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自從認識娜娜以後,林諾的日程又增加了一項:陪這個衣著華貴,卻明顯不怎麼受待見的小姑娘一起玩兒。
多了這麼一項固定安排以後,林諾的時間更緊了。
有時候他不得不熬到半夜,才能完成考尼茨伯爵布置的政論小作文。
好在不管有多累,只要變成龍形,抱著金幣睡一晚,他第二天就又能精神百倍,抖擻昂揚地去接受雷恩的訓練。
每天的訓練內容都是一樣的,就是滿屋子追著金幣跑,搶在金幣前找到被遮蓋住的魔法陣。
隨著日復一日的訓練,林諾越發堅定地認為,這騎士比魔鬼還可怕,太兇殘了。
一開始,幾乎每一天,林諾都會被金幣揍得鼻青臉腫。
而雷恩只是坐著,或者交抱手臂站著,靜靜地看著林諾滿房間亂跑,然後等著金幣向他劈頭蓋臉地砸過去。
在課程中間,雷恩最多只允許林諾停下來喝口水,或者向自己提問,根本不允許林諾休息太久。
只有等到每天課程結束時,雷恩才會施展治療術,給他療傷。
為了讓課間休息的時間稍微長一點,林諾壯著膽子厚著臉皮找了許多問題來問雷恩。
還好不管他的問題有多弱智,雷恩倒也沒有不耐煩,統統都是有問必答。
林諾能想出來的問題,大都是和金幣有關的。
比如,他曾經問過,克蘭門特家族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金幣,結果雷恩非常自然地回答:我們各種金幣都有,這只是其中一種。
這個答覆讓林諾愣了愣神,沒法再往下問了。
又比如,林諾拐彎抹角地問過雷恩,這種金幣除了對魔力敏感以外,是不是也能存儲魔力。
按照系統的說法,小惡龍需要吸食金幣上的魔力,才能維持人形和不斷成長,所以理論上這種金幣或許和晶石一樣,也能存放魔力?
結果雷恩反問道:「有這種說法?殿下怎麼知道的?」
林諾頓時心裡一慌,趕緊瞎扯幾句糊弄過去,唯恐自己露了餡。
這麼提心弔膽地「訓練」了一個月以後,林諾漸漸確信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目前為止,自己的馬甲應該很牢靠,否則按照系統的說法,早就直接進入BE了。
第二件事,雷恩一定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廢柴屬性,否則為什麼除了跑來跑去找金幣以外,就沒有其他課程了?
再過一陣子,雷恩就會確信,自己真的是無可救藥。
高傲的聖騎士最終會發現這個訓練毫無意義,這樣自己就可以去跟老國王請求出宮療養,然後就能放心大膽地飛走啦——當然,在那之前,如果還能從雷恩那裡坑到幾個金幣什麼,就更棒了。
總之,林諾雖然每天都會在身體上飽受打擊,但他的心態格外好,對現在的進度非常滿意。
·
這一天,從早上開始,林諾的嘴角就一直掛著笑。
昨天他才知道,由於雷恩需要外出執行一項騎士的任務,可能要耽誤兩天的時間,所以從後天開始,訓練課會暫停,直到雷恩返回王城。
當雷恩告訴他這個消息時,林諾得非常努力剋制住,才沒有笑出聲來。
也就是說,只要再上一次訓練課,就可以有一個短暫的假期了!
太好了太好了,總算有休息的時間了!畫畫!散步!無所事事地發獃!
這天上午的馬術課結束以後,林諾脫下騎手裝,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換好得體的常服,在緊挨著寢室的小廳準備用午餐。
他的兩位哥哥,除了爵位以外都另有職務,還有領地要管理,日常有一幫的貴族等著他們接見,所以他們的午餐晚餐都是工作的一部分,需要和貴族大臣們一起吃,一頓飯要用掉很長的時間。
而林諾不一樣,林諾現在依然是個閑人。
雖然貴族們對他頗為好奇,但日常送些禮物或者問個安也就罷了,共用晚餐親密會談什麼的,未免就帶了些站隊的意味,還沒有哪位貴族會這麼衝動。
所以,林諾的一日三餐基本都是自己在小廳吃,不用去應付那幫滑不溜丟的貴族大臣。
儘管林諾是獨自用餐,但用餐時的規矩一樣不會少,菜式本身也種類繁多。每次的午餐和晚餐都至少有兩種不同樣式的湯、三道冷盤、兩道正菜,以及單獨的烤肉。烤肉之後,還會有各種新鮮蔬菜,最後是甜品和飲料。
服侍林諾用餐的侍從們,都禮貌而恭敬地站在周圍,負責為小王子遞毛巾、倒飲料、換餐具,以及其他任何瑣事。
林諾並不喜歡這麼被人圍著,看著。
但是,這種進餐方式本身也是禮儀的一部分。
他已經以「睡覺時需要絕對安靜」這樣的理由拒絕了貼身侍從的安排,再不按禮儀用餐,可能會引起更大的關注,甚至是老國王的親自過問。
在林諾看來,任何多餘的關注都太危險了。
於是,林諾每天都循規蹈矩地在僕從面前表演吃飯。
這一天的烤肉是配著蘑菇片的鹿裡脊肉,烘烤得恰當好處,端上桌時冒著騰騰熱氣,香味撲鼻。
林諾坐得直直的,拿起新換上的餐刀,準備切鹿肉。
然而,他的手指才按到刀柄上,就感到一陣尖銳的刺痛。
他一低頭,發現這把刀特別粗糙,完全不似皇家用品。刀柄上還殘留著不少金屬毛刺,直接在自己手心劃開個口子,殷紅的血珠霎時冒了出來,沿著餐刀蜿蜒成一條細線。
「殿下!」負責管理林諾餐飲的膳食總管,一聲尖叫沖了上來:「殿下,您受傷了!」
和另外兩位王子一樣,擔任林諾膳食總管的是一位教養良好、但爵位不高的貴族。現在,這位年輕的小貴族,看著林諾手上的血跡,頓時忘了所有的禮儀,驚恐地叫出了聲,臉上撲的粉都在簌簌抖動。
「一點小傷口,不用在意的,杜瓦爾男爵。」林諾放下餐刀,用左手把乾淨的餐巾按在傷口上,同時出聲安慰著這位受驚的貴族。
儘管如此,周圍的侍從還是一陣慌亂,叫醫生的,找紗布的,怒斥擺盤女僕粗心的,亂嗡嗡鬧成一片。
在這陣慌亂中,那把帶著血的餐刀,被人默默地用餐巾包起來,悄無聲息地從餐桌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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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
林諾穿著舒適的棉襯衫和貼身長褲,以及呢子和羊皮做成的便鞋,準時進了訓練房。
最近幾天,不知道為什麼,他判斷的準確率越來越高了。
他並沒有看到牆壁上有任何的異樣,也不是依靠著金幣的軌跡和速度做的猜測,他只是在注視牆壁的時候,會有很輕微的,想要多看幾眼的感覺。
在這種「感覺」之下,他一般十次能猜中八次,比一開始十次猜中一次已經好太多了。
今天,他也是按照這種飄忽的感覺,搶在金幣停下來之前,跑到牆壁前站好,然後踮著腳舉起手。
他的右手被御醫仔細包紮過,手掌和手指都抹上了特製傷葯,纏著白色紗布。
和往常一樣,他盯著飛過來的金幣,五指分開,準備攔截。
然而,這次金幣提前停止了飛行,盤旋一圈后,落回到雷恩手上。
林諾有些怔愣地看著雷恩,心說這是什麼新測試嗎?今天換玩兒法了?
結果雷恩盯著他的手,眉頭微蹙,道:「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