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回來后,男人兩手空空。
蕭靖迎上前的腳步頓時止住,笑容僵住,「劍呢?」
「沒找到。」
「沒……找到?」
陸長淵神色不變,搖頭說:「我沿路尋了一遍,遭到那魔修的伏擊,無奈下,只能先行回來。」
遇伏擊,不敵,只能遁走。
這個說辭毫無破綻,畢竟那魔修的實力有目共睹,若一拼,也討不了好。
然而,蕭靖一聽,卻不吵不鬧,臉色極其難看。
他的反應,顯然不在陸長淵的預料中,心無端慌了,「師弟,是我沒用,讓你失望了。」
「我……再回頭尋一遍吧?」
言罷,蕭靖依舊不言不語,直勾勾看著他,彷彿在無聲中抗辯。
這一次,陸長淵終究沒再視而不見。相反,他心亂如麻,卻不覺得後悔。
「是不是你?」蕭靖冷聲問。
男人默不作聲。
於是,他又問了一遍:「南斗劍,是不是在你手上?」
薄唇緊抿,一會兒后,他低聲說:「不是。」
「在哪裡?」蕭靖勢要追問到底,眼中的冷漠如千年寒霜雪:「南斗劍在哪裡?」
沉默,令人窒息。
陸長淵看著他,隱於魔紋下的面目更模糊不清,似有一塊大石墜在心底,說的每個字都如有千斤:「被我扔了。」
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可怕的沉默在蔓延。
無風,夜如濃墨潑染。
蕭靖喉頭一哽,竟抬腳就走。
「你去哪?」男人擋住去路。
「讓開!」
陸長淵臉色沉沉,聲音略沙啞:「別去了,我把劍扔下懸崖,你尋不到的。」
那處地方,別說是他,就連自己去了,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魔界之大,險地多如繁星,總有幾個是吃人的絕地,一旦踏入,就出不去了。
然而,他所說的話,蕭靖不是不信,可有一去的必要,「我再說一遍,讓開!」
一把火在胸膛熊熊燃燒,快燒得人發瘋。
「師弟……」
下一刻,蕭靖耐心全無,一掌拍向他的腹部。
「噗!」
陸長淵愣是不躲,生生受了這一掌,嘴角溢出鮮血。
隨手擦了擦,他仍不讓開。
蕭靖笑了笑,下手卻毫不遲疑,又一掌擊中他的腹部。
隨即,又一掌。
三掌下,陸長淵已臉色蒼白如紙,大口吐血。
「讓,還是不讓?」
陸長淵眼眶濕潤,執著說:「你不能去。」
「呵!好,很好。」
夠硬氣!這堅持到底的態度,不禁令人懷疑,他並不覺得有錯在身呢。
蕭靖厭倦了,將他一掌擊飛在地,抬腳就走。
忽然,他的腳步被絆住。
低頭一看,竟是陸長淵倒在不起,仍用一隻手抓住他的腳踝。
抬了抬腳,被更用力地握緊。
陸長淵眼角濕潤,聲音滄桑:「由我去。」
他說:「是我扔的劍,我撿回來。」
況且,扔在何處,只有他最清楚,也能第一時間找回來。
蕭靖冷眼看著他,張了張嘴,最終未拒絕。
「咳咳……」
又吐出一大口鮮血。
男人緩緩站起身,踉蹌著,兩步一深一淺的走入黑暗中。
那背影,竟有幾分落寞,一隻空蕩蕩的衣袖更添慘烈。
站在懸崖上,陸長淵神色悲慟,眼中似閃爍著淚光,沉痛又絕望,如臨深淵,找不到逃生之路。
若說如履薄冰,也未嘗不可。
他突逢大變,由高高在上的劍尊,淪為人人喊殺的大魔頭,一腔悔恨無時無刻不在折磨內心。
悔恨中,又生出愛意。
兩種激烈的情緒相對抗,如冷水潑入熱油中,濺起滾燙油珠,燙得人傷痕纍纍。
陸長淵摸了摸胸膛,依舊很痛。
往前邁出兩步,離萬丈深淵只有半步之遙。
這時,涼老的身影漂浮於古樸戒指之上,勸道:「明淵小子,你不能下去。」
看了他一眼,陸長淵竟取下戒指,一一交代:「若我不能回來,你就另覓他主,或者去找師弟,助他一臂之力,他若大道有成,不會忘了你的。」
陸長淵心意已決,自己釀下的苦果,跪著也要咽下。
終身一躍,跳入了懸崖下。
他的身影隱沒后,像一滴水花沒入大海,了無聲息,不知是死是活。
另一邊,蕭靖放心不下,終究還是追來了。
他臉色陰沉,在懸崖邊止住腳步,往下一窺,竟有如臨地獄的恐怖感。
往前一步,身形微微搖晃。
這時,一道虛影憑空而現,嘆息道:「他下去了,生死不明。」
蕭靖:「還死不了。」
若死了,劇情也崩潰了。
涼老頗為詫異,不解問:「你見了我,不心生疑惑?」
撿起戒指,蕭靖淡淡問:「涼老,是他讓你尋我的?」
這一刻,涼老萬分驚訝,「你……」藏得夠深的。
他的存在,柳元白都不得而知呢。
夜晚,寒風獵獵。
蕭靖在懸崖邊等待。一等,就是六天。
又一個夜晚,血霧依舊腥臭,崖底卻有了動靜。
魔氣大亂,彷彿被一隻大手攪動,一瞬間,又退後百尺之下。
一道人影躍出,跳到懸崖邊,卻腳步不穩,重重撲倒在地。
一看,赫然是陸長淵。
此時,他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右臉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僅剩的一隻手似斷了肩胛骨,無力垂下,卻執著拿著一把劍。
難以想象,他在崖底經受了什麼,才如此慘烈。
這傷勢,已讓他痛得發抖,眼神竟有些渙散。
微微睜眼,看到眼前之人,陸長淵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又不敢笑,眼底卻染上了亮色。
「師……師弟……」
聲音太小,全然聽不到,蕭靖卻讀懂了他的嘴型。
這一刻,男人又哭又笑,竭盡全力才將手中的劍推出了一點點。
滿是魔紋的臉上,淚水無聲而流,莫名悲壯。
蕭靖渾身發冷,在他無聲的祈盼中,拿起南斗劍,轉身就走。
陸長淵心頭一滯,眼底湧出深深的絕望,在他的漠然中,竟比死了還難受。
忽然,他轉過頭,冷冷說:「還要我扶你?」
剎那間,陸長淵雙眸一亮,強撐起身子,雖痛得劇烈顫抖,仍執意跟上。
大悲大喜,男人嘗了個遍。
又十日,兩人在一處山洞中修行,陸長淵的傷依舊駭人,功力好歹恢復了四成。
這些天來,不時有魔物尋仇,他們似聽到了風聲,妄圖在陸長淵受傷時,一舉斬殺。
外面,傳來說話聲。
有陣法阻擋,三名魔物在山洞外徘徊,不時咒罵,不時用魔語說著聽不懂的話。
人走後,陸長淵睜眼,商量道:「師弟,我已好得差不多了,離開如何?」
「去哪?」
笑了笑,陸長淵神情惆悵:「有一處地方,我想帶你去看看……」
哦?神神秘秘的,倒讓他好奇。
兩道遁光遠去。
漸漸的,魔氣越來越稀少,靈氣充斥在天地中,不時可見人修。
又遁去半日,已是一處熱鬧的城池,凡人和修士來來往往。
兩人披著斗篷,隱去樣貌。
路上,擺滿了小攤,除了賣丹藥靈符,不乏有凡人之物。
忽然,一個稚氣幼兒跑著跑著,一頭撞在陸長淵的腿上,摔了個屁股墩。
那幼兒古靈精怪,當即捂著頭,哇哇大哭,惹得行人側目。
然而,他們的氣息太危險,雖看不透修為,可但凡有眼力勁兒的修士,也不會自找麻煩。
一婦人跑來,她面色惶惶,撲通跪地,磕頭道:「小兒衝撞了兩位仙人,還望恕罪啊!」
「無妨。」陸長淵後退一步,與她稍稍拉開距離,隨口說:「你的兒子有仙緣,這把法劍就贈予他耍耍吧。」
愣愣接過劍,婦人驚喜萬分:「多謝仙人賜福!」隨即,又拉過幼兒,一同道謝。
走遠后,蕭靖詫異看了看他。
陸長淵笑了笑,溫柔問:「師弟,可有不妥?」
「你……變了很多。」
以往,明淵真君最是冷情,別說贈物,多說一句都罕見。
陸長淵一頓,想起那幼兒稚嫩的小臉,生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他和師弟青梅竹馬,若能情投意合,再誕下一嬰兒,定是一樁美事。
那時,師弟就不會再想走了吧?
呵!
想著想著,陸長淵自嘲一笑,他在想什麼,竟妄圖以一血脈嬰孩將師弟困在身邊。
他們都是男子啊!可……若真有可能?
浮想聯翩之際,被一陣陣吵鬧的聲音打斷。
不遠處,七八名練氣修士推推搡搡,笑著鬧著,往一繁華閣樓而去。
「快點快點,扶柳公子又接客了。」
「距離上一次,都過去半個月了呢。」
「聽說,上一個恩客都有特殊癖好,將扶柳公子快折騰死了。」
「要我說,桃花閣的爐鼎中,還是扶柳公子的滋味最好,身段夠柔,又賤,可惜啊……」
「可惜什麼?毀了半邊臉?」
「扶柳公子還是得戴面具,不然就嚇死人了。」
兩人走去,來到一煙花之地外。
貌美的女修們在門外迎客,看到修士,就嬌笑著拉進去。
忽然,三名女修見了他們,笑著相迎,在刺骨的寒氣中,又生生止住腳步,互相推搡著,誰也不敢上前。
鬧了幾句,三人裝作若無其事,又去招攬其他恩客。
這時,人群中爆發陣陣呼喊聲。
循聲望去,一穿著艷俗的男子扭著腰走出,他戴著一狐狸面具,露出一雙春波蕩漾的鳳眸。
一步一扭,比妖精還撩人,說話時又媚又嗲:「哎喲喲,你們這麼早就來了?」
「扶柳公子,你真美——」
人群中,一男修吼了聲,將他逗得咯咯直笑。
「我美嗎?」
男修們大喊:「美!」
他得意極了,眼波流轉時,輕飄飄脫下外袍,露出冰肌玉骨的胴體。
剎那間,修士們沸騰了,他們一擁而上,肆意在他的身上撫摸,甚至又掐又咬。
忽然,一人被撞,不慎碰掉了他的面具,一張醜陋之極的臉暴露於青天白日下。
他半邊臉焦如黑炭,嘴唇全無,露出紅白牙齦,眼眶還少了一顆眼珠子,空洞得駭人。
他,正是柳元白。
露出真容后,柳元白捂臉慘叫:「我的面具呢,我的面具呢?!」
一叫,更可怕。
嚯!
人群大驚,像見了鬼,紛紛往後退,更有人嘔吐不止。
「他娘的,老子打死你!」一個脾氣暴躁的恩客怒不可竭,像受到了欺騙,揚起拳頭就打,「把靈石還給老子!」
「黑店!」
「呸!哪門子的扶柳公子,分明是醜八怪!」
「醜人多作怪,干你一次,都嫌晦氣呢,還敢要價奇高,也不看你配不配!」
「他還說,自己是宗門子弟呢,肯定是謊話!」
「退錢!」
「打死他,為民除害!」
砸錢捧過他的人不在少數,見到真容后,只想吐!
忽然,柳元白被一巴掌扇飛,又被拳打腳踢,在痛哭中,凄慘喊救命。
身體,非常痛,意識都模糊不清。
恍惚間,柳元白看到兩個身披斗篷的人站在人群外,隱隱有些熟悉。
是……誰呢;
救我,救救我!
慘叫著,顫巍巍伸出手,祈盼那兩人能救他一命。
「走吧。」蕭靖說。
「好。」
兩人遁去,徹底讓柳元白絕望。
繼續南下。
又四日,來到了一處凡人界。
御劍而行,山河湖泊盡收眼底,一座座城池如棋子灑落於棋盤。
春天了,草長鶯飛。
陸長淵俯身而下,轉眼間,停在了一處山村外。
這是哪裡?
蕭靖心存疑惑,可見過柳元白后,心知他並非漫無目的,也並未一問。
烈日當空,勤勞的村民們在田裡勞作,肥肥胖胖的母雞們在覓食,覷他們一眼,嚇得逃了。
很快,走到一農家小院外。
屋裡,傳出嘹亮的哭聲。
一婦人溫柔哄著:「怎麼哭哭啦,是不是餓了?」
哭聲漸停。
神識一探,一乖乖軟軟的嬰兒睡在婦人的懷裡,吮吸手指,可愛極了。
心一動,彷彿有所牽引,看向嬰兒時,蕭靖紅了眼眸,沙啞說:「是聽楓師兄的轉世……」
可,為什麼?
他最後一縷神魂不是被柳元白捏碎了嗎?
陸長淵:「那天,我以秘法將宋聽楓消散的神魂聚在一起,助他投胎轉世了。」
他說的輕巧,可蕭靖心知,過程絕不簡單,凝聚消散的神魂已是逆天而行,輕則反噬,重則遭天譴。
這一刻,恍若一道清泉流過心田,蕭靖展顏一笑,如卸去背負,竟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笑了,陸長淵也跟著笑,「可惜,這嬰孩沒有靈根。」
蕭靖搖搖頭,嘆息道:「當個凡人,安安穩穩過一生,娶妻生子、快活如意,就很好。」
隨即,兩人在門外留下一小袋碎金子、幾瓶對凡人有益的丹藥,敲了敲門,轉身遁去。
門開,婦人看了一圈,正疑惑時,看到地上之物,驚喜萬分,連連感謝上蒼恩賜。
自家孩子出世后,家裡的好運氣就沒停過呢。
多謝仙人賜福!
了卻一樁恩怨,兩人再度前往魔界修行。
一路上,安靜得可怕。
正邪兩道似陸長淵也眼中釘,手段百出,也要將他斬殺。
歸途,卻不見一人。
蕭靖很不安,提議道:「師兄,我們找一處地方躲起來吧?」
「太遲了。」陸長淵看向左側,淡淡說:「真會埋伏。」
踏入埋伏圈后,才有所覺。
話音未落,一道道遁光衝天而起,將兩人團團包圍。
敵人中,儘是高階修士,他們組織有素,不多說半路廢話,一出手就是大招。
半空中,上百名修士各司其位,有掠陣、有防禦、有制敵,更有音修從旁干擾。
一時間,法術繚亂、法器紛飛,每一擊都是殺招,勢要讓兩人有去無回!
「殺——」
一聲令下,進攻愈發迅猛。
幸好,蕭靖在融入仙骨后,修為已至金丹中期,暫且有自保之力。
陸長淵一身魔氣,已半步飛升,跳崖尋劍后,傷勢太重,唯餘四成功力。
敵人顯然是有備而來,深知他功力大減,趁機要他命,專挑斷臂處攻擊。
不過,哪怕一身是傷,陸長淵也不會被他們拿捏。
長劍一抽,太阿劍和南斗劍光芒大作,發出清越的劍嘯聲,似迫不及待,要隨主人征戰。
兩人對視一眼,使出雙劍合璧之術!
陸長淵長劍一掃,劃出一道九幽黑火,蕭靖則舞劍助陣,將方圓萬里的靈氣都聚於劍尖,揚起狂風。
火遇風長,黑火燃起一片熊熊火海,沾上半點,哪怕是元嬰大能也屍骨全無。
剎那間,哀嚎聲此起彼伏,隕命的修士紛紛墜落。
只一擊,就將敵人殺得潰不成陣。
兩人一鼓作氣,敵人狠,他們更狠,雙劍合璧下,與敵人殺得難捨難分。
漸漸的,敵方不時有修士隕落,他們亦傷痕纍纍。
這時,一大能遁到陣營後方,在掩護下,拋出一玲瓏塔,瞬間將兩人困住。
局勢斗轉急下,眾人謹慎駐足。
不多時,玲瓏塔驀然炸開,漫天碎片紛紛揚揚。
「我的仙器遺寶啊——」他目眥盡裂,嘶吼道:「殺了他們!」
此言一出,眾人不敢大意,一出手皆是死招!
陸長淵御劍,卻法力滯緩,身形驀然一晃,被一擊重傷肩部,嘴角溢出鮮血。
這一幕,極大振奮人心。
「他法力不支了,殺啊!!」
「殺——」
剎那間,令人眼光繚亂的攻擊映紅了半邊天,不時地動山搖,山河盡毀。
蕭靖退到陸長淵的身邊,大喝:「師兄,我們撤!」
「好。」
方才,他們破玲瓏塔時,並非表面這般輕鬆,再戀戰,不過是自取損傷。
兩道遁光一逃,眾人緊追不捨。
一逃一追中,不時生死爭鬥,大能間的廝殺,令人聞風喪膽,不乏有修士抬頭看,又嚇得發抖。
漸漸的,雙方互有損傷。
又一日,兩人終於擺脫敵人的追擊,遁入一山林中。
山洞裡,兩人渾身浴血,皆累得抬不起手臂。
其中,陸長淵的傷勢更是慘烈,接連吐血,丹田幾近破碎。
日升月落,兩人躺了一天一夜,才稍稍恢復力氣。
洞府里,火光昏黃,兩道歪歪扭扭的影子交纏。
蕭靖躺在地上,臉色煞白如紙,儘管入睡,眉頭仍緊皺,似痛苦、似不安。
此時,男人坐在一旁,深深看著他,一言不發。
逃亡后,蕭靖屢屢受傷,陸長淵常看著他不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麼。
「咳咳咳……」夢中,連連咳嗽。
陸長淵心疼,輕輕摸了摸他的側臉,呼喚:「師弟……」
迷濛睜眼,蕭靖坐起身,澄澈的眼眸似水蕩漾。
「師……」
忽然,心神一動,天地全無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躍出山洞,皆手持仙劍,與圍困的敵人水火不容。
陸長淵目不斜視,柔聲問:「師弟,你怕不怕。」
「不怕。」
「好。」陸長淵笑了,眼神無比堅定,滾滾魔氣化成一條黑龍,咆哮著擺尾。
他體內的魔氣,得魔種澆灌,又有死氣侵襲,自然非同凡響,沾上者,魔氣趁機入體,驅不出、化不掉,無時無刻不在蠱人墮魔。
陸長淵夠狠,就算殺不死敵人,也要讓他們心魔纏身,道心有損。
大能們氣急敗壞,大吼:「殺了這魔頭!」
打著除魔衛道的旗幟,勢要將他斬殺!
雙方殺紅了眼,繚亂的法術下,愣是將黑夜照亮,血紅半邊天。
這一次,大能們專挑軟柿子捏,意圖先殺了青蓮真人,再殺陸長淵!
蕭靖畢竟是金丹期,在圍攻下,漸漸無力抗衡。
「噗!」
丹田被擊中,吐出一大口血。
「師弟!」陸長淵目眥盡裂,將他護在身後。
蕭靖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沉聲道:「師兄,你先走,別管我了。」
他一人走,還能活命,兩個人則如困獸之鬥。
況且,自己死了,還能前往下一個世界。他死了,將魂飛魄散。
然而,陸長淵豈會苟且偷生,他曾一次次推開師弟。這一次,定要護他到底。
「呵,好一對苦命鴛鴦啊。」
「好好,那你們就一起死吧!」
很快,兩人被逼入絕境。
身後,是一條磅礴大河,萬物不可飛過,如一道天塹,隔絕陰陽。
止住腳步,在生死關頭,蕭靖全然不怕。
忽然,一隻大掌輕輕握住他冰冷的手。
陸長淵嘆了一口氣:「師弟,我不願你死。」
蕭靖緩緩搖頭:「你活,我活。你死,我也死。」
男人渾身一震,用力握緊他的手,卻遲遲不答應。
正此時,敵人追擊而來,喊殺聲不斷。
若不能退敵,死亡,將是他們的宿命!
嘆息一聲,陸長淵取出一陣法,令蕭靖心頭一跳,剛一張口,就被他打暈在地。
陣法亮起,陰陽扭轉。
這陣法,竟能突破天道壁壘,不知為何被他所得,可惜只能帶走一人。
逆天之物,令天道震怒,落下漫天九霄紫雷。
追來的修士們大驚失色,在天譴下,慌亂保命。
陣法已成,爆發出刺眼的光芒,將蕭靖籠罩在內。
陸長淵留戀不舍,輕撫他的側臉,流下兩行血淚,沙啞說:「到……幸福的地方去。」
言罷,光芒大作,化成一道遁光,突破天道的壁壘,消失於這方天地。
九霄紫雷落下,怒吼著,要將陸長淵揚灰!
遠處,更有敵人等待時機。
背水一戰,他能否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