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天剛剛蒙亮,守在洞外的齊兵就打著火把依次進入洞內。
蕭白坐在洞外的一個平滑的石頭上,盯著前的土地發獃,峽谷內,地上都沙石,兩邊是岩石,再往上才能看見樹木,但也不多。
此刻天才有一絲光亮,她聽見身後傳來嘈亂的聲音,隨後是腳步整齊的聲音。
眼睫微動,早春的露水在蕭白額前的碎發上粘了細細小小的一層。她繼續吐息打坐,忍著沒有轉過頭向後看去。
蕭白被祁璟一早就送了出來,此刻她坐在峽谷高處看著眼前將將要露出一點的的太陽,整個身心都重新投入到修鍊中去。
金輪破日,紫氣東來。
蕭白枯涸的丹田終於得到靈力的滋潤,體內靈力逐漸充盈,疲憊了一整夜的精神也得到了緩解。
她這一修鍊就過了小半個時辰,四周逸散的靈氣重新回攏。睜開眼睛的一剎那,眼前早已天光傾瀉。
天亮了,可身後洞內的祁璟還沒有出來,蕭白起身伸展了一下腰肢,纖細的腰肢後仰,彎成一個優美的弧度,脆弱且易折。
不過也就看著,她體內現在靈力充盈,可不是誰都能欺負,哄騙的。
尤其是某個祁某人!
蕭白咬牙切齒的吐槽。
反正他也說讓自己在外面等著就好,那她幹嘛要多管閑事擔心他。
伸懶腰以後,蕭白就有些走神,她站著打量眼前白日里的峽谷,腦子卻一直在跑神。
片刻后。
蕭白出現在岩洞的入口處。黑著一張臉,緊抿著嘴唇,唇角也綳成一條線直線。她本身長的就清冷,此刻更顯得生人勿近。
她一隻腳剛踏進岩洞就聽見遠處傳來兵器的碰撞聲,巨石的碎落聲和此起彼伏的哀嚎聲。聲音漸弱,頻率也小了下去,像是一場戰鬥結束時的尾聲。
火把在洞內燒不起來,此時黑乎乎的看不遠。
隨即便是密集的腳步聲。
蕭白看著洞內,神情中透露出藏不住的擔心。
一雙戰靴首先踏出洞口的明暗交界處,隨後是玄色的袍子,修長有勁的雙腿,以及,腰間掛著的一個加大號的藍色繡花荷包。
蕭白在看清來人的時候,一直緊繃的肩膀才放鬆下來。隨即冷下臉,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
祁璟快步走來的步伐一頓,眉眼間不易察覺的閃過一絲落寞。
臉頰有些刺痛,他隨意的抬起手一擦,為以防萬一,立即帶領著剩下的士兵往營地趕去。
營地中等待的宣威將軍和林蒙等人已經集結了幾千人的隊伍,怕是祁璟再不回來,就要出去尋找了。
蕭白還處於隱身的狀態,其餘人看不見她,可有一道目光卻時時刻刻的盯著她看。
軍營有近千座的帳篷,蕭白兜兜轉轉也沒找到祁璟的營帳在哪裡。她停下腳步,一直在後面默默跟著的祁璟也停下腳步。
蕭白回頭乜了他一眼,祁璟老老實實的走上前去在前面帶路。
七拐八彎的,走到營帳正中的位置才發現一個比周邊都要巨大華麗的營帳。
見到祁璟,兩邊守衛的士兵單膝跪下,「王上。」
蕭白跟在後面一起進去。營帳裡面的空間要比外面看見的大上許多,兩邊開了窗戶,光線明亮。在正中的是一個巨大的地圖,四角展開,立在排兵布陣用的沙陣盤後面。
再往後就是祁璟休息的地方,一張床,還有一張桌子,東西少的可憐。
「啪」
一聲金屬撞地的悶聲把蕭白的視線引到左側。
左側是一個衣架,此時的祁璟摘了頭盔,脫了甲胄扔在地上,上身只剩下雪白的裡衣。
激烈的戰鬥過後讓他的衣服有些凌亂,衣襟散開露出脖頸兒和下面的鎖骨,精壯的胸膛也隨著腰帶被解開而裸|露出來。
但蕭白看過去的第一眼,眼神就被他胸前衣服上大片的血跡定住。那血跡已經浸透了大片的衣料,在白色的映襯下格外顯眼。
顯眼到刺的蕭白的眼睛疼。
她忍不住上前走了兩步,快到祁璟面前才停下來,伸出手卻又不敢碰。
「你怎麼,受傷了。」蕭白抬起頭這才發現他的臉上也有兩道血線,傷口已經凝痂變成了深紅色。剛剛他帶著盔甲,頭盔把整張臉都擋住了。現在他只穿著裡衣,臉上的傷口和胸前大片的血跡就露了出來。
「還有你的臉上……」
蕭白伸手虛虛捧起祁璟受傷的那半邊臉頰,眼神里也沒了剛剛一路上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擔憂和後悔。
是的,後悔。
剛剛她一路上只顧的生氣,都沒有問一下這人有沒有受傷。
那麼多的齊兵,祁璟和他的手下們也不知道被困了多久,怎麼可能一點傷都沒有受呢?
蕭白施法顯身,一手拉著祁璟的手腕往巨大地圖後面的床邊走去。
手指纖細卻不顯骨感,指甲圓潤乾淨,僅指尖有淡淡的粉紅色。這樣的手捏著一團白色靈氣的時候真的像是那個廟宇里供奉的神仙娘娘。
祁璟扭頭去看她的手,卻被蕭白無情的按著他的臉頰扭過來。臉頰上的傷口被她治好了,可胸前的傷口被衣服擋著,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你別亂動,我看看你的傷口。」蕭白瞪他。
祁璟看見蕭白眼底隱藏不住的擔心,頓了頓,想說沒有事,不是什麼大傷,指不定現在就好差不多了。
可當他看見蕭白小心翼翼的掀開他胸前的裡衣去查看傷口的時候,到嘴邊的話就拐了一個彎。
「還好……不是那麼疼,就是有一點疼,可能忍忍就過去了。」
衣襟被掀開,蕭白眼前看見的就是一片混亂的血跡。傷口在肩膀上,被人用長|□□進去,傷口血肉|模糊,和裡衣都粘在一起了。
哪怕蕭白再怎麼小心,也不可能把衣服毫無感覺的從傷口上撕扯下來。可衣服不拿開連著傷口,她也沒辦法施法治療。
蕭白看了一眼祁璟的臉色,手上輕微的用力,傷口和衣料分開,長好的血痂有的粘連在衣服上面,受傷的地方又重新冒出血珠。
看見傷口流血,蕭白又抬頭看了祁璟一眼。
這人依舊沒什麼表情的木著臉低頭看著他。
時間越久,衣料和傷口分開時帶來的二次傷害就越嚴重。
蕭白狠下心,手上繼續小心翼翼的挪動。
動一下抬頭看一下祁璟的表情。
又動一下,又抬頭。
又看一眼。
手上卻只動了螞蟻那麼大的距離。
「疼嗎?」
蕭白第三次抬頭的時候問祁璟。
「……」
他是疼還是不疼呢?
「……有一點點?」
祁璟一方面指責自己的虛偽,一方面又貪婪的看著蕭白柔軟的發頂和向他看過來的眼神。
也只有此刻他受傷了,蕭白才願意離他這麼近。他毫不懷疑,只要傷一好蕭白定然又會生氣的離他遠遠的。
想到這裡,祁璟眼底沉,被蕭白盯著的那片胸膛緊繃著痒痒的,不是疼,就細密的像是羽毛撓過。
蕭白動作就是再慢,也有完盡的時候。衣料被拿開,最後傷口上還是有密密麻麻的血珠滲出來。
衣服被掀開的那一剎那,祁璟眼底的惋惜一閃而過,他低頭看著那小塊的傷口,頗有些後悔被刺傷的時候躲得快了些。
他穿著甲胄,在敵軍刺傷他的那一瞬間就讓那人付出了代價。所以他根本沒受多大傷,也就看著嚇人,能騙騙蕭白。
蕭白的法術很有用,片刻間祁璟肩膀上的傷口就已經痊癒了。
比著第一次用法術給祁璟治傷的時候她的法術有所進步,至少是能讓人徹底痊癒了,而不是只好個差不多,後期還要依靠藥物。
蕭白起身,看著祁璟道:「這下好了,不疼了吧!」
祁璟正在走神,聽見這話還來不及思考,就先把話說了出去。
「還有點——」
祁璟嘴巴輕抿了一下,話到嘴邊他就後悔了,可也收不回來了。
所以當看見蕭白一臉疑惑的表情時,他就知道,壞了。
傷口的感覺和蕭白第一次給他治療后的感覺很不一樣。
並且……
剛剛蕭白說的是話並不是在問他,而像是在陳述事實——
祁璟趕緊找補,「現在不疼了,剛剛還有點。」
「……」
好像越補越糟……
蕭白冷哼一聲,滿眼嘲弄的看著他。只把眼前這個從受傷到軍營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人盯出了一絲窘迫才肯放過他。
也是了,林蒙之前刺他那一匕首傷口那麼深都沒見他皺一下眉頭,眼前只是揭開粘連在一起的衣料時破了點皮,又怎麼會感到疼呢!?
一想到匕首,蕭白就更氣了。
她一把掏出還靜靜躺在她袖中的匕首,扔到祁璟的腿上。
又彎腰把他腰間那個巨大的荷包解下來,從裡面掏出玉璽,又一聲冷哼,把荷包也扔回到他的腿上。
不顧祁璟在身後喊她的名字,隱身後轉身走出了營帳。
玉璽沉甸甸的墜在她的袖口,蕭白有一瞬間後悔怎麼把荷包也扔個了祁璟。
帶著玉璽漫無目的的在軍營里繞了一圈。她不敢走遠,怕找不回來。
這氣也生的憋屈!
上次她還在像這樣帶著玉璽亂走的時候,還是在宮裡去郁松院的路上。她法力不夠,無法這樣遮掩玉璽,一路上都偷偷摸摸的,最後還被祁璟嘲笑。
還有上上次!
在大殿上她被作為貢禮送上去的時候,他也是知道是她的吧!
蕭白想著走著,一抬頭竟然又來到了祁璟的營帳面前。
她賭氣不進去,又轉身往來的方向走去。
祁璟在門前透過掀開營帳的縫隙,一直看著她走遠。
門外站著的兩個士兵冷汗直冒,他們看著王上掀開門不出去,反而是透過打開的一點縫隙認真的看向外面。
兩個士兵順著王上的目光瞥去,只見門前一片空地,什麼都沒有,不由得又出了一層冷汗。
祁璟走到帳內將身前的血跡擦凈,又重新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這件事說到底都是他的錯,不該一直瞞著蕭白,最後被她發現。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他只能想辦法爭取蕭白的原諒了。
可怎麼做呢?
之前的祁璟不是在忙著如何活下去,就是在應對朝中各懷鬼胎的大臣們,還有處理不完的摺子。
從來沒有去哄過一個人,更沒有人告訴過他該如何去做。
如果讓蕭玠那廝知道,怕是會指著他哈哈大笑,顧不得再去裝他的端方君子了。
祁璟抬起一隻手支起額頭,看著眼前的地圖頗為發愁。
「王上,林蒙前鋒求見!」
帳外傳來守衛的通報聲。
祁璟看著眼前進來的高壯漢子,眼前突然一亮。
「林前鋒,你來的正好……」
作者有話說:
蕭白:你就使勁裝吧。
祁璟:老婆,我再也不敢了!
蕭白:還有「再、也」!
祁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