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朝陽引
天子病了,竟是在西北捷報到來后病倒的。
天子原不想聲張病情,但嘔血一事實有些嚇人,谷廷仁和裴知還是勸著請了太醫。
太醫院為了天子奇怪的病症,愁得直掉頭髮。天子氣血充盈,並無虛症、實症,沒有內傷,也沒發現中毒。
太醫院按時來請平安脈,除了上回太后質疑天子服丹,實在沒有什麼異常。且天子從不承認服用丹藥,只教太醫院對此無從下手。
不過拖了幾日,此事就驚動了長春宮。
太后親自來福寧宮探望天子,細細問了病症的經過。谷廷仁稟報太后,天子開始只是面色潮紅,後來便是時常咳嗽,嘔血不止。之後谷公公和裴公公都被趕出了內室,沒有人知道母子倆說了些什麼。
有了太后的探望,一時間各宮都知道天子病了。但因是在冬日,前又有雪災與戰事,眾人只以為天子是疲勞之餘,邪寒入體。
可隨著西北捷報頻頻傳回,天子卻開始稱病罷朝。
幾位閣老也坐不住了,不論是主和派還是主戰派都覺得此番捷報大喜,天子只怕是真的病重,才在此時罷朝數日。
太子與各皇子是一同前請侍疾的。冊立太子已有十數年,此時沒有任何皇子想做出頭鳥,因而宮中行動皆是以太子為尊。連昭王都特地從宮外請入,生怕錯過這個做孝子的機會。
只是眾人到了福寧宮,天子卻不肯見他們。
谷公公客客氣氣地候在殿外:「諸位殿下,陛下只想要靜養,諸位請回吧。」
眾人看向太子,榮諶便細細問了陛下今日精神可好、如今誰在御前伺候,太醫院可得用?
谷公公自然知道不過是平白這樣一問,是否透露病情還是天子自己說的算。他成全諸皇子孝心,只道:「陛下不過是偶然風寒,如今太醫院的院判和靈濟宮的林雲子道長在跟前。」
他還特地解釋道:「林雲子道長是位道醫。」
道醫……榮諶心中暗自迷惑唏噓,怎麼終是又來到了這一步。但他面上不顯,只道明日還會與兄弟們前來請安。
罷了,太子領著昭王與諸皇子,皆在殿外行禮。
等了片刻,小黃門打了簾,裴公公出來道:「冬日嚴寒,陛下請諸位不必每日前來請安。」
眾人目露關心,太子又問了裴公公幾句天子近況,讓他為眾人帶話請安,這才領旨謝恩,各自散去。
回到元熙宮,榮諶還在想前世今生入宮的道人。從前那假道人遍尋不到,今生這幾位卻又打著謎語。
喬琬只能寬慰他:「待尋回李道長,想來能撥雲見日。」
又是一日朝會,今日天子沒有罷朝。
臘月的清晨天寒地凍、滴水成冰,眾位大人等了許久不見天子的身影。殿內一邊燒著炭火,殿門外一邊朝里灌著寒風。就在大家快要冷得哆嗦的時候,谷公公帶來了聖意。
柴家通敵叛國,誅九族。所有與柴家往來的官員,金鱗衛已搜得書信證物,依情節抄家、流放不等。麗妃知情不報,賜死。四皇子貶為庶人。
殿內文武百官一時嘩然!
這柴將軍差點就征戰西北,怎麼如今卻有了通敵叛國的罪名?
況且柴家寒門出身,麗妃也未在宮中為父兄謀得什麼好差事。四皇子尚未出宮,比起太子與昭王,更是名聲不顯。這樣的柴家,為何要通敵叛國?
劉閣老是第一個站出來的詢問的,這谷廷仁是司禮監掌印,定知道些什麼。
谷公公倒也不賣關子,他肅然道:「諸位大人想到哪裡去了,這柴家通敵,通的不是西北,而是東南啊!」
東南?
之前因為西北戰事選良將,眾人自是早將柴家的底細摸了個遍。柴家確實出身東南,自稱早年隨軍南下……
許閣老突然想道:「東南?他家若不是隨軍南下,而是本想從東南逃離?」
「許大人高明,」谷公公一笑,「諸位大人請想,東南曾是何人的封地?」
大鄴的親王不許出京就封地,皆是因為前代歷經藩王叛亂。最後一任在東南開府的親王,是前代的康王。正是那末代少年天子的同胞弟弟,前代餘孽原最想擁立之人!
可當年起|義的大軍南下時,康王聽聞舊都已破,軍隊南下,他便先一步引劍殉|國。整個康王府,從王妃到襁褓中的世子,還有王府長史、侍從等諸人,都隨著康王一起殉|國。
如今想來,只怕是那殉|國的小世子出了問題。
**
前朝的消息還沒有傳到掖廷,後宮卻都已知了錦雲宮的事。
今日一早,司禮監的裴公公帶了金鱗衛,親自到錦雲宮賜麗妃白綾。重華宮那邊也頒了旨,柴家通敵叛國,四皇子貶為庶人。
待喬琬聽聞時,簡直失了神!
想來是金鱗衛終於查清了麗妃與那罪宦沆瀣一氣,在宮中利用內侍、宮人,引發了幾起毒案。只是那通敵叛國又是何意?
喬琬垂首細思,她突然想起那罪宦曾叫囂自己是姜珩,要見太后一面。而那日清虛道長要她帶的話,便是讓太后見故人一面,定有所得。
可是那罪宦坦誠了什麼他們都不知的罪行?
不久后,前頭罷了朝,太子直接回了東宮。
喬琬一刻也不願多等,直接候在更衣的屏風外問道:「殿下,怎麼就突然如此嚴重?柴家通敵叛國是何意?」
榮諶也不怪罪,隔著屏風與她說道:「我前世竟不知,只怕柴家有著前代皇族的血脈!」
喬琬嘶了一聲:「可……當年的逆亂已平。」
榮諶走出屏風,搖頭道:「不是當年逆亂的前代齊王,而是東南的康王。想來他當初舉家殉國,不過是為了保全襁褓中的孩兒。可是這撿回了姓名的後人卻貪心,竟妄想通過混淆血脈來假意復國……」
喬琬想起了被貶為庶人的四皇子。他前世因貴妃的報復,只是在打獵時受了重傷,去了大半條命,隨後眼睜睜看著昭王登基。而今生,他甚至都還未站上奪嫡的台前,就被徹底打落。
只是不知這兩種結局,對他來說,哪一個算好?
「混淆血脈……」喬琬喃喃,「還好從前我沒有孩子。」否則讓那孩子流著仇人的血,也是教人心緒複雜。
她竟不知這康王後裔是如何想的?哪怕從寒門起家也要入宮,引發奪嫡之亂。哪怕一切如他們所願,最終四皇子登基,但那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復國」罷了。四皇子如何願意為了他們違背父族,重振母家?
榮諶冷笑了一聲,卻是打斷了喬琬的思緒。他道:「你也別忙著想他們家,康平伯府只怕也要抄家下獄了。」
喬琬還想問,太子如何知道她想到了康平伯府。但聽了他的言語,她也懶得追究那小小的醋意,只蹙眉道:「他們今生卻是投靠了柴家?」
「去年秋獮時他們家丟了丑,想投靠東宮是不成了,」榮諶冷然道,「只是沒想到他們如此膽大包天,竟是打算暗中支持老四。不過原只是想想罷了,我方才看了金鱗衛的記錄,卻是前陣子為了推舉柴暉,才多了些往來。」
「他們的罪名可大可小,」榮諶眸光一閃,「便是如今在牢里保住了一條命,流放的路上也不知還有多少風險。」
喬琬曾以為上天給了她一次機會,她是攜著復仇之火轉生的。可她很快就陷入了東宮的局中,不敢妄動。到頭來,她似乎做了什麼,又似乎沒做什麼。
昭王與康平伯府皆是未能如願,而此時,她的那些仇恨無處可去,似是可以漸漸消弭了……
二人正對坐不語,外頭白英求見。
「殿下,裴公公方才遞話來,那李道長回來了。不是金鱗衛拘捕到,而是他自己回來了,」白公公躬身道,但聲音泄露了幾分他的激動,「如今已被送至御前!」
眾人似乎把李道長當做了那給天子治病的良方,但是喬琬心中卻隱隱覺得,此事只怕沒有那麼簡單。
**
榮諶是翌日見到李道長的。
天子愈發病重,傳旨讓太子到福寧宮,但未提因何事召見。東宮的官員都猜測,如今只怕是要太子監國了。
小黃門為太子揭了簾,福寧宮內融暖如春。
榮諶進了天子養病的暖閣,這裡只浮著淡淡幾縷的梅香,竟絲毫沒有藥味。有一瞬,他幾乎以為天子病重是父親設的局。
谷廷仁出來見了禮,引著太子來到了天子塌前。
天子不願卧床,如今還披衣坐在塌前看摺子。只是他如今清減了不少,與前些時候的神采奕奕相比,面上竟露出了灰敗之色,彷彿這段時間有人漸漸將他的生氣抽離。
榮諶不禁面露憂色,但很快又掩飾了,忙上前行禮問安。
天子只是笑道:「諶兒不必多禮,快起吧。」
榮諶起身,發現塌邊侍立著一位道人。
此人鬚髮皆白但目蘊精光,哪怕在天子跟前,依舊泰然自若,確是有幾分玄妙的出塵之感。
天子道:「這位便是李道長。」
他說這話時,語氣平常。不知這道人昨日與天子說了什麼,竟讓天子不計前嫌,依舊讓他在近前侍奉。
那道人微微一笑,目光似是細細打量了太子,但很快又垂首行禮道:「見過太子殿下。」
他行了禮,便又退至一旁。
榮諶皺眉,今日父親若有事吩咐,為何有這道人在身邊聽著。然而天子的意思很簡單,確如東宮官員猜測那般,他想讓太子監國。
榮諶不禁想起了前世,想起了父親灰暗的猜忌與自己死後漫長的麻木。
他垂首,只是推拒道:「父親不過是身子不適,又沒有什麼病症,何需讓兒臣監國?」
天子道:「你也不必小心至此。從始至終,朕只屬意你一人。」
榮諶只是一哂,他前世有太多的忿恨不甘,他不明白為何只因勸阻父親求仙問葯就被廢去了太子之位。後來他想明白了,他不過是一個父親寄託自身的驅殼。一個驅殼妄想阻擋主人的「大道」,豈不該被一腳踢開?
今日聽了父親這話,榮諶的心中並沒有任何波動。因為他也明白,而且自始至終不曾懷疑,今生只要放任父親死於丹毒,他便可以順理成章地繼位。
二哥招攬天下文士之心,一心想效仿父親,讀書問道,精通文墨。可他只是一味討好罷了,終究不是父親心中屬意的傀儡。
麗妃與四弟一心依仗柴家,廣交寒門。且柴家前世從西北慘勝歸來,也不是未建寸功。沒想到,種種野心,前世卻被他們看不上的蘇貴妃截了胡。一心復仇的貴婦,陰差陽錯將二哥送上了帝位。
而父親真正疼愛的孩子,那個從小就玉雪可愛、天生良善的八弟,兩世都死在了麗妃手中。
榮諶心中飛快地閃過這些,他想起喬琬那還有些稚嫩的想法,一切皆來自於「聖心」。
確實如此,但他與八弟皆得聖心,前世的下場也是一樣的。
天子見他不答話,嘆道:「你真是個謹慎的,如今朕也不瞞著你了。這病症怪得很,太醫院和林雲子都束手無策。若過了年關還無好轉,朕只怕是要尋一處鍾靈毓秀之地好好靜養……」
「父親,不若再找一些宮外的名醫,集思廣益?」榮諶拜下道。
他明明知道進一步,皇位唾手可得。可此時,他依舊滿心希望父親得到醫治。
榮諶覺得可笑,他原本想放棄前世被灌輸的所有溫良恭儉讓,他再不願做一個愚孝的傀儡。他每每在頭疼欲裂的時候,躺在漫漫長夜裡,希望舉世都同他一起跌墮地獄。
可他終究是做不到,他終是長成了父親希望的模樣。
一隻手落在了他的肩上,天子不容置疑道:「諶兒,明日一早,你便替朕去天章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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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罷了朝會,這天章閣就彷彿一個小朝堂。
已經近了年關,這一年天災人禍不斷,各部預算嚴重超支,幾位閣臣帶著六部官員爭論不休。但此時大軍還在西北,又是個嚴冬,各部一邊推諉今年的赤字,一邊還要擠出糧餉給邊軍。
榮諶被他們吵了幾日,不僅頭疼快犯了,只覺得耳朵都要磨出繭來。
從前父親在時他們倒不至於這般放肆。榮諶並不加入,也不偏幫。只是學著父親從前的手段,三方制衡,先堵上三位閣老的嘴。
每日出了閣,榮諶還要去福寧宮請安,複述今日閣中所議之事。雖他知道一直有內侍在旁記錄,不間斷地送至福寧宮,但天子依舊要他以自己的見解複述一遍。
這日出了天章閣,許閣老慢走幾步,仗著自己太子太師的身份,不管今日吃癟,特地誇了太子幾句。
隨著宮外名醫一個個鎩羽而歸,榮諶開始忍不住暗暗心驚。
如今天子更清瘦了,雖不再嘔血,但唇色也漸無了。榮諶想著他之前的話,甚至開始害怕他熬不過這個年關。
「父親,不若試試番醫?」榮諶終是憂慮道,「各國番醫總有人能知道此症緣由的。」
天子倚在榻上,他如太后一般喜歡暖閣明亮的窗,一眼可以望見庭院。
窗外的雪光迎著天子蒼白的臉,他只擺手道:「諶兒,朕近來總是做些奇怪的噩夢。」
榮諶垂首道:「父親可讓那道人解夢?」
天子有些恍然出神,只道:「並不必解夢,不過是朕徘徊於毓園,心中思念你們母子……」
榮諶覺得心頭猛跳,他勉強道:「兒臣就在父親身邊。」
天子嘆道:「是啊,明明近來每日都見著你,可是夢中卻覺得思念與悔恨。我常想,是不是你母親在怪我對你有所疏失……」
榮諶依舊垂首道:「父親不必多想,只是個夢罷了。如今兒臣監國,實在疲累不堪,還盼著父親康健后給兒臣放個假呢。」
「哼,知道朕這些年的辛苦了吧,」天子笑罵了道,「你倒是只想躲懶!」
榮諶陪天子又說了會兒話,見他精神漸短,便起身告退。
谷廷仁將太子送出殿門,伺候了這些日子,谷公公心中已然害怕起來,天子如今彷彿生氣流失,竟一日不如一日了。
「殿下,」行至殿門外,谷公公小聲道,「您覺得,辦場法會可合適?」他不敢再說下去,求醫問葯已到了盡頭,如今只能求神拜佛了。
榮諶皺眉道:「可是那李道士的主意?」
谷廷仁忙道:「不是不是,是奴婢瞎想的。」
谷公公少年時便陪在天子身邊,一路跟著他從東宮到了福寧宮。如今他發須未白,怎麼天子卻先病倒了呢?谷公公也是病急亂投醫,他雖給陛下舉薦番僧、道人,但直到萬不得已,他才真的想起來求神拜佛。
榮諶最終只是道:「除夕時宮中會有大儺儀。」
谷公公欲言又止。他不敢說,再這樣下去,天子只怕是撐不過年關了。
又幾日,天子不願太后與貴妃探望,依然只見太子。到了臘月十九這日,隔天群臣就要休假了,天子還特地召見了閣臣。
只是各宮暗中傳遞的消息,三位閣老出來時,眼睛都是通紅的,只怕天子當真病重難醫。如今一日□□近年關,不知正旦時的大朝會該如何。
榮諶如今每日都要到福寧宮請安,但只初時見過那李道長,之後便再未遇到。這天他到了福寧宮的冬暖閣,終是見著了李道長侍奉。
只說了一會兒話,天子精神漸短。太子服侍著父親午歇,方才要退出去。
就聽那李道長說道:「太子殿下今日不宜離開。」
榮諶鳳目生威:「道長這是何意?」
李道長輕拂衣袖,拜下道:「天子今日,大限將至。」
榮諶怒道:「大膽!」
那道人卻不慌不忙道:「太子殿下,老道去歲興趣使然,卜了一卦,卻發現許多不解之處。千里迢迢從鄞州來到玉京,就是為了求證此事。好不容易求見了天子,卻發現事情古怪……」
「天子明明身體康健,也非短命之相,卻已是將死之人。」
榮諶厲聲道:「休要胡言亂語,裴知!」
裴公公就要喚人將這道人押下去。卻聽那道人又說:「還有更奇怪的!老道在宮外遠遠見過太子殿下,殿下明明是短命之相,卻福壽綿長……細看下來,太子殿下只怕非此世中人。」
谷廷仁聽他說得越來越不像樣,不禁喝道:「你這老道,自己尋死便罷,可不要連累他人!」他真是恨不得太子忘了,這老道是自己舉薦的。
哪知太子卻面色凝重,揮手制止了裴知與谷廷仁:「你想說什麼?」
李道長說:「老道在欽天監查著了太子與太子妃的八字,百思不得其解。我雖想救天子,但一時無法,便讓林雲子師弟進宮來,他是道醫,不知可否為天子延壽。而我找了一處鍾靈之地,求卜問卦,一夜白頭……」
「直至清虛道友傳信而來,原來太子妃也非此世之人。丙火從天,苦思不知是何指引?」
榮諶卻道:「太和二十七年秋,火流星降世,可是天火?」
那道士眼睛一亮:「殿下可畏懼天火?」
「正是。」榮諶答道。
前世自從那火流星被送至欽天監,他就再不能近父親身邊,直至父親突然病故。
李道長沉吟片刻,突然嘆道:「逆天改命,便是天子也不可為!」
「你此言何意?」
李道長拂過自己一夜白盡的銀須,只道:「殿下如今已站在老道的身前,此刻還需多說什麼?」
**
日暮時分,福寧宮已經燈火通明。
太醫院的院使、院判皆在殿中候著,太后親自在暖閣守著,三位閣老也連忙趕入宮中。
榮諶自聽了李道長所言,一直心神恍惚。
他是寄託著父親野望的驅殼,但也得到了父親的思念與悔恨。
整座紫微城,否彷彿是天子幻想的造物。他所真愛的皇后,在死後被他的思念綴飾成一個完人。他愛貴妃的顏色,便再看不見她在宮中逐漸心死,成為另一個隨他心意的傀儡。
天子彷彿冷心冷情,卻又溫情多情。
榮諶不知道父親前世究竟做了,竟是折損了壽數、逆轉了陰陽,讓他回到了太和二十年。而喬琬的幽魂,或許也是因為他的一縷牽挂而來。
到了亥時,天子終於醒了。他似乎做了一個長夢,在見到太子的那一刻,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只怔怔地望著他不語。
榮諶心頭髮沉發酸,他想與父親說些什麼,清算一番兩世的恩怨溫情。可他什麼也說不出口,最終只道:「父親,用些葯吧。」
太子擺了擺手,他似也有萬語千言,最終只道:「許道陽,擬旨!」
**
天子病了這些日子,福寧宮又在群臣休假后突然宣了閣老進宮。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三宮都想不到,在太后壽宴上還精神奕奕的天子,竟因一時風寒纏綿病榻至此。
喬琬更是心中駭然,如今還未到太和二十一年的年關!為何天子會突然急病至此?
夜深了,太子未歸。只怕今夜宮中無人入眠。
不知過了多久,會寧殿的炭火都換了幾回。喬琬只坐在窗下的榻上等著,她不敢睡,腦內只是一片混沌。
不知是什麼時候,就聽見清佩姑姑急匆匆地進來了。她跪在地上啞聲道:「娘娘,陛下大行了!」
喬琬從榻上起身,一縷晨光落在她的眼眸上。
她轉身望去看去,天光亮了。
作者有話說:
抱歉大家久等了,因為想著一股作氣,今天寫了二合一章,所以更新晚了~
關於天子的這個劇情,是一開始就設想好的,呈現出來可能有些不夠,抱歉了大家,我以後會努力的_(:з」∠)_
之後會有甜甜番外~
非常感謝看到這裡的朋友,感謝一路的陪伴,我這本有許多的不足,以後會努力改正噠,下本也要來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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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文也是甜餅哦,喜歡甜餅的朋友可以收藏~
《嫁反派后躺贏了》
文案:【前世努力今生鹹魚郡主x心狠手辣攝政王】
姜嫵身為長公主嫡女,瓊姿花貌,卻終日惴惴難安。
只因皇帝荒唐無道,就連她也難以自保。
然而還沒來得及尋一門靠譜的親事,就已是兵臨城下。
而她,立即被賜封壽寧公主,獻與北涼。
再睜眼時,姜嫵回到了及笄之年。
這回,她直接求太后賜婚攝政王!
攝政王蕭歧據說是比皇帝更暴虐無常的人屠,
但作為南周最後一名悍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定能保她一命。
活著,總比客死異鄉要強。
姜嫵沒想到的是,嫁給這活閻王后……水深火熱的攝政王府,看似層層折辱,到頭來卻不痛不癢。
只想活著就好,最後她竟意外躺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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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歧常想,那個鮮妍明媚的少女如何在這吃人的世道努力裝出快活的樣子,
真想看看她恐懼痛哭的模樣。
然後有一日,這隻金絲雀就自己撞進了他的掌心。
但是,她嫁給他的要求也太低了吧?只是活著就好?
蕭歧覺得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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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后,蕭歧:「你既然厭惡北涼太子,便讓他們送來為質,如何?」
姜嫵:「那也該讓他試試我的箭法了!」
蕭歧:「讓他還活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