

可王銳沒有一點反應，應該是意識還沒有回歸。

對方的不反抗讓吳煊秀生出更多的戾氣，殺紅了眼，一刀一刀砍下去，很快就把對方剛列印好的腦袋徹底砍斷，然後一腳踹到牆角。

血液噴洒，染紅了地面和她的身體。

林子怡和陳景濤被她的舉動嚇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卻不敢上前，只是出聲勸說。

林子怡：「秀秀，你怎麼了？你的刀哪裡來的？」

陳景濤：「吳煊秀你先冷靜一下！不要衝動！」

「衝動？」吳煊秀轉身，臉上眼中一片猩紅，「不，我很冷靜。接下來我還要報復一個人。」

說著，提刀走向另一個正在列印的演員——江佳緣。

林子怡和陳景濤都暗道不好，可兩人都不敢上前阻攔一個持刀的女人。哪怕是一直對江佳緣表現出別樣親近和好感的陳景濤，都毫不猶豫地選擇退後拉開距離。

江佳緣周圍空無一人，她本人也閉著眼睛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呼——

伴隨著腥風，刀鋒再一次落下。

滾燙的血液在黑房子內飛濺，把濃郁的鐵鏽味傳播到每一個角落，包括幾人的大腦神經當中。

吳煊秀愈加興奮，開始胡亂揮砍。

血肉橫飛之間，她臉上的表情不像是報仇，而是單純地發泄心中血腥殘忍的欲_望。

只是不知這欲_望是生來就有，還是在一次次輪迴宿命之中扭曲心靈才產生。

林子怡和陳景濤徹底看不下去了，分別找了兩個角落開始嘔吐。

可是他們腹中空空，哪怕吐到大腦暈眩兩眼昏花都只能嘔出一酸水和唾沫，任喉頭怎麼抽搐都無濟於事。

就在吳煊秀精神失控碎屍泄憤的時候，突然有道令人膽寒的聲音響起。

「你敢殺我？」

吳煊秀揮刀的手一頓，下意識回頭看向聲音來源。

結果她只看到一道健碩的身影向自己飛撲而來，隨後自己便仰面摔倒在地，後腦重重砸出沉悶聲響磕得她眼冒金星。

緊接著一股大力奪走她手中的砍刀，轉而劈在她臉上！

一道猩紅的傷口深可見骨，天塹一樣橫在臉上，本來青春靚麗的面容頓時恐怖如羅剎。

新鮮的血液與尖叫充斥整個黑房子！

不知為何復原的王銳很快就把吳煊秀碎屍萬段，然後瞪著野獸般通紅的眸子看向另外兩人，一字一頓宛若地獄惡鬼般說道：「你們之前幫著打我是吧？一個都別想跑！」

林子怡和陳景濤頓時被嚇破了膽開始在黑房子里逃竄，甚至想打開劇場門離開。

可門只能在表演時由演員打開，休息時分無論他們怎麼做都是徒勞無功。

而且王銳赤手空拳時他倆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氣才能摁住對方，更不提現在還多了把鋒利無比的殺人砍刀。

兩人蜷縮在牆角，被快速逼近的影子淹沒進絕望與血腥的黑暗。

*

江佳緣恢復意識的時候感覺很奇怪。

身體各部分她都能感覺得到，但好像分隔了很遠。

她似乎變成了一隻巨大的恐龍，大腦發布的指令要翻山越嶺才能到達相關器官然後作出回應。

她費力地睜開眼，最先看到的是一隻手。

手上滿是血液，拇指根部的地方長著一顆只有半粒米大小的黑痣。

和她在照片里看到的一模一樣，是她要找的人！

來不及多想，她立刻順著手腕的方向向後看去，準備得知真相，結果她獲得的畫面卻是一片空蕩與猩紅——

不過百來平米的黑房子已經變成地獄。

無數斷肢殘臂堆積在地面，粘稠的血液糊滿了整個空間。

目之所及之處，皆是熟悉又殘破的人體組織，讓他控制不住喉頭抽搐，想要嘔吐。

可是她沒有器官可以嘔吐。

她的眼球看到自己破碎的身體正躺在紅圈當中被密集的紅線包圍，腹腔也空空如也，不知那些器官被甩到了哪裡。

眼下她僅是一顆沒有痛感的頭顱立在地面。

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所有人都死了嗎？

噠、噠……

突然，一種黏連著稠狀液體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激得她後腦一陣發涼。

沒有脖子她便無法轉頭，哪怕眼球轉到極致都不能看清身後的景象，只能聽到熟悉低沉的聲音在很高的上方開口。

「小江啊，剛才吳煊秀把你殺了，你知不知道？」

說話的正是王銳！

在場的人都成為了屍塊，只有他還能行走出身，顯然他就是造成這地獄慘像的罪魁禍首。

江佳緣沒聽進去他講得什麼，只害怕得眼球震顫，連回答都不敢。

但是王銳知道她意識已經回歸了，一把抓住她的長發將頭從地面上拎起，面容對著自己。

「小江，我沒有殺你，是吳煊秀把你砍成這樣的。」

王銳的臉上全部是鮮血已經看不清原本的相貌，唯有那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帶著濃烈的惡意與殺氣。

江佳緣嘴唇微動，不敢開口。

於是王銳就提著她的腦袋坐在屍堆中開始碎碎念。

「我不想殺人的。我是個好人，從小到大沒有一個人不誇我老實、善良。我怎麼會殺人呢？」

江佳緣垂下眼皮不與他對視，心中卻是湧出嘲諷。

劇本中殺人猶可說是支配力量，但在黑房子殺人呢？難道也是被迫的？

王銳沒看到她眼底的情緒，繼續自顧自說道：「我是個老實人，我不會殺人，為什麼要讓我演那麼壞的角色？小江，我看著很像是壞人嗎？」

說著他抬高手臂，逼迫江佳緣看向自己。

躲避不了，江佳緣只能盡量鎮定地回答：「只看臉，不像。」

王銳很滿意她的回答，重新放下頭顱，「我就說，我怎麼會是殺人……其實我也不想殺人，我都是被逼的……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他們逼我，把我逼急了我才會這樣。我不想殺人的，可是不殺她，她就殺我。」

王銳揮刀指向一個紅圈，圈中紅線緩緩出現，正在編織新的軀體。

江佳緣勉強認出，這似乎是吳煊秀的紅圈。

隨後王銳的話也證實她的猜測。

「吳煊秀偷偷把刀帶進來，然後趁我沒蘇醒殺了我。幸好紅圈又給我列印了新的身體，我衝過去把刀搶過來，然後殺了她……我是被逼急了，是她先殺我的。在劇場也好，在黑房子也好，都是她殺的我！」

說著說著，王銳的情緒又激動起來，拎刀走過去把還沒列印出的身體再度砍成稀巴爛。

江佳緣在他另一隻手上，把這血肉橫飛的景象看得清楚，強忍著噁心詢問：「那林子怡和陳景濤呢？他們倆又沒把你怎麼樣，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萬一他們也想殺我怎麼辦？萬一林子怡和陳景濤合起伙把我殺了呢？他們之前就合起伙來幫吳煊秀打我，我只是先下手為強。」

「你簡直是在無理取鬧！」江佳緣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那我也打過你很多次！你為什麼不殺我？」

王銳的眼神突然痴獃起來：「是哦…你也想殺我…你們都想殺我……可我不能死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死……」

他喃喃低語，對著手中的頭顱揮下砍刀。

地板上的血液更厚一寸。

*

「四日之門即將開啟，各演員請就位。」

沒有起伏的神秘聲音落下，昏暗的黑房子內頓時亮起數十燈盞，搖晃著蒼白的光柱照在地面。

光柱中繚繞著無數細小的類似於塵埃的東西，光柱照亮之處也是屍山血海，慘絕人寰。

王銳渾身被血液浸透，獃獃坐在自己的紅圈中捧著卷刃的砍刀低頭不語。

其餘四個紅圈當中正有紅線編製軀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列印出四個活生生的人類。

噠、噠、噠！

燈盞旋轉，將光線定格在三個紅圈之上——

王銳、吳煊秀、江佳緣。

前者獃滯起身走向出現的【四日】之門，后兩者則驚魂未定，坐在原地好一會兒，確認王銳的身影徹底消失后才軟著雙腿蹣跚離開。

白光吞噬三個身影后消失在關閉的門后。

只留林子怡和陳景濤面對一室血肉驚恐無助。

他們甚至都不敢四處亂看，抱著膝蓋蜷縮在狹窄紅圈之內眼觀鼻鼻觀心充當鵪鶉，同時平復自己物理和心理上雙重受傷的心臟。

陳景濤沒有經歷過任何一日的劇情，聽到的都是簡單的文字，無法感受他們的遭遇，也不理解事情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最不能理解的，就是為什麼在自己什麼也沒做卻要遭此飛來橫禍。

他抱著胳膊，感受身體不自覺的顫抖，還能想起王銳揮刀砍下時自己下意識防衛結果被劈開血肉的痛感。

哪怕最後離開了這裡，這種感覺也會成為他一生的夢魘。

更不提其他人在此之前已經遭受多次死亡。

為了所謂的永生，在這裡沒有時限的循環痛苦和死亡，真的值得嗎？

陳景濤轉頭看向林子怡，想要出聲詢問，卻見方才還充斥斷肢殘臂的黑房子竟然變得整潔無比，驚得他唰地站起，難以置信地環顧四周。

他起身的動作太大，把一旁的林子怡嚇得一個哆嗦。

但他沒管這一點，走到林子怡身邊掰開她的胳膊說道：「你看！全都沒了！」

林子怡起初極為抗拒，但在掙扎中不小心睜開眼，便看到整潔無比的昏暗空間——和他們最初進來時一模一樣。

沒有毛髮沒有肉塊沒有破布沒有血液，就連空氣中那股濃郁的血氣都在不察覺的時候消失一空。

好像之前的虐殺不過是他們的錯覺。

「果然……是神嗎？」

林子怡喃喃自語。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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