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沒有人會永遠愛我,但他會◎
周挽帶來「給你接了個綜藝」的消息后,曲懿懵了幾秒,手機放到一邊,先是條件反射地問了句:「什麼綜藝?」
不待周挽回答,她又問:「我的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周挽把問題丟回去,「你是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過,要到被封殺的地步?」
確實不到那地步,曲懿不再糾結這話題,「什麼綜藝?」
「自助遠行真人秀。」
「常駐還是飛行?」
「飛行,就簽了三期。」
「行。」
好說話到周挽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現在這麼好商量?」
「我現在還有的選?」曲懿抽了張紙巾,按照折千紙鶴的步驟嫻熟地擺弄著,「而且這種綜藝挺好,能一邊公費旅遊,一邊賺錢。」
「……」
正事說完,周挽開始冷嘲熱諷:「你做了一個很愚蠢的決定。」
說的是她發聲明承認自己非單身這事。
曲懿反唇相譏:「你剛才說了句很中二的話。」
火|藥味一下子重起來,周挽嗤了聲:「以前覺得你挺聰明的,最近這段時間真是越來越拎不清了,凈幹些得不償失的事情。」
「得不償失成立的前提條件是,我在現階段必須保全的事業,它的分量要遠遠高於我死乞白賴維持下來的愛情。」
曲懿用平鋪直敘的語調說著,「可這只是你們認為的,在我看來,能實現雙贏的局面最好,但要是實現不了,那我也只能憑藉自己的判斷標準做出最想要的選擇。」
沉默片刻,周挽問:「曲懿,你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戀愛腦?」
她現在給自己的感覺,和之前她跟在蘇祈後面替他擦屁股時完全不同,好像只有現在的她才算真正上了心。
這個問題讓曲懿短暫地出了會神,腦袋裡忽然蹦出很久以前從書上看到的一段話:
【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愛我,明白愛和死一樣強大,並且永遠地扶持我。我渴望有人毀滅我,也被我毀滅。】
當時她還不理解其中的深意,現在才算有了些領悟。
「你們不是一直覺得我是為了蘇祈才進的這圈子?」曲懿搖頭,「不是這樣,我只是想在我媽面前爭一口氣,證明我離開了她之後,也能過得很好,不,應該說是過得更好。最開始那段時間,我抗拒厭惡娛樂圈的風氣,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最愚蠢的決定。」
「後來在圈裡待久了,有了願意維護我的粉絲,我慢慢開始享受這種眾星拱月的感覺,直到最近,我才意識到,喜歡和流量一樣是有時效的,沒有人會永遠愛我,」她偏頭看向周挽,鄭重其事地說,「但他會。」
「說實話,我無法估量他有多愛我,但毋庸置疑的是,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像他這樣愛著我。」
她眼裡閃著光,是周挽從來沒見過的樣子,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有所想,唇線被無意識地拉直。
曲懿勾唇散漫一笑,「瞧瞧你這張臉,綳得這麼緊很容易老的……別擔心我,我的未來我自己心裡有數,而且這段時間,我也不是只顧著吃喝玩樂一事無成,還想通了一件很關鍵的事。」
周挽微微抬了下眉,端出洗耳恭聽的姿態,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曲懿笑盈盈的,語氣卻偏冷:「趙時韞那王八羔子到底在打什麼歪門邪道的主意。」
點到為止,她沒有繼續往下說的打算。
周挽最近對這個名字生出了抵觸情緒,心裡再好奇,這會還是什麼都沒問。
想起一個人,曲懿話鋒一轉,:「對了,宋吟這些天去哪了?」
「虧你還能想起她。」周挽意味不明地笑了聲,「辭職跑路了,還順便改行了。」
曲懿反應遲緩幾秒:「改行?」
「跟你一樣,當藝人去了。」
曲懿哦了聲。
周挽火上澆油:「也不知道是她運氣好,還是找到了什麼靠山,出道後接的第一部戲就是大製作,還是女三。」
曲懿眼皮一跳,說出心中的預感,「《不夜城》的女三?」
「是啊。」周挽對她平淡的反應感到詫異,「你不生氣?」
「為什麼要生氣,讓她轉行這意見當初還是我跟她提的,你就不覺得她跟在我身邊,太屈才了嗎?更何況,被撤下女主是我單方面的問題,她能參演女三的角色也全憑她的本事,在我看來,從頭至尾都不存在撿漏上位這一說法。」
「你跟她提的?」周挽好氣又好笑,「你可真會給自己添競爭對手。」
說完,她敏銳地察覺到不同尋常的地方,「我發現你對她好像格外寬容,換做別人——」
曲懿沒給她時間把話說完,「我一直是這麼大度的人。」
「……」
話題拋到這份上,曲懿象徵性地多問了句:「她簽到哪去了?」
「東霖娛樂。」
手一頓,千紙鶴的翅膀被折彎,「姓霍的公司?」
周挽點頭。
周挽走後,曲懿拿起手機,發現溫北硯給自己發了條消息:【你沒發朋友圈?】
什麼朋友圈?
她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Y:【視頻里的我太丑了,還有這衣服,領子皺得快成抹布了,你倒好,西裝革履的,這樣只會顯得我更潦草了,要是真發出去,就是被群嘲的下場。】
溫北硯沒料到她的偶像包袱這麼重,一時無言。
曲懿轉語音通話,一面扛著抱枕進了3001,鳩佔鵲巢般的爬上他的床,打開免提,四肢癱成一個「大」字,「等你回來,再好好拍一張合照,我肯定讓全世界都看到。」
「不行。」對面連一絲一毫的猶豫都沒有。
曲懿不理解他為什麼這麼抗拒鏡頭,眼骨碌一轉,有了應對的計策,「你還沒給我生日禮物。」
「距離你生日還有一個多月。」
「我可以讓它提前。」她開始胡攪蠻纏。
「……」
「你的生日禮物也得提前。」
溫北硯又不說話了,好半會才應下:「好。」
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音節從他喉間溢出,撓得曲懿渾身發癢,裹著被子愉悅地打了個滾。
「你什麼時候回酒店?」
「已經回去了。」
曲懿飛快打開視頻,找最美角度的間隙,溫北硯忽然沉聲說:「你把手機往左挪。」
她照做。
身後橫七豎八的玩偶入鏡,牆上掛著一副油畫,熟悉又陌生的空間布局和裝飾物,讓溫北硯花了足足五秒,才認出是自己卧室。
「趁你不在,我偷家了。」
曲懿笑到不行,電量快沒了,她插上數據線,把手機放在支架上,片刻引導出新的話題,「剛才周挽來了,說是給我接了綜藝,還是那種要和一堆藝人相處的綜藝……就我這張嘴,要是一時沒收住,節目組再惡意剪輯引戰,估計到時候我又得被網友噴死。」
這話帶點開玩笑的性質,偏偏他當真了,分隔兩地的目光在半空交匯,醇厚潤澤隨即侵入她耳膜:「別擔心。」
她有什麼好擔心的?
曲懿一陣好笑。
後來她才理解了這三個字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別怕,天塌下來我都會替你擋著。
漫無目的地東扯西扯一通,口乾舌燥,腦子也累了,曲懿眼皮漸漸撐不住,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空氣長久沉寂下來,溫北硯沒有掛電話的意思,靜靜看著屏幕。
第二天醒來,曲懿發現手機屏幕還亮著,下意識擦了擦嘴巴,連忙掐斷視頻。
Y:【你就這麼看了我一晚上?】
對面一針見血地說出了她最在意的事:【你沒打呼】
【也沒說夢話。】
「那就好」這三個字剛出現在輸入欄,屏幕上多出一行字:【你睡覺會咂嘴。】
Y:【?】
Y:【……】
Y:【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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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溫北硯回到杭城,到家的時候,臨近半夜一點,曲懿正在睡覺,懷裡抱著一個Q版抱枕,呼吸輕緩而均勻,壁燈調成最暗的亮度,瑩白的臉被照成暖黃色,睫羽在臉上刷下一小片陰翳。
站在床邊看了會,拿起睡衣去浴室沖澡,回來的時候人還在睡,他悄無聲息地上了床,把人撈進懷裡。
曲懿順勢在他胸膛上蹭了幾下,清冽的氣息撲進鼻腔,她有所預感地睜開眼,混沌的意識一下子清醒,用力扯了扯他的臉,「我剛才夢到你了。」
溫北硯把她不安分的手握住,單臂環上她的腰,將人托起。
陡然變成跪坐的姿勢,兩人的目光順理成章地處於同一水平線上。
顯然他對她的夢比不上對她的嘴感興趣,正吻得意亂情迷,碰到什麼冰涼的東西,薄薄的一片。
停下,拿起看,是一張照片,熟悉的背影讓他不由晃了下神。
「哪找到的?」沾上情|欲的聲線有些啞。
「老家。」
曲懿把衣服拉下來,從他手裡奪過照片,「感謝我不可以住進你的眼睛,所以才能擁抱你的背影。」
她故意拖腔帶調地念著,眼睛時不時掃向他,想看看他的反應。
「沒想到你還挺矯情。」調侃和得意的情緒同時出現在臉上。
她何德何能讓這樣一位天之驕子,惦記了這麼多年,還寫出這麼一段與人設極不相符的話。
溫北硯彷彿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毫不猶豫地戳穿她的自我感動:「這是你之前經常聽的那首歌里的歌詞,我只是照著寫下來而已。」
「而已」這兩個字聽上去帶著一種微妙的蔑視,曲懿大腦空了一霎,沉默好一會,裝作什麼都沒聽見,繼續虛假的自我感動,長長嘆了聲氣,故作誇張地說:「要是我後背能長眼睛,沒準我倆現在孩子都有了。」
溫北硯的重點抓得很偏:「你想要小孩?」
曲懿聽出他的潛台詞,嘴角抽了兩下。
「如果你想要,也可以,」他繼續自說自話,很認真的模樣,「小孩應該比金魚好養。」
作者有話說:
曲懿:那你還養死了這麼多條?
1.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愛我,明白愛和死一樣強大,並且永遠地扶持我。我渴望有人毀滅我,也被我毀滅——《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2.歌詞引自林宥嘉《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