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須彌山頂。
梁昭心墳塋所在處,被成片的桃花樹包圍,外圍柳樹成蔭,生機盎然的綠意與粉嫩嬌俏的桃花相得益彰,極其相稱。
梁昭心棺木入土后,此處一切事宜完畢,肅王府的人陸續離去。
梁婺與安雨丹站在梁昭心墳前站了許久,他們看著那塊刻著自己女兒名字的冰涼墓碑,心情沉重又複雜。
安雨丹低頭垂淚,心裡很不是滋味。
梁婺按了按她肩膀,安撫住她的情緒后,扶著她肩膀與她一起離開此處。
梁言念與白路迢站在離那兒有些距離的地方,兩人借住周圍的樹木草叢作為遮掩,將自己的身形隱藏其後。
梁言念望著梁昭心墓碑所在,神情專註認真,像是在尋找什麼。
白路迢站在梁言念身邊,微微低頭看著她臉上那專註表情,又看向已經無人在的墓碑之前,面露不解。他問:「你在看什麼?」
梁言念答:「我在等一個人出現。」
白路迢立即追問:「等誰?」
「嗯……」梁言念眨了下眼,然後抬頭對白路迢笑了下:「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是我覺得他會來的。」
白路迢皺了下眉,更為疑惑了些。
梁言念繼續盯著那邊看。
白路迢挑了下眉,將雙手抬起交疊后抱在身前,若有所思的順著梁言念看去的方向。
沒多久,有個身穿僧袍的青年急匆匆跑來,面色慌張,一眼可見的緊張無措,向梁昭心墓碑跑去時還差點因為太過激動而摔倒,而後他氣喘吁吁的在梁昭心墓碑前站定。
他看著那塊墓碑,不可置信的眼神迅速顯露出,卻又很快轉變成悲傷,他眸子顫動著,眼眶泛紅,鼻間一酸,兩行淚便從眼中滑落。
而後又有輕輕的抽泣聲起。
他身形頓時不穩,一個踉蹌,忽在梁昭心墓碑前跪坐了下去。
白路迢眯了下眼:「那是誰?怎麼好像……是個和尚?」
梁言念眉頭蹙起,嘴唇輕抿。的確是個和尚,看他身形,是不久之前她與阿姐來靈隱寺的那天晚上出現的僧人。
她就知道,他會出現在這裡。她就知道,那天晚上阿姐情緒與行為都有些反常是因這個人而起。
當時不知道他是誰,此刻也不清楚他是何人,只是能看清他的面容了。但這次,梁言念不會放過知曉他是誰的機會。
梁言念從樹後走出,大步走了過去。白路迢一愣,立刻跟上。
墓碑前所跪坐的僧人察覺到有人靠近,連忙抬起衣袖將臉上的眼淚抹去,又暗暗深呼吸兩次,而後才抬起頭。
梁言念行至他身側,低頭凝視著他。她問:「你是靈隱寺的僧人,對吧?」
瞭然見是梁言念,不由訝異,身體下意識反應輕抖了下,而後站起身,拍打了幾下衣裳,抖落身上灰塵后,雙手合十朝向梁言念彎腰見禮。
然後他才出聲回答:「是的。」
梁言念盯著他,直言道:「請問這位師傅是何人?你與我阿姐是何關係,為何在她墳前垂淚抽泣?如此失態,可不像是出家人該有的儀態。」
瞭然心中微驚,道:「小僧法號瞭然,正如方才三小姐所言,小僧是靈隱寺中僧人,與梁家二小姐,自是寺中僧與香客、信徒的關係。」
「你因何而哭?」
「二小姐是個好人,心善信佛,不曾想如此年輕便早逝西去,心中難免覺得惋惜,不由垂淚感慨。」
「是這樣嗎?」梁言念不相信他的話。
方才他是怎樣跑過來的,又是何種反應,她全都看在眼裡,那絕對不是一個寺中僧人對待普通香客該有的態度!
瞭然垂頭,眼裡有悲傷閃過,心中有情緒翻湧,卻不能表露與言說。他啟唇:「是。」
他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只能如此。
他和梁家二小姐只能是寺中僧人與香客信徒的關係。
「你……」梁言念忽氣急,正欲再開口時,白路迢伸手按住了她肩膀。
梁言念一愣,抬頭看向他。
瞭然稍稍抬頭瞥了眼白路迢,愣了下,而後心中驚訝,又匆忙低下頭去。
白路迢盯著瞭然看了會兒,而後牽起梁言念的手:「我們走吧。」
梁言念蹙眉,似是不願:「可我還有好多事要問的,他明明是……」
「今日問不出什麼的,」白路迢話語堅定:「先離去吧。」
「可是……」
「你阿姐今日入葬,你難道想在她墳前與人起爭執?」
「……」梁言念抿了下唇,微微激動的情緒頓時被撲滅下去。然後她看著白路迢搖頭。
白路迢握了握他的手:「走吧。」
雖心有些不情願,但梁言念還是跟著白路迢離開。她心想,這瞭然反正就在靈隱寺中,今日不適合詢問,那過幾日再來便是。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白路迢牽著梁言念離去時,瞭然抬頭,朝著他們離去的方向雙手合十,彎腰行禮。他站在原地望著他們的身影走遠,直至消失在視線中后,才轉過身去。
他在梁昭心墓碑前盤膝而坐,雙手合十,閉眸輕念大佛經。
下山的路上,梁言念心情稍稍鬱悶,從路邊樹上折下兩根樹枝,百無聊賴的晃悠著,時不時往沿路雜草叢中扑打兩下。
白路迢看出了她的不悅,猶豫半晌,還是開口:「你阿姐有和你,或者家裡提起過這位瞭然師傅的事嗎?」
梁言念一愣,從自己鬱悶思緒中回過神來,然後搖頭:「從未。」
其實,若非上次大娘讓她跟著阿姐去靈隱寺,那晚他來尋阿姐,她大概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位瞭然師傅。
先前她也陪阿姐來靈隱寺祈福拜佛過,見的次數比較多的是主持師傅,還有幾位負責為她們安排住處的小和尚,這位瞭然師傅,她確無什麼印象。再三思索回想,答案也是相同。
兩人沿山路往下走去。
林中寂靜清幽,時有鳥啼蟲鳴,又有山間涼風輕拂而來。
梁言念看向白路迢:「是他有什麼問題嗎?你是不是認識他?」
白路迢雙手背在身後,輕嘆了聲:「算是認識吧。」
「你認識他?!」梁言念忽然停住腳步,伸手抓住白路迢手腕,讓他也停下來。
她站在台階上,他立於台階下,兩人對視,梁言念緊張又有些不可思議的眼神悉數落在白路迢平靜的眼眸中。
白路迢知道梁言念想要答案。
他牽起梁言念的手繼續往下走,梁言念一邊走一邊看著他,等待他開口。
白路迢回頭看了梁言念一眼。
「他原名叫周然,父親曾是戶部侍郎,借戶部侍郎之職貪-贓-枉-法。經年之下,其貪-贓數額巨大,黃金白銀皆逾萬兩,房產多處,此事證據確鑿,被判了斬刑,涉案者同為斬刑,家被抄了,府中下人不涉案者被遣散,自尋生路。」
「原本,他身為罪臣之子,即使沒有被判斬刑,也要執行流放之罰,去苦寒之地做苦役,但他母親是皇後娘娘出嫁前好友,拚死懇求皇後娘娘出手相救,皇後娘娘念及舊情,便去請求皇帝開恩。」
「那時皇帝登基不久,應該才是他登基的第四年、還是第五年,他需要皇後娘娘背後娘家勢力的支持幫助他穩固朝政,於是給了皇後娘娘這個面子,留了周然一命。但,他自此不可入京都城,一旦踏足城中,無論是何緣由,都必死無疑。」
「按理說,他應該走的越遠越好,離開京都再也不回來,誰能想得到他竟然出家了,而且就在這離京都只有半天馬車路程的靈隱寺中。」
梁言念錯愕震驚,罪臣之子……
她抿了下唇,腦中思緒有些亂。白路迢說的那些話她聽得清楚,但仍然有些……
不可置信。
白路迢又道:「我不清楚你阿姐和他是怎麼回事,但你阿姐應知道他是誰,就其身份而言,什麼都不說,反而是好的。」
梁言念神色更顯震驚。阿姐知道他的身份?
阿姐知道……?
難怪不管她如何詢問,阿姐都總是轉移話題,對於那晚出現的僧人閉口不談。她是根本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瞭然的真正身份。
原來是這樣。
梁言念微微低下頭,眉頭微蹙,思緒未斷。
白路迢牽著她的手帶著她一個一個台階走下去。
關於周然……不,現在應該稱呼他為「瞭然」,關於瞭然的事,白路迢是在白府的卷宗中看到的。
當年那件事發生的時候他也才幾歲,其實沒什麼特別的印象,但他十歲便開始開始閱讀白府歷年收集的各種信息,以及北渝境內各種大事件的卷宗,重要涉案-者附帶有畫像。他記性不錯,看過兩遍后,卷宗上記錄的事情就能記住。
尤其是部分事態嚴重的大事,白雋和叮囑他一定要記住,所以有些事他還特意背下來了。
因此方才在須彌山頂看見瞭然時,他腦海中便浮現出曾經卷宗中的畫像,繼而想到了當年的事。
一直到山腳,梁言念都沒再言語,只是時不時往周邊看去。
走出須彌山,白路迢牽著她走到馬車前,而後低頭看了看她臉色。她好像在想什麼,一副出神模樣,甚至都沒注意到他們已經到馬車旁邊了。
白路迢失笑,抬起另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梁言念愣了下,眨了眨眼,而後轉頭去看他。
白路迢道:「上車吧,該回京都了。」
梁言念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然後點頭:「好。」
白路迢將梁言念送回肅王府後,便先回白府了。
梁言念目送他離去,而後才轉身走進府門。梁奇在等她,一見她回來,便走上前,先行禮,后道:「三小姐,王爺和王妃在書房,他們讓我在這裡等您,交代您回來后便讓您直接去書房找他們。」
梁言念愣了下,稍有詫異。阿姐這才下葬,又有要緊事發生了?
她不由皺起眉:「梁叔,爹和大娘有沒有說找我什麼事?」
「是和大小姐有關,姑爺也在那邊。」
「……」
梁言念抿了下唇,忽覺頭有些疼,但還是點頭示意:「知道了,我這就過去,謝謝梁叔。」
「三小姐客氣。」
梁言念直接去往書房。她到時,梁婺、安雨丹和夏明霽都在,梁婺坐在桌案前,安雨丹與夏明霽分別坐在桌案兩側,面色凝重。
「叩叩叩——」梁言念在書房門前敲門。
書房內三人視線同時看向她,而後各有不同程度的將情緒收斂回去。
梁婺緩了口氣:「念念,進來吧。」
梁言念點了下頭,這才過去。她問:「爹,您找我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的確是有事要和你說。」梁婺看了夏明霽一眼。
夏明霽接過話頭,道:「念念,你長姐要回阜都。」
梁言念有點意外,也有些緊張:「這麼快就要回去?可是長姐的身體還未恢復,不等她休養好了再回去嗎?從京都回阜都,路途遙遠,她身體……能受得住嗎?」
夏明霽看著梁言念:「我說會和你們先商量一下這事,之後再給她確定回答。」
繼而梁婺道:「你沒回來之前,我們已經初步商量了下這事,以她的身體狀況,確實不適合立刻啟程回阜都,但她現在情緒不穩,有些話我們去說,她可能不會聽。念念,皎月從小就疼你,也最能聽你的話,你說的話,她一定會聽的,你幫我們去勸勸她,起碼要等她休養好后再離開京都,行嗎?」
安雨丹也看著梁言念,眼神微微閃爍著,眼裡帶著幾分請求。
梁言念道:「她是我的長姐啊,勸慰她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本來就是我身為妹妹該做的,哪裡說什麼幫不幫的。」
她朝安雨丹笑了下,又看向梁婺:「請爹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讓長姐在京都養好身體后再離開,免得落下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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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御書房內,秦與奕坐於桌案前,一手撐頭,一手翻閱桌上所放奏摺,大抵是看見了什麼令人頭疼的東西,他眉頭忽皺起,臉色也凝重起來。
盧清端來一杯參茶,小心翼翼放在書桌邊,輕聲提醒:「陛下,您已經看奏摺兩個多時辰了,喝杯參茶,稍微歇一會兒吧。」
秦與奕抬手按了按眉心,面露愁容,又滿是疲倦之意發出一聲嘆息來。他道:「兩日前,東海那邊傳來消息,說安遠侯在操練水軍時不慎從船上掉入水中,被他自己布置在船下的陷阱傷到,至今昏迷不醒。」
「剛才,東境那邊又傳來消息,說柴將軍與人比騎射之術,結果縱馬時從山上摔了下去,當場死亡。」
秦與奕再次發出后一聲嘆息,他拿起奏摺,而後抬眸看向盧清:「安遠侯和柴將軍可是朕的心腹,他們幾乎同時出事,你覺不覺得,其中有什麼問題?」
盧清心中一顫,心跳迅速加快,如鼓錘重重砸著,後背冷汗直冒,姿態頓時顯得小心謹慎起來。
他忍著嗓音里的顫音:「老奴不敢妄言。」
「朕恕你無罪,你說說你是如何想的。」
盧清不敢看秦與奕,嘴唇緊抿了下,腦中思緒飛速轉動,道:「柴將軍素來喜愛與人比試騎射之術,以前將軍也是意氣風發,可柴將軍今年也五十多了……這……前往山中與人比試騎射,難免會有意外……這,誰也說不準的。」
「至於安遠侯親自操練水軍掉入水中一事,老奴不知、也不懂侯爺是如何發生意外,但這……應也算意外吧……」
「是嗎?」秦與奕將手裡的奏摺丟在桌上。
盧清身體輕一抖,下意識將腦袋更往下低了些,後背冷汗濕去衣裳,難受得黏在他背上。
秦與奕忽又問:「太子最近在做什麼?」
「陛下您交代給了太子殿下幾件差事,他正在辦。除去辦事外出,其餘時候,都在東宮。」
「沒有別的了?」
盧清仔細想了想:「確實沒有。」
「他最近倒是安靜的很。」秦與奕嘴角扯過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忽又問:「查到凜王的行蹤了嗎?」
盧清一驚,差點直接跪了下去。
這個稱呼可是許久不曾出現了……
秦與奕瞥了他一眼:「看來是沒查到。真是一群沒用的廢物,那麼久了,竟然連他的一點行蹤都查不到。那些人是都瞎了嗎?朕在京都城中那麼多眼線,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在哪裡!他們是都是死的嗎!」
秦與奕怒言驟起,憤然拍打著桌子。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而後秦與奕話鋒一轉:「你說安遠侯和柴將軍的事會和凜王有關嗎?」
「這……」盧清眼神惶恐,直接跪了下去:「陛下……老奴真的不知道啊……」
「你怕什麼?」秦與奕笑了下:「朕只是隨便問問,又不會把你怎麼樣。」
盧清跪著不敢起身,腦門幾乎貼著地面,身體不受控的發抖。
秦與奕雙手撐著桌面站起身來。他稍抬頭望著御書房內房梁,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他從桌案內側走出,慢悠悠走到盧清身邊,又繞過他,走到御書房門口后又忽然折返了回來。
他忽然蹲下,在盧清身邊問道:「盧清,你說,凜王來過京都嗎?」
盧清大驚失色,渾身顫抖:「老奴……老奴不知道……」
「他要是來了京都,是不是得有人幫他啊?否則他一個廢人,怎麼可能從騫州來到京都,還不被發現?」秦與奕笑著:「你說,這京都城中,誰最有可能幫他?肅王府?白府?還是別的什麼人?」
盧清不敢出聲。
「你說……」秦與奕又站起身來:「有沒有可能是太子?」
盧清連大氣都不敢出。
秦與奕雙手背在身後,手指輕捏著衣袖邊角,用力捏了捏。
他道:「去把玉貴妃和二皇子給朕找來。」
盧清一驚,立刻答:「是……是!老奴這就去!」
盧清踉蹌著爬起來,腳步的晃悠,心中懼意蔓延,卻又不敢直接跑出去,還是忍著心裡的害怕,恭恭敬敬朝秦與奕行禮后,才退出御書房。
秦與奕走出御書房。他站在屋檐下,雙手負在身後,仰頭望著陽光有些刺眼的天空,不由眯了眯眼。
片刻后,他嘴角扯過一抹笑意,又有一道意味深長的笑聲響起。
繼而被風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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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日後。
北渝前往大慶的和親使團在前一日便集結完畢,使臣與車隊隨行護衛都是按和親的規格所安排。
白琦這邊,她自己帶了一隊白府的親衛,男女皆有,是白雋和親自為她挑選的府中精銳。
出發當日,天還沒亮,秦瀟便起了。自和親的聖旨正式下達后,秦瀟在宮中鬱悶犯愁了兩日,後來心情緩和了,便開始跟在母妃身邊,為她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且,聽話的不得了,一次也沒有鬧過小性子。
可臨近要離開的前一晚,秦瀟才想起自己長這麼大,卻從未給她的母妃做過一頓飯。於是她起了個大早,去寢宮的小廚房裡親手為她的母妃做了頓早膳。
她自小嬌生慣養,哪裡做過飯,再加之時間匆忙,味道自算不上好,卻惹得柔妃一邊吃一邊哭,垂淚了許久。
秦瀟還笑著打趣道:「母妃,我做的飯菜那麼難吃嗎,您怎麼都吃哭了?」
柔妃輕抹眼淚:「你這孩子,亂說話……我這哪裡是吃哭的……」
秦瀟半蹲在柔妃身側,小心翼翼握著她的手,笑道:「母妃,您不用擔心我的,有白琦將軍護送我去大慶,絕對沒問題。」
「白琦將軍護送你去,母妃當然放心。母妃擔心的是你以後在大慶的日子……那山高水遠的,異國國都,母妃怎麼想都覺得不放心啊……若是受了委屈,都回不來……」
「我苦命的瀟瀟,怎麼就要嫁到大慶那麼遠的地方去……」
言此,柔妃又開始掉眼淚。
秦瀟見狀,立馬哄她。哄了許久才哄好。
而後,時辰便到了。
秦瀟要離開了。柔妃握著她的手,滿面不舍,剛哄好的情緒此刻又崩潰,眼淚不受控的大顆大顆往下掉。
秦瀟笑著握緊她的手:「母妃,瀟瀟走了。」
「等白琦將軍回來的時候,我會請她幫忙帶一些大慶特有的新鮮玩意兒給您。您在宮中無事,給您解解悶。」
柔妃抽泣兩聲,不舍之心依舊。
秦瀟小心著將她的手從自己的手中拽下,而後後退兩步,朝她恭敬行跪拜之禮。
「母妃保重。」
秦瀟乘轎輦出宮,白琦所帶領的車隊已在宮門前迎候。
她與白琦互相見禮后,她上了馬車,白琦下令隊伍前行。
城門前,是早早等在那裡的白雋和與白路迢,兩人騎於馬上,身形挺拔,似高聳而起,與周圍環境形成明顯對比,卻也不失為一道獨特的景緻。
白琦見他們,眼中閃過一抹訝異,而後笑意浮現。在家中時分明與他們道別過了。
「駕。」白琦策馬上前。
白雋和與白路迢聞聲,調轉馬頭面向她。
白琦笑道:「我們不是在家裡已經道過別了么,你們怎麼來這裡了?」
「我來送我女兒,怎麼不能來?」白雋和悶哼一聲:「誰敢攔我?」
白路迢輕搖了下頭。
白琦輕笑出聲:「是是是,父親大人要來,誰敢攔您呀。」
白路迢看向白琦,面色凝重叮囑道:「姐,從這裡到大慶國都,路途遙遠,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務必要小心。」
「知道,我會注意的。」白琦笑:「你們就送到這裡吧,我們走了。」
白雋和點點頭:「送完人後,早點回來。」
「好。」
白琦先行,她身後隊伍跟隨而出。
馬車自白路迢身邊經過,有風忽起,將窗帘吹拂而開。
馬車內,秦瀟望著白路迢,清透眼眸里閃爍著點點淚光。她眨眼,有一滴晶瑩的淚自眼角落下。
后又風停歇,窗帘緩緩落下。
白路迢轉過頭來時,只看見馬車從他身旁經過。
而後又見隊伍行遠,直至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