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狗咬
謝榮華琢磨了片刻,又道:「如故怎麼說也是個女子,邀她去春風樓喝酒就夠讓人說的了,若是咱們這幾個還大半夜上秦王府,還指不定會被傳什麼樣,所以,你們就……」
他後面一句「你們就別去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醉醺醺的元慶就搶先道:「所以我們就翻牆進去,悄悄地,他們都不知道,不就好了嗎?」
「言之有理!」齊樺道:「就這麼干!」
蕭景明皺眉道:「這怎麼行?這……」
「別這啊那啊得了!你不翻牆就回府去,我和謝榮華一道翻!」齊樺說著就抬手搭在了謝榮華肩膀上。
後面滿臉無奈道:「誰要和你一道翻牆?」
謝榮華在心裡咆哮:老子是要自己一個人去找如故!
但元慶這個喝醉了的,和齊樺懶得和他廢話的,壓根就不講理,各自回頭讓隨從們先回府,然後悄悄就往無人處走,到街頭轉角攀上了樹枝就要往裡翻。
蕭景明見狀也顧不得說什麼,連忙跟了上去。
最先有這個主意謝榮華反倒成了最後一個。
夜半時分,長街寂靜無聲,整個秦王府的燈火也滅了大半。
皎皎月色灑落人間,籠罩著一切。
片刻后,原本靜謐的深夜,隨著元慶一聲「這什麼狗啊!這麼大!」驚破了夜晚的寧靜。
謝榮華從另一邊翻牆進去,還沒來得及走幾步,看見一大群侍衛圍了過來,幾乎是轉瞬之間就把他逼到了牆角。
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聽見另一邊的齊樺怒道:「防什麼賊啊!要安排這麼多守衛!」
謝榮華又好氣又好笑,低聲道:「可不就是防你們這些想偷人家女兒的賊嗎!」
他也來不及再往裡去,轉頭就飛身而起,往府外去。
一眾侍衛奮起直追,其他各處的人更是把元慶和齊樺那幾個逼得到處亂竄,秦王府的燈盞相繼亮起,大半夜的,愣是搞得燈火如晝。
而此刻,臨風閣那邊。
秦真折騰了一天,洗漱更衣過後,累的沾到枕頭就想睡。
可偏偏外頭雞飛狗跳地鬧著,她忍不住坐起來,掀開簾帳往外看,只瞧見燈影晃動,也瞧不見到底是個什麼名堂。
「他們在鬧什麼?」秦真忍不住問守在門外的小侍女們。
「似乎是有人夜闖咱們王府,侍衛們正在抓人呢。」藍煙回話道:「好像還不止一兩個,眼下正滿府亂竄,不過臨風閣這邊加強了守衛,再怎麼也鬧不到咱們這裡來的,郡主安心歇息吧。」
秦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鬧不過來就成。」
秦王府金銀成山這事,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以前也沒少招賊惦記,她早已經見慣不慣,當下也沒怎麼在意就躺下繼續睡了。
外頭噪雜不休,秦真想著怎麼把繡球拋到楚沉手裡,不多時便睡著了。
三日眨眼便過。
秦真拋繡球這一天,是六月二十六。
這一天朗日當空,下午的時候,出門去瞧了一圈的小侍女回來說:「郡主今個兒要拋繡球,京城憑空多了一半人。」
秦真午間小憩剛醒來,慵慵懶懶地倚在美人榻上把晚上要拋的繡球把玩在手裡,聞言忍不住笑道:「倒也不必這麼誇大其詞。」
「是真的,郡主!」小侍女道:「我沒有一點誇大,晚些時候郡主自己出去一看就曉得了。」
白日里太熱,元珏貼心地把拋繡球的時辰定在了夜裡,據說到時候還有萬家燈火齊明為之慶賀。
秦真不怎麼在意這些,就純粹是因為忒熱,不想出門,就想在自個兒屋裡待著,有冰塊放著消暑氣,有小侍女們在旁搖扇,還有酸梅湯……
誰願意出去看什麼人山人海,受那罪?
她笑了笑,「行了,下去歇歇吧,瞧這滿頭的汗。」
小侍女行禮退了出去。
片刻后,有兩個藍衣女子翻窗而入,轉眼間就到了秦真面前。
藍煙暖玉等幾個小侍女嚇了一大跳,張口就要喊人救命。
「別怕,是自己人。」秦真笑道:「陳酒、新雪都是自幼跟在我身邊的。」
同她如今身邊的小侍女不一樣,陳酒新雪自小隨她習武,膽識也非尋常女子可比,這幾年一直留在京城打探消息傳回南州。
「郡主!」兩人齊聲喊了秦真一聲,這幾年雖有書信往來,但畢竟相隔千里見不到面,好不容易見到便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幾眼。
秦真由著她們看,過了片刻,才含笑問道:「看夠了吧?」
陳酒、新雪眼中都泛起了水光,生怕當場落下淚來,又硬生生仰頭使之倒流回去。
秦真見狀,用眼神示意藍煙和暖玉給她們遞帕子,忍不住笑道:「要哭趕緊哭,哭完就說正事。」
陳酒聞言哭笑不得道:「我才不哭呢。」
「說正事。」新雪性子要更穩重一些,當即便道:「屬下打探到王皇后找了好幾個又老又丑的乞丐混入人群中搶郡主的繡球……」
秦真聞言忍不住笑道:「這手段還是太嫩了一些,若不是因為她爹是王太師,這皇后之位還指不定會輪到誰。」
左右侍女聽到這個消息都眉頭緊蹙,但見自家郡主一點沒當回事,不由得更操心了。
陳酒見狀,也開口道:「屬下探查了一下各家諸侯,長樂郡王應是很想接郡主的繡球的,這幾天一直在府里練怎麼接球,還有東安侯、齊國公他們……」
反正誰也沒閑著就是了。
秦真聽她們講那些人為了搶繡球做的許多準備,又無奈又好笑,但是等了半天愣是沒等到楚沉,不由得有點想問上一兩句。
偏就這時,新雪忽然說:「說到這幾位,這幾天都有些不對勁。」
秦真一聽這話,不由得挑眉問道:「這話怎麼說?」
「長樂郡王、東安侯、齊國侯和燕安君都受了傷。」新雪正色道:「這幾位身邊都有隨從和侍衛候著,按理說沒什麼人能傷到他們……」
她說著,聲音忽然低了下去,「若是真的是上頭那位對他們下了手,應該就不會留活口了,而且他們受傷之後都秘而不宣,全都裝作沒事人一般。」
秦真思忖了片刻,忍不住道:「這事的確有些奇怪。」
雖說諸侯勢大,早就遭到忌憚,王太師一黨和元珏都想除掉這些人,各方諸侯之間也是相互制衡的,就算有人想動手,也不該一起朝他們四個下手啊。
「是啊。」陳酒道:「聽聞長樂郡王身上的傷還是狗咬的呢。」
「什麼?狗咬的?」
秦真一下子都覺著是自己聽錯了。
陳酒忍不住笑道:「稀奇吧?這怪事年年有,近來特別多。這堂堂郡王,竟然還能被狗給咬傷了,說出去誰信啊?」
秦真把手裡的繡球拋著玩,笑道:「誰家養的狗這麼有膽識,該賞!」
幾人說著話,一旁的燕兒小聲嘀咕著:「咱們府上的狗前幾天就把趁夜闖進來的賊人咬傷了來著。」
小侍女說得太輕了,秦真一時沒聽清,也沒在意,又同陳酒新雪說了一會兒話,便讓她們離去了。
兩人瞧了她一眼又一眼,齊聲說了一句「我二人會去看郡主拋繡球的」,這才翻窗離去了。
不多時,窗外便是暮色四合了。
秦良夜匆匆趕到了臨風閣,一進門瞧見她還沒有梳妝打扮,頓時就急了,「兒啊,你也不看看現在都是什麼時辰了!你怎麼還沒更衣、也沒打扮!還優哉游哉地在這玩繡球呢?」
秦真把球從左手拋到了右手,來回倒轉著姿態隨意而散漫。
她也不接話,就這麼眉眼含笑地看著自家父王。
秦良夜忍不住繼續道:「可是你自己同皇上說要拋繡球選夫的啊,這要是臨場反悔就算抗旨的,這抗旨……」
「我沒反悔。」秦真原本想等他說完的,不過眼看著這經都要念上了。
她只能開口打斷道:「我就是不打扮,那些搶繡球的人也不見得會少幾個。」
反正多的是沖著「秦郡主」和南州還有金礦來的。
她是美是丑,高矮胖瘦都不甚要緊。
「這倒是。」秦良夜仔細端詳著秦真,感慨道:「我家真真天生麗質,舉世難尋,誰要是娶了你那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秦無恙隨後而來,剛好聽見他說著,笑意溫和地接話道:「阿姐隨著自己心意來就好。」
「那是當然。」秦真把繡球放到了榻上,緩緩起身:「我拋繡球,穿元珏派人送來的衣裳帶他送來的首飾算怎麼回事?他非父非兄,操得哪門子心?」
秦良夜和秦無恙對視一眼,齊齊點頭。
不能在天子腳下說皇帝不好,那點個頭總可以吧?
秦真見狀,頓時笑意盈眸,徐徐道:「我隨意換一身也就是了,您和阿弟先出去吧。」
「好好好,我們這就出去了,」秦良夜往外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頭囑咐道:「那也不能太隨意啊,畢竟是大日子。」
「好。」
秦真點頭應了。
兩人隨即出門而去,侍女們當即上前把門關上了,伺候著秦真更衣梳妝,好一通忙活。
不多時,門外小廝匆匆而來,「宮裡來人了。」
而後有人走到門前,嗓音尖銳道:「郡主,時辰差不多了,請移駕鳳凰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