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

「你與他相識？」

她與他何止相識，每一次世界循環她都死在他手上。

謝棠望著台上的溫純，心中是某個女人的憤怒和疼痛。

她壓著自己的胸膛靜靜感受著那憤怒，阿棠還在她的身體，她能夠感受到阿棠的存在。

那，阿棠就好好看看，這就是你當成救贖的男人，一劍殺了你的男人。

她完全能夠明白阿棠為什麼會愛上溫純，因為絕望。

魔道救出，心心念念的師門早已有個樣貌相似的人替代了她，百鬼夜行附體她，她的師父非但沒有護著她，還為了大局將她關在寒山之上，說著等為師為你重新調理好身體，你便可以去任何地方。

可又有誰真正在意過她被關在房間里的日夜是怎樣度過的？她聽見玉琢師妹在外與師兄弟嬉笑，與沈蘭時撒嬌，與同門一起下山歷練。

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那曾經也是阿棠擁有過、嚮往著的生活，可如今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只有溫純偷偷放她出來，帶著她去溪邊、去縱馬，偷偷溜下山去，十六歲的少女怎麼可能不把他當成救贖，瘋狂的迷戀。

可阿棠迷戀的是溫純嗎？還是他帶給她的自由與快樂？

她越瘋狂迷戀溫純，溫純卻離得越遠，到最後在溫純眼裡她不過是一個想要殺了沈玉琢的瘋女人而已。

溫純將劍捅入她身體里的那個畫面清晰如昨，他失望的盯著血淋淋的她說：「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曾經的阿棠不是這樣的。」

是啊，曾經的阿棠是謝家大小姐，是他高不可攀的月亮，他提鞋也不配。

阿棠為什麼變成瘋女人不夠清楚嗎？

沈蘭時還在等著她回話。

她卻看也不看沈蘭時，豎指「噓」了一聲：「開始了。」

從前不過問，現在更不需要他來過問。

沈蘭時愣了一下，心中有說不清的情緒被這噓聲吹了出來，他看著阿棠的側臉，那側臉上掛著精雕細琢的高傲，從前他覺得玉琢像她，如今完全不像了。

是她的樣貌變了？還是他太不了解這個弟子了？

五年，足以讓他們師徒生分。

沈蘭時再望向台上，心思卻難定，他在想是不是該向孫道請教如何照顧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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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之上溫純揮劍朝謝輕寒劈斬，兇猛的帶起一陣風，謝輕寒掠步後退，風將他遮眼的黃色帶子吹起，閃動著細碎的赤光。

5萬積分的帶子……

綠jj系統倒不是覺得貴，對比宿主一會兒一個大呲花，這5萬積分的帶子已經很便宜了，他就是有點不明白宿主買這個給反派幹什麼用？

這個帶子它叫……【僵|屍|帶】，是用來綁在僵|屍、鬼修的眼睛上達到鬼遮眼的功效，另一個功能是附體操控它們，進行趕屍。

他，不太明白綁在反派眼睛上。

或許宿主只是為了挑起修羅場？

他想問宿主，但見宿主聚精會神的看著台上的比試，又沒敢問，怕宿主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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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溫純與謝輕寒在眨眼間就已過了三招，溫純步步緊逼，謝輕寒卻只是防，沒有進攻，他甚至沒有拔劍。

「溫純此子招式狠厲雜糅，竟能在輕寒劍下過上三招。」玄衣驚嘆的低低與幾位掌教說。

「那是輕寒在讓招，你瞧輕寒三招皆防不攻。」孫道卻也點頭：「但確確實實是個好苗子。」

宋蓮掌教側頭問沈蘭時：「沈掌教可看中此子？若不然我就收了。」

沈蘭時瞧著兩人對招不說話，溫純哪裡學來的這麼多劍招？

「大師兄怎麼不拔劍進攻呢？」後面站著的明照著急，「那小子可是招招要害！」

「大師兄哪能和一個為入門的小子真動手啊。」其他弟子也道：「就算是蒙著眼咱們大師兄也讓著他招呢。」

綠苗拐著紅葯也湊過來加入道：「當然了！那可是謝師兄，當初他一人沖入魔窟將我們師姐師兄全救了回來，厲害的不得了！」

「就是太不過癮了。」明照撓頭。

紅葯笑道：「誰都和你一樣好鬥啊？謝師兄連對付無辜的妖獸都不會拔劍。」

吹捧之聲比謝棠想象中還要誇張。

台上的溫純漸漸憤怒起來，揮劍斬殺道：「拔劍和我堂堂正正比試！」

謝輕寒用劍鞘一擋，劍氣震的他衣袖蕩蕩，掌心發麻，他卻依舊含著笑道：「我無心傷你。」

陽光之下，他宛如一塊溫柔的美玉。

弟子們的聲音就更大了。

「大師兄教訓他！太狂妄了！」

「謝師兄人太好了！」綠苗激動的抓著紅葯的手：「又厲害又好！這世上怎麼有這樣好的人！」

紅葯也跟著心情激蕩，望著台上的謝輕寒：「是啊。」因為這世上有謝師兄這樣好的人，她才明白什麼是正道，是遭逢苦厄，仍然至善至真。

「叮」

——[反派系統，男主氣運加5，現為20/100]。

謝棠掃了一眼系統界面，不禁想為這個反派打工人豎大拇指，演得好啊！硬生生把自己演成了「人間美好大師兄」！

再努努力賺他個三十氣運，五十萬就到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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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熱鬧的吹捧聲響在身後，沈玉琢只覺得刺耳，必須要讓謝輕寒敗的狼狽，還敗露他的血煞和卑鄙，不然男主的氣運就會被謝輕寒搶走了。

她如今已經不能攻略謝輕寒了，就必須讓男主保住氣運，這樣她攻略男主才能迅速搶回女主氣運。

該來了吧？

沈玉琢盯著謝輕寒握劍的左手，他的右手不能使劍，血煞會突然控制他的左手讓他握不住劍……

她盯著溫純轉身一劍刺向謝輕寒的眉心，謝輕寒抬手去擋的瞬間，左手忽然顫抖了。

來了！

她看見謝輕寒猛然拔出劍開始著急進攻，就知道他血煞發作，左手要不能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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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殺了他！讓我替你殺了他！」

謝輕寒腦子裡尖利的響起血煞的咆哮聲，握劍的左手在劇烈顫抖疼痛，像是有尖利的牙齒在一下一下撕咬著他的手筋。

無力感滅頂朝他壓下，像是有人在嘲諷他，告訴他：改不了，這就是你的命，成為男主踏腳石的命。

溫純反手一劍朝他顫抖的左手腕刺來，他的左手腕徹底不能動了。

被擊敗是他的命，塑造他只是為了更好的襯托男主。

他之前的誇讚與成就在這一刻顯得多麼可笑，彷彿他得意洋洋的輕敵，被打臉被擊敗。

阿棠在看著嗎？她該有多失望……

一股冰涼的力量突然沖入他的身體，彷彿一個人撞進來。

——「宿主，別怕。」

是祂的聲音。

祂像是進入了他的身體里，謝輕寒只覺得被血煞炙烤的身體迅速冰涼，失去知覺的左手被一雙冰涼的握住——祂握著他的左手，震開溫純來勢洶洶的劍，一劍刺了過去。

溫純的劍飛出去，手腕被劍光劃破流下血來，只見謝輕寒劍光吞吐朝他喉嚨刺來。

他在原地愣了住，因為他看見謝輕寒的身體里有另一個虛幻的影子，那影子是個青衣女子，眉目冰冷絕艷，仿若神女，竟是像……謝棠。

那是什麼？為什麼會有虛幻的影子在握著謝輕寒的手朝他刺來？

劍光大盛。

「大師兄！」一道身影猛然從台下飛掠而上，擋在溫純的身前，護著他，握劍格擋。

雙劍相撞的錚鳴聲帶著火花震蕩開。

沈玉琢幾乎要被震飛出去，幸好溫純托住了她的背，她與他被震的急退數步才站穩，而她那一劍的目的達到了——謝輕寒綁在眼上的帶子被斬斷掉落。

謝輕寒一雙紅光似血的眼暴露在眾人面前。

台下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

她先著急的喊了一聲：「大師兄你差點殺了無辜之人！你是血煞發作了嗎？」

這下所有人都明白過來，驚呼著起身。

「他中了血煞？」

「萬宗門怎會讓身中血煞的弟子登台比試？」

「血煞發作是會被吞噬理智的！」

「快先將他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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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棠的神識從謝輕寒抽出，迅速回到了自己身體里。

綠jj系統慌了：「該怎麼辦宿主？這道劇情枷鎖看來是打不破了！反派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了血煞附體……」

別慌。

謝棠看著台上的謝輕寒，他此刻握劍低著血紅的眼，看起來那麼美強慘。

「師父就這樣看著弟子被冤枉欺辱嗎？」謝棠根本不給沈蘭時說話的機會，直接握著她的靈劍，接著靈劍之力也飛身上了高台，落在謝輕寒身側。

謝輕寒只覺那孔雀藍的光擋在他眼前，祂的聲音再次響在腦子裡。

——「宿主，您如今並非孤身一人，不要害怕。」

這是祂今日第二次對他說，別怕。

他站在那裡聽著所有驚恐和指責，又聽見了阿棠的聲音，她高高的說：「大驚小怪。」

他顫抖的左手還在顫，可腦子裡叫囂的血煞卻一點點平靜下來。

命運滅頂而下，可有人站在他身邊。

原來，他再不是孤零零一個人在對抗了，阿棠在，祂亦在。

謝棠冷笑，這一次她的打工人可沒那麼好欺負了。

「我哥哥為控制百鬼撞煞才將血煞困在身體里，這件事萬宗門、李家、唐門誰不知曉？」謝棠掃向台下的李、唐兩位掌教。

李長生在輪椅里氣的瞪眼，他就算知道也不想替他們兄妹說話！

唐風客客氣氣的站起來道：「阿棠姑娘所言非虛，此時萬宗門早在昨日就向我們說明了，百鬼撞煞那夜多虧了輕寒與紫君仙師，紫君仙師贈予靈劍來庇護阿棠姑娘與輕寒，諸位不必擔心血煞發作。」

這件事萬宗門昨天與他們說的一清二楚，謝輕寒雖然血煞入體，但他舉止無異，又有紫君仙師的靈劍，擔心什麼。

「就是！我大師兄要是血煞發作早就大開殺戒了！還在台上讓著那小子？」明照不服氣的高聲道。

他一開口，其他弟子也紛紛為大師兄叫屈：「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我大師兄一直沒有拔劍！他這是血煞發作的樣子嗎？比試台上，大師兄拔劍還擊就是血煞發作了？他若想殺那小子劍氣就將他殺了！」

「就是就是！」綠苗氣呼呼的跟著喊：「少冤枉人了！」心中不免怨起來台上的沈玉琢：「玉琢師妹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巴巴上台護著外人，還說大師兄！」

紅葯扯了她一把，卻也覺得她說得對，玉琢師妹這是做什麼？比試台上本就是刀劍相向，謝師兄哪裡就要殺人了？她還上台喊的全天下皆知大師兄血煞附體。

「好了。」宋蓮冷聲斥弟子們不得放肆，拱手對諸位道：「輕寒血煞附體一事昨日我萬宗門已告知前來的門派，若有還不知情的等大比過後，萬宗門自會向諸位一一解釋。」

沈蘭時忽然起身冷冷開口：「解釋什麼？我門下弟子血煞附體自有我來解決，無需向任何人解釋。」

他望著台上的謝輕寒，能清楚的感應到他在剋制著發作的血煞，「他血煞發作既不曾傷人性命，又未失控，自有我一人承擔，與諸位沒有關係。」

說得好！這還有個師父樣。

孫道雙手拍在膝蓋上站起了身：「此乃我萬宗門家務事，諸位若是怕的只管走進是了。」謝棠女娃娃說的對，大驚小怪。

他又掃了一眼台上的沈玉琢，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這女娃娃不是愛做鹹魚嗎？怎麼這會兒如此積極的護著外面的男子？他一個長輩不好當眾說教女弟子，卻是更不喜她了，她絲毫沒有半點維護門派的意思，哪裡不該她跳出來她偏要。

宋蓮拉住他，讓他少說話，笑著又道：「諸位都是前輩仙師，輕寒有沒有血煞發作失控，諸位還感應不出來？」

眾人不再說話。

佛門的住持玄度望著台上的謝棠與謝輕寒，捻著佛珠起身道：「阿彌陀佛，血煞本是冤鬼化煞，若心無塵埃，自然不受血煞控制，謝弟子很好。」

他將手中的佛珠遞給了旁邊的小弟子。

小弟子雙手接過，走上台去將佛珠俸給了謝輕寒。

「此乃貧僧入門時先祖所賜，今日贈與謝弟子。」玄度看著謝輕寒道：「它喚做避塵，望能幫謝弟子化煞。」

謝輕寒站在那裡有一瞬的愣怔，他有些不真切，這些聲音、這些人，是在為他說話？

那麼多次的循環之中，他從未感受過……這麼多的善意和維護。

為什麼？明明劇情還是那樣，可卻又那麼不同。

是氣運之神站在了他的身邊嗎？

「好東西。」阿棠在他身邊小聲的說：「高級法器，辟邪化煞，快拿著。」她說著將佛珠接過來套在了他的右手腕上。

冰冰涼涼的佛珠垂在他腕子上，他這條廢了的斷臂像是發出了新芽。

他聽見阿棠很開心的道：「多謝玄度大師，大比之後我召金翅大鵬來帶您逛逛萬宗山。」

台下便有了笑聲。

宋蓮掌教笑著寵溺的怪責道：「阿棠怎能隨意使喚神鳥來還人情？」

玄度住持也笑了：「謝棠姑娘乃純真赤忱之人。」

「叮叮」

綠jj系統的界面與謝棠的反派界面同時彈出。

——[女主氣運加5，現為35/100]。

——[反派高能任務——搶奪男主情節完成2，增加5點男主氣運，25萬積分]。

——[反派系統，男主氣運加5，現為30/100]。

哦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