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他吐了好多血，好多血

衛應寒沒玩多久就睡著了，趴在地上，蜷成一團，一隻手緊緊護著腕上的手鏈，好像生怕被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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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沒想搬他，給他蓋上毯子，調好溫度，就關上門出去了。

傍晚阿姨過來做飯，衛應寒被吵醒，一睜眼就扯著嗓子喊白棠，「糖糖，糖糖……」

白棠打開門走進去，「睡得好嗎？」

想必是睡得好的，蒼白瘦削的臉睡得紅撲撲的，雙眼明亮水潤，窩在毛絨絨的毯子里，頂著烏黑凌亂的頭髮，像一隻討要憐愛的小狗。

衛應寒揉著眼睛伸手向白棠要抱。

白棠抱住他，衛應寒低頭埋在白棠頸窩裡，又親又蹭。

「好了，醒醒神，快要吃晚飯了。」白棠拍了下他單薄的脊背。

衛應寒捨不得鬆手，「糖糖留下來。」

「又說胡話。」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估計是衛行雲回來了，「爸爸回來了，快起來洗手準備吃飯。」

衛應寒緊緊鎖住白棠的脖子不懂，試圖延長這短暫的獨處時光，聲音又黏糊又綿長，似乎全然忘記了睡前的煩惱，「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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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強硬地把他的手拉下去，把輪椅推進來扶著他坐好。

衛行雲換好衣服出來，就見白棠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衛應寒跟沒骨頭似的躺在她腿上。

時而抱抱她的腰，時而玩玩她的手指和頭髮，全力和電視機搶奪她的注意力。

見到他過去，輕飄飄掃一眼，好像在看一個毫不相關的人。

衛行雲坐過去，簡單和白棠交代了一下白安安下午的情況，衛應寒聽到白安安三個字，翻著白眼踹了他好幾腳。

被白棠不輕不重訓了一句才收腳。

吃完飯，衛行雲去書房處理工作，白棠繼續和衛應寒玩。

他在拼一副白棠的寫真拼圖，1809有幾千片碎片，拼起來需要廢不少功夫，尤其對於衛應寒來說，每拼好一片都要把碎片翻個遍。

白棠沒幫他，就坐在旁邊看著他拼，偶爾指點一下，誇讚一句，就能得到一個明亮滿足的笑容。

不過玩了一會之後他就厭倦了，白棠就在他身邊，他是有多想不通才會去玩一堆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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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歪歪倒在白棠懷裡，碎碎念著不想讓她走想要她留下來的話。

白棠不厭其煩地和他打太極，畫大餅。

如果是以前的衛應寒，早就或強硬或溫柔地將她這套生硬的敷衍話術扼死在搖籃里，順便表達一下不滿，然後得寸進尺討要好處，但現在的衛應寒，會將她的話當成熬日子的希望，奉為漫長黑夜中的一盞明燈。

絮叨到九點，衛應寒的話題不知道被帶偏了多久次。

白棠再一次拒絕了衛應寒留下來的邀請，起身去廚房為他熱了杯牛奶。

衛應寒捧著杯子，像奶貓一樣小口小口舔，舔幾口還要和白棠說說話撒撒嬌。

白棠知道他在拖延時間，沒有拆穿，接過杯子餵給他喝。

衛應寒眼睛里瀰漫著水霧，又愉快又痛苦。

「今天的牛奶不好喝。」他吐著舌頭，滿聲嫌棄，耍小性子，「好難喝，想吐。」

白棠半是哄半是嚴厲道：「不能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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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應寒捂著嘴，乖巧地把做作的乾嘔動作停下了。

白棠洗了杯子收好，和衛行雲打了招呼，和衛應寒道別離開。

衛應寒扒拉著門框，依依不捨地看著電梯數字慢慢降到1。

「糖糖下樓了，進來吧。」衛行雲道。

往常衛應寒還要跑到窗邊看著白棠步行離開小區，直到看不到背影了才作罷，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立馬衝過去，衛行雲以為他又犯軸了，耐心說：

「再不過去就看不到了。」

衛應寒沒動，但抓著門框的手越發用力，泛著青白的頹色。

衛行雲怕他跑，連忙過去抓住他的手，卻發現他正顫個不停，心下一驚，「你怎麼了？」

衛應寒臉色慘白，眉心皺成一團，一隻手死死揪著腹部的衣服，「糖糖……」

衛行雲被他突然的狀況嚇了一跳，「哪裡不舒服，是胃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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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糖，我疼……」衛應寒痛苦低喘。

說著，還想走出去把白棠追回來。

衛行雲用力將他拽回房內，這兩天衛應寒三餐準時，吃的東西也是好消化的，按理不應該那麼疼才對，難道是吃錯東西了？

衛行雲努力回想今天衛應寒都吃了些什麼，家裡的東西都是精挑細選的，衛應寒不能吃不能碰的一概不買不備，白棠知道衛應寒的身體，更不會給他帶，難道是阿姨那邊疏漏了？

走了幾步，衛應寒痛得跪倒在地，蜷成一團。

就這麼一會，腦門上出了一層冷汗。

衛行雲連忙去找手機撥急救電話。

他這邊正在和護士溝通，衛應寒已經痛得在地上打滾。

衛行雲背起衛應寒就一股腦往樓下跑，也不知道是不是頂著他了，衛應寒突然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安全通道里的感應燈恰時亮起，只見地上那攤亂七八糟的穢物里竟然混雜著紅色的鮮血，而背上的衛應寒甚至沒有絲毫喘息，又嘔出一口，紅紅白白看得人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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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嘔，就是大口大口的鮮血與血塊。

衛行雲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跌跌撞撞，拼了命往樓下跑。

他開車的時候手腳齊顫，車子在路上醉酒似的晃了很久才終於穩定下來。

他看著後座已經休克昏迷，面如白紙的衛應寒，急得雙眼通紅。

他曾經恨過衛應寒的作為，厭惡過他偏激的性子，討厭他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狠厲，他無數次反思自己，到底是哪裡做錯了，上天才會派他來折磨他。

可是即便衛應寒失憶了，傻了，不在乎他，不把他看在眼裡，他都沒有想過失去他。

這是他唯一的孩子，他已至中年，根本承擔不起如此沉重的喪子之痛。

他碰到迎面趕來的救護車，都顧不上逆行，強行變道將車攔下。

醫務人員下車，和他一起把衛應寒移到擔架上，他口齒不清地和醫生描述衛應寒的情況，最後沒忍住哽咽出聲，「他吐了好多血，好多，他會不會，會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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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話他說不出口，更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