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當然,如果你想提升精神域的強度或廣度，我也可以教你。」

陸沅的話音剛落，醫務室里的氣氛倏地變得古怪起來。

隨便拉個小孩子問都知道精神域的強度和廣度是天生的,不論是後天訓練,還是使用藥物,都不可能使精神域有絲毫變化。

——精神域受損除外。

它不僅無法有絲毫的進步，就連收到損傷都無法治癒。

結果這位陸顧問一開口就是「提升精神域的強度或廣度」。

雖說吹牛不用繳稅,但說這種話,這陸顧問就不會害臊嗎？

看著年紀輕輕，沒想到臉皮這麼厚。

九里綾尷尬地腳趾都蜷了起來,她連忙扯出一個笑容：「不用了,你又不是故意的，我泡會兒就好了，沒有那麼嚴重。」

陸沅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九里綾的掩飾在她看來過於稚嫩，相當於直接在臉上寫著「我不信你，你別說了」。

陸沅也不生氣，換個角度想，要是修仙界里有人跟她說脆弱的凡人靠著一坨鐵塊就能飛上藍天,探索星空的真貌,她也不會相信,說不準還會把人一劍捅出去。

不過這不代表她就要證明給九里綾看，陸沅看了九里綾一眼,說：「總之，這句話作數，等你需要，隨時來找我。」

說完,她轉身出了醫務室。

醫務室的門剛重新合攏，劉鼎和蘭登面面相覷，劉鼎一時間沒忍住，小心翼翼地問：「藺指揮，陸顧問她一直都……」

這麼能吹逼的嗎？

這也太尷尬了吧。

藺珩：「……」

不怪他們不相信，在認識陸沅之後，他才真正理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

提升精神域的廣度和強度不是不可能，只是他們做不到而已。

藺珩面色複雜地抿嘴，「……我勸你們最好相信她說的話，她在模擬機甲任務中，操縱著C級機甲，獨自一人把地下蟲巢當成屠宰場。」

末了，又補充了一句：「3S難度，我親眼所見。」

「這也是邀請她做特別顧問的原因。」

三人：「？！！」

把地下蟲巢當成屠宰場，還是3S難度？

這位真的是以嚴謹冷靜著稱的藺指揮，不是被變形蟲假扮混進來的內奸嗎？

不然怎麼連這種天方夜譚都說得出來！

「咕咚……」

不知道是誰咽了下口水，在安靜的醫務室里格外響亮。

藺珩深深看了眼九里綾，「好好珍惜這次機會。」

早知道他當時就應該自己衝進去，不僅免了九里綾受傷，還能讓陸沅給他一個承諾。

可惜了。

……

因著九里綾這事，陸沅沒再缺席接下來的每一次用餐，但只要有她在，餐廳里的氣氛都會變得古怪，就連性格最開朗外放的凌姜都只敢小聲說話，至於主動和陸沅搭話……

除了藺珩，其他人都不敢這麼做。

即便陸沅表現的隨和可親，大家還是不知道該以什麼態度來對待這位謎一樣的陸顧問，乾脆敬而遠之。

飛船在宇宙中航行了兩天，在第三天的早晨七點抵達十三星域的邊境軌道，距離那顆暗淡荒蕪的星球越發近。

距離登陸荒星還有一個小時，藺珩再次將所有成員聚集起來，強調此次任務的要點和注意事項。

作為特別顧問，陸沅隨便聽了兩耳朵，基本上不是收集土壤信息，就是採集蟲族群體信息，餘下的人要留守飛船，保護飛船的同時，要監察蟲族活動軌跡，一旦發生異動，立刻通知所有小隊成員。

陸沅和他們都不一樣，陸沅唯一的任務就是摸進地下巢穴，屠殺那群蟲子。

「——最後是陸顧問，」藺珩看向老神在在的陸沅，「戰鬥之前務必通知我，等我說可以動手時，再動手，好嗎？」

怕陸沅覺得他這話太強勢，他又補充了一句：「蟲巢一旦出事，外出的蟲子都會通過蟲道返回蟲巢，我需要時間讓其他人撤出蟲道。」

如果她直接動手，留在蟲道里的其他人可能會被想要趕回蟲巢的蟲子堵住。

陸沅應了聲：「行。」

藺珩鬆了口氣，神情肉眼可見地放鬆了些。

聽到陸沅的任務，九里綾三人心裡一個咯噔，忽然想起藺指揮說過陸顧問單挑蟲巢、把蟲巢當成屠宰場。

現在又要讓陸顧問去蟲巢，難道……

藺指揮說的是真的？

正當他們胡思亂想時，凌姜一時間沒忍住，問出了其他人的心聲：「藺指揮，陸顧問去蟲巢有什麼特別任務嗎？」

那可是最危險的蟲巢，蟲族最精銳的力量都會留在蟲巢保護女王，更不用說蟲巢有異動后，女王會發出蟲鳴呼喚外出的蟲族，這樣算下來，就算是神仙也難逃一死！

陸顧問去蟲巢也太危險了，萬一被蟲族發現，那就真的有去無回了。

雖然這兩天和陸沅沒怎麼交流過，但好歹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藺珩道：「不用擔心，她不會有生命危險。」

比起擔心陸沅的生命安全，倒不如擔心會不會有漏網之蟲。

他沒有具體說陸沅的任務，免得他們心思浮動、影響接下來的任務。

「你們專註自己的任務就好，行動聽我指揮，不要影響陸顧問的任務。」

陸沅頗為贊同地揚起眉毛，她可不希望有人礙手礙腳的，影響她殺蟲子玩。

也不知道現實版的蟲巢與機甲遊戲有什麼不同。

……

鑒於飛船著陸的動靜較大，地面震動容易傳導至地下蟲巢深處，為避免打草驚蛇，他們將飛船懸停在高空，其餘人將穿著機甲離開飛船。

這是陸沅第一次穿上機甲，體感倒是和機甲遊戲並無兩樣。

在陸沅離開飛船的前一刻，藺珩還在叮囑：「備用能源的位置還記得吧？」

他不清楚陸沅實力的上限，但他知道S級機甲能源的上限，怕陸沅不夠用，特意為她準備了兩個備用能源。

陸沅耐心地點頭，「記得。」

不等藺珩叮囑，她繼續說：「能源低於5%切換備用能源、機甲要不要觸及地面、戰鬥之前通知你、進入巢穴后開戰鬥記錄、六小時之內要返回飛船……」

「咳…」藺珩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他這麼啰嗦嗎？

陸沅卻挑眉看他：「沒別的了吧？」

「有，最後一條。」藺珩下意識繃緊臉，「任務可以失敗，人一定要安全回來。」

陸沅有些驚訝，她輕笑著眨了眨眼，扔下一句「我不會失敗的」，旋即從艙門一躍而下，機甲尾端的藍色噴焰在空中拖拽出長長的尾巴，那架藍白色機甲幾乎是眨眼間便失去了蹤影。

——藍白色是在陸沅的要求下改的。

開啟體感傳輸后，熟悉的氣流掠過陸沅的髮絲，儘管與機甲遊戲中的感知一模一樣，她的心臟仍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

陸沅回想起拜師貫清宗時，大師兄手把手傳授她飛劍術，憑藉這一手出神入化的飛劍術，讓她多次在險境中死裡逃生。

雖然這個世界無法修鍊，可她依舊能找到熟悉的感覺。

控制著機甲在空中翻騰急轉，享受了一把飛行的癮后，陸沅開始降落。

這顆星球在蟲族的吞噬消耗下變得千瘡百孔，龜裂的大地滿目枯黃，土壤在蟲族的侵蝕下坍塌成洞，放眼望去，深不可測的裂縫、數不勝數的洞穴、無邊無際的荒原，「荒涼」這種乾癟的辭彙不足以形容這裡的一切。

這顆星球已經死掉了。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陸沅，在親眼見到這一幕時，心中也忍不住燃起了對蟲族的憤怒。

她忽然理解星際人對蟲族的恨意，如果她生長的地方被蟲族糟踐成這樣，她一定會想辦法將蟲族屠殺殆盡。

陸沅壓抑著心間的怒火，迅速尋找起蟲洞。

等她進入巢穴，一定要把這些蟲子全都弄死！

……

另一邊，劉鼎正和陽姣姣、童桐一起收集土壤信息。

三架機甲形成三角之勢，緩緩向南邊推進，陽姣姣收集了部分土壤樣本后，心情有些沉重，「317被攻佔了才三十年，這裡就變成這種樣子，你說母星……」，剩下的話她沒說出口。

母星，也就是水藍星，是人類最早的誕生之地。

三百年前，人類第一次接收到來自宇宙深處的信號，本以為能夠與外星文明往來交流，沒想到等到的是密密麻麻的蟲族大軍。

當時的科技根本無法抵禦無止盡的蟲潮，在折損了近九成人口后，聯合政府帶領著餘下的倖存者和各種生物樣本倉皇逃離母星。

剛從裂縫中出來的童桐聽到這番話，不免無奈：「三百年……大概已經化成宇宙塵埃了吧。」

「我現在真誠地希望藺指揮說的是真的。」劉鼎長長嘆了口氣，「不管是誰，只要能把蟲族殺乾淨，他就是我永遠的偶像！」

陽姣姣聽得一頭霧水，「藺指揮說什麼了？」

難不成藺指揮還私底下給劉鼎畫大餅了？

看不出來啊，藺指揮那麼嚴謹的人居然也學會畫大餅了。

「嗐，他說陸顧問在模擬機甲中操縱C級機甲，單挑蟲族巢穴，直接把蟲族巢穴當成屠宰場。」劉鼎回答著，「還是3S難度，藺指揮親眼所見。」

「什麼？！」

通訊器里傳來兩人的驚呼聲，劉鼎相當理解他們的心情，因為他聽到的時候，反應和他們差不多。

「你們也覺得不可思議吧，這話真是藺指揮說的。」

怕兩人不信，他還發下毒誓：「我要是騙你們，我當一輩子單身狗！」

兩人：「……」

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說這話的真是藺指揮嗎？

陽姣姣剛想追問，通訊器里忽然傳來偏冷的男聲：

「現在，所有人在十分鐘內遠離蟲道，謹防蟲道發生坍塌，收到回復。」

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三人立刻回復：「收到！」

通訊器里陸陸續續傳來其他隊員的聲音，唯獨沒有那位陸顧問。

聯想到劉鼎剛才說的話，正在收集土壤的童桐冷不丁說：「蟲道坍塌…陸顧問真去地下巢穴了？」

——3S難度下，操縱著C級機甲單挑蟲族巢穴。

陽姣姣和劉鼎一頓，過了一會兒，通訊器里傳來劉鼎乾巴巴的聲音：「……不、不會吧。」

真有人能隨意出入蟲族巢穴、在蟲巢中屠殺蟲子嗎？

他們不知道答案，但他們希望是真的。

……

漆黑濕潤的蟲道中寂靜無聲，在夜視儀的幫助下，陸沅看清了這座龐大的地下蟲巢，她一眼就看到了被數不清的蟲子包圍著的「女王」，這隻「女王」的體型要比機甲遊戲里龐大的多，它的上肢修長似人，下肢卻龐大臃腫，肚皮幾乎被撐到透明，隱約可見裡面有圓弧似的東西。

乳白色的蛋不停從它身下滾落出來，這些蛋被堆積在角落裡，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在細微平緩的蟲鳴聲中，偶爾能聽到「咔嚓咔嚓」的破裂聲響，緊跟著，一隻只幼蟲從開裂的蛋中鑽了出來。

腐朽、腥臭，這裡的氣味熏得人幾欲作嘔。

蟲巢里的聲響完美掩蓋了機甲尾端焰火燃燒的聲響，藍白色機甲悄無聲息地立在高處的蟲道，居高臨下地看著下方的蟲巢。

陸沅眼中冷光乍現，她看著夜視儀旁的倒計時，輕聲呢喃道：

「還有六分鐘，趁著這個時間多生幾隻，以後可沒機會了……」

……

與此同時，一架深色機甲正迅速在蟲道中穿梭，耿舒全速前進，他的任務是收集317號荒星上的蟲族種群信息，必須深入蟲道才能收集到。

不過，十分鐘已經足夠他撤離了。

在七分三十七秒時，前方終於有了一絲光亮。

「快到出口了！」

八分十三秒，光亮驟然佔據了全部視野，熟悉的荒土再次出現在耿舒面前。

脫離蟲道后，耿舒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往前飛去，他同隊友說：「我出來了，你們現在在哪？」

兩位隊友立刻回復：

「馬上出來了！」

「出來了，正想問你們在哪呢！」

耿舒打開地圖，發送了一個坐標點到小隊頻道，「我標記一個位置，等會你們過來集合。」

「行！」

正當耿舒上傳剛收集到的數據時，兩位隊友也姍姍來遲。

杜商喘了口大氣，神情有些后怕：「差點被一隻蟲子發現，真是有驚無險，你們收集的怎麼樣？還順利嗎？」

他倒不是怕蟲子，只是這次的任務是收集數據，最好不要驚動蟲族，不然難以脫身不說，還可能導致任務失敗。

「還行，剛收集完就聽到藺指揮的指令，你說陸顧問到底在做什麼呢？」

易修文回答的時候目光無意瞥過前方，他忽地瞪大眼睛，面容緊繃起來，「快跑！蟲潮來了！」

「什麼？」

耿舒和杜商下意識轉過身，只見遠處塵土飛揚，遠處的地平線忽然湧出大片黑色潮水，短短几秒，黑色「潮水」已經瘋狂涌動而來。

「快走！」

機甲尾端的焰火驟然變大，在強大的推動力下，三架機甲已經飛向了高空，逐漸靠近飛船。

易修文立刻打開主頻道，報告道：「藺指揮，這裡是易修文，我們疑似被蟲族發現，蟲潮正——」

「等一下！」耿舒忽然打斷易修文的話，「它們在返巢！」

「什麼？！」

易修文和杜商的動作一頓，兩人紛紛回頭看向下方。

只見那些奔涌的黑色潮水倏地散開，形成一股股溪流，溪流正綿延不斷地流向地面洞穴。

竟然真是返巢！

「為什麼突然返巢？」

易修文疑惑地看向耿舒，後者的神情卻和他如出一轍。

「這樣大規模的返巢……」杜商呢喃自語似地說著，易修文和耿舒卻下意識抖了抖。

——只有一個可能，蟲巢出事了！

「……陸顧問，好像去蟲巢了？」

意識到這點，三人一僵，渾身發冷。

地下巢穴、獨自一人，以及大規模蟲族返巢，這幾乎堵死了全部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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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中，一抹淡藍色的焰火點亮了漆黑的巢穴，數不清的蟲子想要撲滅焰火，卻在下一秒就在淺金色的光芒中化為齏粉，落在其餘的同族身上。

來者強悍的實力讓蟲子不安躁動起來，它們拚死守護「女王」，希望能將「女王」轉移至其他安全的地方。

這一幕被陸沅看在眼裡，她勾起唇角，隨手削斷一隻多足蟲的足肢，光劍尖端輕輕一彈，斷裂的足肢如鋒利的匕首穿過蟲群擊中「女王」的腹部，強大的力道將「女王」帶離蟲群，直接射向巢穴後方的牆壁！

下肢龐大的「女王」被堅硬的足肢死死釘在牆上，強烈的痛感讓它劇烈地顫抖起來，它的口器高速震顫，發出了極為尖銳的蟲鳴聲：

「吱——」

巢穴里的蟲子全體僵住，下一秒蟲群瘋了一般湧向陸沅，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這個膽敢傷害「女王」的異族吞入腹中！

可惜這必死的決心沒能恐嚇到陸沅，她的神情輕鬆自在，遊刃有餘地揮劍，高效清理著撲向她的蟲子。

她每一次揮劍都會帶走一大批蟲子的性命，運氣好的還留有殘肢，運氣差一點的，直接被狂亂的劍氣絞為齏粉。

即便是這樣的清理速度，涌動的蟲群也不見有絲毫停頓，數量更是絲毫沒有減少。

陸沅正覺得奇怪，餘光瞥見旁邊的蟲道里不停有蟲子進入、匯入蟲群，她這才想起剛才那位「女王」的尖鳴聲。

她嗤笑著，強大的神識朝著四面八方涌去，把那隻「女王」隔絕在外后，神識輕輕一絞——

「嘭——」

體型巨大的蟲子瞬間炸為碎末，蟲巢下起了瓢潑大雨，腥臭的「雨水」堆積在蟲巢下方，很快就把乳白色的蛋山淹沒。

「叫吧，最好把外面的蟲子統統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