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符懸書,你混賬!」
意識到這一點,牡丹聲音不自覺帶上顫抖。
「……為什麼……我不能走?」她問。
符懸書聽她這樣問,手上緊扣著她的動作一停。
牡丹雖然看不見,卻覺得有一道陰冷的視線盯住自己。
她覺得自己就像被狩獵者看中的獵物。
獵物自身已然知曉被盯上的事實,卻因為更清楚地知道自己躲不開,只能僵立在原地,顫慄而絕望地等待生命終結那刻到來。
符懸書俯身,靠她靠得很近,牡丹都能感覺到他垂下的髮絲掃過自己脖頸。
牡丹不敢去想,符懸書此刻露出的,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昨夜自己逃到一半被他堵住去路時,牡丹就查覺到了。
──符懸書在生氣。
他的怒火就跟他平日掩蓋自己情緒那般,藏在厚厚一層冰面之下。
牡丹本以為被符懸書帶回來就沒事,可到如今她才知道,冰面下的火壓根沒滅,反而還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燒得更旺。
符懸書的話聲都要比平時壓得低,他語調緩慢地問:「到現在,你還想著要走?」
牡丹聽了,唇無意間抿起。
這樣狀態下的符懸書令她莫名害怕,對於他的接近,牡丹身子一縮,就想迴避。
可符懸書話還未說完。
兩人本就五指.交扣——確切來說,是只有符懸書自己在握牡丹的手,牡丹僅能被動被他攥著。
他們的手大小並不一致,符懸書的手要比牡丹來得大。
當符懸書扣住牡丹,還不斷深入,幾乎要將指根深深抵住指縫,牡丹的指頭宛若被不斷擠開,肌膚緊繃,能很真切地感受到符懸書緊握住自己的手。
掌心貼著掌心,符懸書五指扣下,牡丹掙脫不了。
符懸書像在陳述什麼事實那般,每說出一個字,他的指尖就越發用力,按著牡丹手背的指尖指甲都因而泛白。
他問:「你的手,我放過一次,你以為,我還會再放第二次?」
牡丹自己其實隱約有注意到,符懸書對自己的佔有慾之強烈。
以前只以為是錯覺,畢竟從前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也沒有過激烈的衝突,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相敬如賓,彼此都把表面上最好的一部份表現給對方看。
這會兒自己要離開,才激得符懸書露出本性。
揭開符懸書那層清冷平淡偽裝之後,皮下的,是有深深執念的他。
所以牡丹才會將心魔也視作符懸書,因為他是完全被符懸書掩蓋起的那部分。
一直將所有情緒封藏,塞到後來,蓋子也不過成了擺設。
牡丹告訴自己要冷靜,情況還不算太糟。
現在的符懸書僅是露出壓抑的情緒而已,距離自己看到的「未來」那模樣,尚有差距。
否則的話,符懸書就是直接出手取她妖丹,而不是單單把自己銬著,限制行動這麼簡單。
她對符懸書說:「我只是想出去一趟,還會回來。」
只是她原先訂下回來的日子,許是比符懸書所想的,要再久一些。
想當然耳,這個答案,符懸書不可能會接受。
他問:「打算去哪兒?」
牡丹正要回答,又聽符懸接著問:「去多久?」
「什麼時候回來?」
「為何……我不能一起?」
牡丹被他這四連問,問得啞口無言。
竟是要她答得這樣細嗎?
牡丹沉默過久,符懸書嘴上雖未催促,可牡丹被按著的手背,卻能感受到符懸書又將指頭扣得更緊。
兩人掌根摩擦,掌心處更是緊密。
牡丹努力將自己的注意力從交握的手上撕開,對符懸書說:「我不告而別的確不對,但我若告訴仙長,仙長真會讓我走?」
如牡丹料像的那樣,聽了她問話后,符懸書沉默。
符懸書就算問得再細,牡丹也曉得了自己並沒有回答的必要。
因為不管怎麼答,結果都是一樣的──她走不了。
牡丹最後決定從癥結下手。
她說:「仙長,放開我。」
符懸書不能也不該……把她像個犯人或被賞玩的玩物那樣,將她銬在此處,還剝奪她視物的自由。
牡丹對符懸書的情緒很是複雜。
起初依戀和崇敬皆有之,等到看見鏡中像之後,這些情緒又多了害怕與絕望。
害怕是因為,她怕這些日子的相處,全是為了引她入套而造出的虛假。
絕望則是,原來自己不管再怎麼逃,還是逃不過書中為自己安排的命運。
牡丹甚至懷疑,自己現在做的這些掙扎,到最後也全是白費工夫。
可,她怎可能明知結果如何,還不去試著搏上一搏?
如今,符懸書的反常,更讓牡丹多添了畏懼。
興許,還有那麼一點心疼。
對於牡丹的要求,符懸書拒絕。
他說:「不放。」
放了,她就要走了
符懸書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雖然是預料中的答覆,但是牡丹還是被符懸書這理直氣壯的回答一噎。
「仙長,你不能這樣。」
牡丹到現在還在奢求同他講道理。
符懸書反問:「為何不能?」
人要走了,自己不去攔不去阻,難道眼睜睜看著人離開?
符懸書不願去想象,牡丹不在自己身邊的可能。
牡丹無力又生氣。
她撇過頭,唇瓣似擦過符懸書的手腕,牡丹氣得牙痒痒,毫不客氣就往他腕上一咬,當作泄憤。
有本事,他就把自己的嘴也給堵了!
牙齒隔著衣袖咬下,符懸書一怔,怔愣過後,也沒著急將手抽離。
他將手臂放鬆,牡丹竟都還聽到他對自己說::「姑娘可咬大力些,待你咬夠了、出夠氣,就不會再想著要離開了吧?」
牡丹一僵,心情複雜。
就是符懸書這樣近乎乞求的語氣,才讓牡丹連下口咬他,用的勁也不夠。
她鼻子忽地一酸。
為什麼不是別的誰,卻正好是符懸書?
讓她怕也不是,留在他身邊也不是,為難至極。
牡丹鬆口,這種彷徨無措,實在弄得她每做出的選擇,都添糾結與為難。
可她的心軟在聽見自己扯動鏈子時發出的響聲后,就減退了些。
是了。
她可以理解符懸書不想她離開的心情,但,他千不該萬不該,用這種方式留住自己。
──這個樣子,跟待宰的牲畜,又有何區別?
這次,牡丹再度開口。
只不過喊出的稱呼,卻不再是以前那聲畢恭畢敬的「仙長」。
她說:「符懸書,放開我。」
聲音平淡且冷漠。
同樣一句,時隔不久再次說出,喊出時的心情與稱呼,都與上次不同。
符懸書也在聽見自己名字后,緊扣著牡丹的手,難得因錯愕而微松。
他想過許多次,在她清醒的時候,會在何時,能等到她再次喚出自己的名。
實際真等來了牡丹親口喚他,可喚出的語調冰冷,令符懸書如置身冰窟。
牡丹說話時從來都是興高采烈的,不管是高興或是傷心,語氣總飽含情緒,毫不吝嗇將自己心緒表露,與總是不斷掩藏的自己大相徑庭。
符懸書伸手,指腹抹過牡丹的唇。
明知會是怎樣的後果,符懸書仍是同樣的答覆。
他說:「不放。」
為了堵住牡丹接下來的話,這回符懸書靠近,湊上牡丹的唇。
察覺符懸書想吻自己,牡丹現在沒有那個心情,直接就想扭頭避開。
扭到一半,一隻手捧著她的臉頰,將她的臉扳正。
牙關被撬開,所有想說的話語都消失在符懸書嘴裡。
「唔!」
牡丹力氣本就比不上他,何況四肢又被箝制著,壓根無法抵禦。
她的唇被符懸書抿住,牡丹頓了下,最後仰頭迎上。
符懸書眼眶一緊,連動作都停了片刻。
──能等來牡丹的回應,這是符懸書始料未及的。
但,下一瞬,唇上痛感襲來。
牡丹原先輕柔含住符懸書的唇瓣,趁他不備,張口轉為啃咬。
這次,她不再像咬住他手腕那樣,沒有用盡全力,而是狠狠用出自己能使出的力道,毫不留情咬下。
血契未除,咬的這一下符懸書有多痛,牡丹自己也感同身受。
她痛,但越痛,牡丹就越不能退縮。
否則往日要迎來的,許是比這次還要再多上千百倍的疼。
血味蔓延在兩人嘴裡。
牡丹狠咬符懸書的同時,符懸書除最開始的停滯外,到後來,那也放任牡丹去咬。
被咬傷嘴,他不在意,仍是一下一下,回吻著牡丹。
蒙眼的薄紗滑落,符懸書也在這時鬆口,讓牡丹得以喘口氣。
牡丹心口起伏,水潤的雙眼望向看著自己的符懸書。
他左側嘴角被自己咬破,符懸書以拇指將傷處一抹,把血色抹開,就像在自己唇上上了一層鮮艷的胭脂。
牡丹知道,這點小傷,符懸書輕易就能治好。
可符懸書卻只將血跡抹去,傷口還留著。
牡丹喘勻氣后,終於憋不住,對符懸書罵了一句:「符懸書,你混賬!」
她狠狠瞪他。
符懸書頗有些恍惚。
牡丹終於也會像對著心魔那樣,用最真的態度來對他。
這是符懸書心中盼了許久的結果。
他想過很多次,牡丹也對自己生氣的樣子,那會是何模樣?
等到真實際被她那樣瞪視,符懸書才知,原來被她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心會猶如刀絞。
他知道她想要什麼,知道她想走。
奈何要放她走,他又辦不到。
符懸書這時才真正認清一件事。
──在秘境里,心魔說的是對的。
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在事情發生之前,的確都只是說說而已,他的確做不到他自己說出口的那些。
既然做不到冠冕堂皇的話,那,也唯有順心而為。
符懸書將牡丹唇角印上的血以指腹擦去,點頭承認:「嗯,我混賬。」
不混賬的話,哪還能留住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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