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下注
灰衣青年見有人支持自己的觀點,神情頗為激動道:「這位公子真是個難得的明白人!」
秦真心想著笑道:「這事我當然明白了,這世上沒有比我清楚了。」
周遭眾人的見狀,紛紛轉過頭來看著秦真,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翩翩公子姿容俊美,一襲錦衣華服,身側美婢侍衛隨行,一看就是高門大戶出來的,瞧這氣度華貴,說不準還是王侯子弟,誰也不敢對她多置一詞,便繼續嘲諷那灰衣青年,「說的一套一套,有本事你拿銀子出來壓秦真能活啊!」
「就是!」其中一人說著,便拿了一錠金子壓在開盤下注的那桌上,「說得再多不敢拿銀子下注算什麼意思?」
灰衣青年氣的臉色漲紅,「我是手頭緊,不是不敢!」
眾人聞言,紛紛嗤之以鼻,「怕賠進去就直說,找什麼由頭!」
秦真看眾人這模樣,覺著有些好笑,回頭朝藍煙道:「取錢袋來。」
小侍女連忙從包袱里拿了一個錢袋出來,雙手呈上。
秦真接了過去,隨手就遞給了灰衣青年,含笑道:「這個給你,拿去下注。」
她說完便轉身朝客棧掌柜那處走了過去。
邊上的小二一看大主顧來了,連忙殷勤地上前招呼著,「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藍煙上前,取出一張銀票放到櫃檯上,「要你們這最好的廂房。」
掌柜的一看見銀票就兩眼放光,連忙起身親自接待道:「有有有,本店最好的上房正巧還空著呢」
秦真把玩著手裡的摺扇,握住尾部輕輕一揚示意他前頭帶頭。
客棧掌柜連忙道:「來來來,貴客這邊請。」
秦真緩步走了過去,身後幾個小侍女和無星等人紛紛跟了上去。
一樓大堂的這些人目送她遠去,又開始吵吵囔囔地喊著快些下注。
灰衣青年拿著秦真給的錢袋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直接走到坐莊那人的桌前,把錢袋壓在了空蕩蕩的那半邊桌子,「我壓秦郡主活!」
坐莊那人將錢袋拿起來掂量了一下,嗤笑道:「這錢袋輕飄飄的,裡頭有銀子嗎?不會是那公子戲弄你玩吧?」
眾人跟著哄然大笑。
灰衣青年氣惱道:「有沒有銀子,你拆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拆了啊。」坐莊那人將錢袋打開了,裡頭一兩碎銀都有沒有,只有一張紙,他當即展開看了,一下子神情錯愕,愣住了。
邊上有人驚呼道:「一千兩!居然是張一千兩的銀票!」
「方才那位公子不光長得俊俏,出手真是闊綽啊!」
灰衣青年也驚了驚,他聽過京城那些紈絝子弟在銷金窟千金買笑,卻沒想到自己也能遇到這麼一位。
不過……公子這算什麼?
一擲千金,就圖個高興?
灰衣青年出神片刻的功夫,坐莊那人連忙把銀票連帶著錢袋壓在了桌子上,「買定離手,不能反悔的啊!」
「不反悔。」灰衣青年回過神來,無比肯定道:「我就壓秦郡主活!」
而另一邊,客棧掌柜的領著秦真等人轉過迴廊,走過小橋流水,到了一個單獨的院落。
掌柜的伸手推開門,回頭笑道:「就是這了,天字一號、天水院。」
「還成。」秦真掃了院落一圈,留下這麼兩個字就走了進去。
外頭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屋檐下燈盞早就點亮了,院中有三間房,地兒挺寬敞,景色也算得上雅緻,出門在外住這樣的地方,也算不錯了。
「能合貴客的意就好。」掌柜的笑道:「您幾位先歇著,我待會兒就讓小二送茶水糕點來,對了,近來池中小荷初綻,可要給貴客摘幾朵來插在房中添些景緻?」
秦真聞言腳步微頓,卻沒回頭,徑直就往裡走去,波瀾不驚地說:「那就摘幾朵來。」
「好、好!我這吩咐人去摘。」掌柜的笑著轉身走了。
秦真不緊不慢地走進了最右邊的那間屋子,掃了一眼桌上燭光明亮的燈盞,有些感概:
好在楚沉沒跟著一起來。
不然光是無人入住的廂房裡頭早早點好了燈盞,就會被他一眼看穿。
她有些慶幸地想著,隨手把摺扇擱在桌子上,緩步走到了窗邊,伸手從半人高的花瓶底下摸出一張紙條來。
跟著進來伺候小侍女們恰好看見這一幕,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秦真右手拿著紙條,左手食指放到了唇邊,示意小侍女們噤聲。
無星和另外兩個侍衛就守在了門外,耳力好能聽到裡頭在說什麼,但到底是看不見的,只要她們不說話就行。
小侍女們紛紛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秦真把紙條拆開來看,上頭寫著:床榻底下有暗道,通往城北別院,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她微微揚唇,低聲道:「好在我留了後手。」
侍女們都不知道自家郡主在說什麼,乖乖巧巧的,大氣也不出。
秦真看完之後就把紙條丟進了燈盞里,火舌蔓延而上,瞬間把紙條吞噬了,燃成了灰燼。
她一雙桃花眼裡倒映著火光,一時間眸中華光瀲灧,越發顯得今兒個一襲男裝的她滿身風流,隱約間多了幾分當初的少年意氣。
死對頭會設局,她自有脫殼計。
誰又比誰差了?
藍煙幾次想開口問她這是準備做什麼,又怕被守在外頭的人聽見,默默地閉上了嘴。
秦真抬眸,看到小侍女這般模樣,忍不住笑道:「好了,去讓他們送酒菜來,吃飽了再說。」
藍煙連忙應去了,剩下三個鋪床的鋪床,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
秦真閑來無事,在桌邊落座了,還不忘笑著朝門外幾個侍衛說:「都入夜了,吃些東西早些睡吧,明早還要趕路,不用這麼辛苦地守著。」
「謝郡主好意。」無星帶著幾人齊齊抱拳行禮,「屬下平日也是這樣為君上守夜,職責所在,稱不上辛苦。」
「行吧。」秦真隨手從盤子里拿了個橘子剝開,「你們要守就繼續守,累了就自個兒去歇,在我這沒那麼多規矩。」
無星和另外兩個侍衛卻是規矩慣了的,應了一聲便繼續守著了。
沒多久,小二就送了飯菜過來,秦真讓幾個小侍女一道用過飯,便讓人撤了碗筷,把門帶上了。
這門一關,她就輕手輕腳地摸到了榻邊,翻找了片刻,便找到了里側床尾有個凸起的圓點。
想來便是暗道機關所在了。
秦真按捺著馬上就能脫離死對頭的掌控的興奮之情,坐在榻上靜了靜心,片刻后,語氣如常道:「該睡了,把燈火熄了吧。」
離桌邊最近的暖玉連忙吹滅了燈火。
屋裡瞬間暗了下來,只有些許月光傾灑入內,秦真適應了片刻,倒是可以隱約看見小侍女的面容。
她抬手勾了勾手指,示意幾人都到榻邊來坐下。
只等夜深之後,外頭那幾個犯瞌睡,她們就可以從暗道一走了之了。
等進了京城,各方勢力盤根錯節,死對頭也不能再拿她怎麼樣。
更何況,他會不會進京都說不準。
秦真這般想著,抬眸看向窗外,天邊明月皎皎,星河浩瀚。
前面沒有路又如何?
那就開新的路出來,只要人還活著,辦法總比困難多。
她習慣性地望著天邊明月,看烏雲來了又散,夜色愈發深沉。
外頭的街道上有更夫敲鑼喊過「半夜三更,小心火燭」,不多時有黑衣人翻牆而入,同守在門外的無星等人纏鬥在一起。
夜半時分,門窗上刀光劍影亂晃。
有人低聲道:「不要戀戰,帶上秦郡主就走!」
秦真一手都按在了床尾的機關上,準備趁著他們纏鬥的時候,帶著小侍女們逃之夭夭。
結果還沒來得及按下去,就看見幾個黑衣人便翻窗而入,眨眼間就衝到了榻邊,「郡主莫慌,我等是奉命來救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