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姜桃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打了。

短暫的手機鈴聲過後。

「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少女剛掛斷電話，一隻修長的手把手機抽走，祁執淡淡掃了一眼手機屏幕，輕描淡寫解釋道：「我爸去國外了。」

「這是他私人電話，他在國外不用這個。」

祁執抬了下眼，要笑不笑的，「怎麼。」

「你不會真和我爸有什麼淵源吧。」

旁邊看好戲的季楊聞聲湊上來，目光來來回回在姜桃身上打量了好幾下，若有所思道：「執哥，我剛突然發現，這小姑娘和你長得還有點兒神似呢……」

「她該不會……」

姜桃眉心一跳。

少年側了下頭，給他個眼神，示意他接著說。

「她該不會是祁叔在外面的私生女吧！」

姜桃：「……」

季楊說完小腿就被人踢了一腳，祁執舌尖頂了下后槽牙，「別他媽的胡謅。」

寧信母豬沒有腿，不信他爹能出軌。

他爹二十五歲創業，十年時間打造了屬於他的商業帝國，追他的女人數不勝數，但從祁執有記憶開始，就沒見過他爹身邊有其她女人出現過。

甚至連他秘書也是雷打不動的鋼鐵直男傅叔。

私生女？

傅叔是私生女的概率都比這小姑娘大。

姜桃和祁執不約而同地給了季楊一個白眼，季楊捂著小腿往後跳了幾步，大喊出聲，「那她到底是誰啊！」

祁執目光重新回到姜桃身上。

「你剛剛說……打你兒子？」

他聽見了。

紅毛那小子問她幹嘛多管閑事的時候，她說了句「打我兒子當然關我的事」。

「什麼意思？」

誰她兒子？

姜桃抿了下唇，眼前少年漆黑的眸子裡帶了幾分探究，她頓了頓，一字一句道：「我是祁總資助過的學生。」

「你是他的兒子，我不想看你被打。」

少年抬了抬眼皮，好像是有這回事兒。

她媽二十多年前在二中任教的時候，就在幫助一些貧困生，祁執對這事兒不怎麼了解，但好像為了讓他媽開心，他爹是資助了幾十個學生來著。

祁執手背擦了下嘴角的奶油，輕笑著，「就憑那幾個東西，還能動的了我？」

「不過謝了。」

「見義勇為的小同學。」

少年迎著光，嘴邊掛著淺淺的笑，還是那副狂妄的不可一世的樣子，但卻顯得很有青春活力。

二十二歲時侯的祁執……

頹廢，充滿戾氣，看所有人目光中都帶著一種怨恨。

後來的他缺乏父母的關愛，人生迷茫，整個人惡劣又頹廢，所有情緒被負能量填滿，他們之間的爭吵也越來越多。

此刻的姜桃猛然意識到。

老天讓她變成十七歲的樣子，陪在祁執的身邊，可能不是對她身為母親卻沒有盡職的懲罰，而是給她一個救贖的機會。

不止是救贖本能成為好孩子的祁執，還有他們這個並不完整的家庭。

但救贖的方式，絕對不包括在眾目睽睽之下，當著祁執那麼多朋友的面，說自己是他媽。

他們一群人看上去關係很好，和祁執最能鬧的就是被他一腳踹出好幾步遠的季楊，剩下的男生，年齡幾乎也都和祁執一樣大，瘦瘦高高的。

雖然也不太像什麼善茬兒，但比起之前和他們面對面的那波殺馬特，他們就顯得實在是太正常了。

「執哥，吃飯去啊。」

男生里有個錫紙燙喊了祁執一聲。

他們中午去跑越野玩就沒怎麼吃飯，下午逃個課想好好搓一頓，又和紅毛還有姑娘在這兒站了半天，他們早就餓了。

祁執抬了抬下巴，抬腳要走，沒等邁出去，一個矮他一個半頭的少女以極快的速度擋在了他身前。

少年看她一眼，不明所以。

姜桃捂著肚子，眨了眨眼睛開口說：「我餓了。」

「你餓了你去吃飯啊……」祁執話音剛落，又想起少女剛剛說的「資助」，他頓了頓，「你有多少錢？」

姜桃低頭，從校服兜子里摸出一枚發舊的的暗黃色硬幣給他看，「五毛錢。」

少女解釋說：「本來有五塊的，四塊五給你買了冰激凌。」

祁執：「……」

他自認是一個沒什麼道德的人，可現在，他特么的好像被綁架了是怎麼回事兒？

「要不……」

還沒等祁執說完，少女就彎起唇，眨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謝謝你。」

「跟你們吃什麼都可以，我不挑的。」

祁執：「？」

他說要帶她吃飯了？

*

暮色醉人。

天邊燙出胭脂色的紅霞，日落後的溫度逐漸降低，驅散了炎炎烈日的不安和躁意。

二中附近為迎合學生的日常需求，餐飲連鎖店開得不少，一條小吃街里，是各種炒菜拉麵，燒烤火鍋之類的餐館。

街里煙火氣息十足，來這兒吃飯的大多是住校不回家的各個年級的學生，吃膩了學校的飯出來改善伙食。

祁執朋友多，有名氣，又是有顏有錢那掛的，屬於二中的知名人物，剛走半條街就有十幾個人先後和他打招呼。

除此之外，還有些路過的學生知道他們，但他們學習墊底，愛惹事，更多好奇的學生是悄悄看他們一眼，隨即又收回目光。

幾個一米八高個子的男生走在一起勾肩搭背，還都是一副不太好惹的樣子，很難讓人把他們和愛學習的乖乖女聯繫到一起。

偏偏他們圍著走的，又是個身高一米六齣頭的小姑娘。

小姑娘背著雙肩包走在祁執前面，少年弔兒郎當地跟在她旁邊，身後跟著五六個男生。

這畫風，詭異之餘卻又透著一股莫名的和諧。

要不是小姑娘長相白白凈凈，臉上還有稚嫩的嬰兒肥，他們甚至覺得她看起來比身後那幾個桀驁不馴的男生更不好惹。

「妹妹，你隨便看，想吃什麼就說，你可是執哥第一個領出來吃晚飯的女生。」季楊和後面人聊夠了，湊上來給姜桃豎了個大拇指。

「第一個誒！」

姜桃淡淡掃了他一眼，「我認識一個心理學的朋友，她告訴我，人在說謊時，通常會瞪大眼睛，語言重複，舔嘴唇。」

季楊木訥地「啊」了一聲，「啥？」

「你全中。」姜桃說。

後面齊刷刷響起一陣「我靠——」，五六個男生一臉驚訝地看著姜桃。

季楊吞了下口水，「牛啊！妹妹……啊不是，姐，姐姐，你怎麼知道你是執哥領出來的第三十二個女生？」

他剛問完，屁股上立馬挨了一腳。

祁執：「……」

你他媽？

姜桃面無表情地扯了下嘴角，心說自己連他小時候洗澡愛放幾隻玩具鴨子都知道。

「我的翹臀！」

季楊痛呼一聲，咬著嘴唇蹦到了後面，被嘲笑他的一大幫男生接住。

祁執側頭看了她一眼，姜桃抬了下眼皮，「怎麼了，需要狡辯一下嗎？三十二的少女殺手。」

少年停頓兩秒，勾了下唇，「你也太小看我了，就依老子的魅力，起碼還要再翻三倍。」

姜桃「呵」了一聲，「普信男。」

祁執：「？」

他到底為什麼要答應帶上她？

就是莫名的，對她有種親切感，就連祁執自己也說不上來這是為什麼。

「翻三倍的魅力翹了人家的女朋友，被人家找上門了？」

之前紅毛就在說什麼是祁執翹了他的女朋友，要打他的主要目的應該也是因為這個。

祁執扭過頭，一副「他是有錢不是有病」的樣子看著姜桃，「喜歡老子的女孩這麼多，我哪兒知道他女朋友是哪個。」

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有錢長得帥還怪他？

季楊純粹胡扯，什麼三十二，只要有吃飯遇到的同校女生盯著他多看兩眼，要麼給他表個白，都會被季楊算作他帶出去的女生。

「就他那品味？」

祁執想起紅毛那套殺馬特造型，他敢保證自己對紅毛的女朋友是絕對沒有興趣的。

他懶得解釋這個，「你要吃什麼，麻辣燙？」

「不行，不健康，萬一麻辣燙的菜是隔夜剩的怎麼辦。」

「炸雞？」

姜桃看他一眼，「油炸食品吃多了不好，這種食物也不見得新鮮乾淨。」

少年想起她之前說的不挑揚了下眉。

祁執舔了下唇角，「你最好小點兒聲，餐館老闆聽見你這麼說，少說得追你三條街。」

後面有聲音傳來，「執哥，王記燒烤今兒開業了，吃燒烤啊？」

姜桃剛一張嘴，「燒烤裡面的菜和肉……」

祁執打斷了她，「停，這家燒烤，我朋友他爸開的，保證乾淨衛生。」

姜桃不說了，默認可以。

……

一大幫子人風風火火地走過去，隔得老遠看見燒烤店老闆系著圍裙，一臉嚴肅地聽著站在他對面的男生說話。

男生身高一米八七，穿著簡單的黑色半袖，灰色長褲，濃厚煙霧下一雙眸子幽邃透亮，他微抬下巴，下顎線流暢分明，神情淡漠，氣場卻出奇的強大。

他們走近，看見他喉結滾動，淡淡出聲說：「明年學校會擴建，這條小吃街也在擴建範圍以內，買下這家店鋪，儘管暫時收益不顯著，等到明年二月份，你獲得的是現在基礎上的最少三倍。」

那一刻，淡漠的少年與叱吒商業場上的男人重合。

姜桃定睛，看見了十七歲祁麟的側臉。

祁執側目，瞥見少女放大的雙眼，他深知，旁邊這個小姑娘有多討厭自戀的人。

三倍？

他榮盛集團的公子哥都不知道學校要擴建的消息，哪來的小子在這兒吹牛。

祁執冷哼一聲，用能讓在場人都聽到的聲音罵了一句，「普信男。」

剎那間，全場寂靜，被罵的男生蹙眉轉過頭。

真·身家過億：「……？」

作者有話說：

祁執：原來我爹討厭我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