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記起

第65章 記起

秦真跟楚沉離開京城之後,被他帶著一路遊山玩水,求醫問葯。

她負責好吃好睡,楚沉負責求醫問葯。

秦真以前就想著要走遍天下,看四海風光,可惜她是個姑娘,小時候在南州,父王寵她,但也就是讓她在封地里幾座城池撒撒歡,後來又進京做了質子,好不容易能離開牢籠還把自己一身武藝都搞廢了,只能窩在王府里當藥罐子。

楚沉就更慘了,被困九重塔上十幾年壓根沒見過外面是什麼樣,回到北州之後,更是忙著奪權掌兵,又是驅逐外敵,又是平定內亂,沒個空閑的時候。

這回正好,萬事皆定,他倆撂了挑子,到處走走看看。

天下之大,多的是風景絕佳之處,多的是有趣的人與事。

秦真和楚沉走的是三年前兩人逃亡的那條路,一開始身邊還帶著好些隨從和侍女,走了幾天覺得這樣太引人注目,就輕車簡從,只留下一個車夫,走哪算哪,停停走走,歇歇又逛逛。

這樣遊玩了一個多月,終於在南北交界之處的一座無名山中找到了老神醫的蹤跡。

老神醫性情古怪,無兒無女,年輕的時候經過幾次農夫遇蛇的教訓,說救人還不如救條狗。

山裡的野兔、貓貓狗狗、梅花鹿被他救治過,時常來老神醫的茅草屋串門。

老神醫酷愛釣魚,但每每垂釣之際,身邊都跟著兩隻貓。

因此,每次都釣不到魚,無功而返。

楚沉帶秦真上山求醫,老神醫原本不相救,但楚沉釣魚實在厲害,秦真又著實有趣。

自從兩人上山之後,老神醫和他的貓就吃不完魚,和聽不完的趣事。

在這樣軟磨硬泡之下,老神醫這才出手救治秦真。

神醫之所以被稱為神醫,是真的出手不凡。

秦真連那些苦兮兮的湯藥都不用吃了,整天地泡葯浴,針灸,如此十來天,身子逐漸就沒那麼柔弱了。

她跟楚沉一道從半山腰爬到山頂上看日落,雖說下來的時候累得腿發軟,還得楚沉背著回來,但怎麼說也不是走幾步就喘不上氣的短命模樣了。

到了十月,山上的楓葉都紅了。

老神醫的茅屋前種了兩棵柿子樹,頗有些年頭了,樹大柿子多,跟小燈籠似的掛在枝頭。

秦真饞了許久,天天盼著柿子樹。

某天,秦真半夜醒來,楚沉如老神醫所說,上山去采只在半夜時分才開的一種奇花入葯,只有她一個人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了,索性起來,推開門,到院子里去賞賞月。

山中月色皎皎,無需點燈,就能看清周遭。

她出了屋門,就瞧見老神醫正在屋頂摘柿子,兩隻狸花貓在他身邊上躥下跳。

秦真驚呆了,「老人覺再少,也不至於大半夜起來摘柿子啊?」

老神醫沒好氣道:「你管不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盯這些柿子多久了,我要是不趕緊摘了,等你上手,還能給我留?」

自從秦真來了這裡,拿他種了幾年才種出一株的寶貝藥草喂兔子,把百年人蔘當蘿蔔燉,這種事幾乎天天都在干。

老神醫為此,總是半夜驚醒去查看秦真又嚯嚯了什麼。

今夜剛好看見柿子可以摘了,就趕緊先下手。

誰知秦真今晚也半夜醒了,出來看到這一幕。

「我當然會給您留啊,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秦真擼了袖子就上,上了屋頂又上樹。

靈活得跟那兩隻狸花貓不相上下。

「你慢點!小心啊!」老神醫看得又驚又怕,一直在地下說用了那麼多珍稀藥材、花費如此多的心血才讓她能活一點,可不摔不得。

「您少念叨,我就肯定摔不了。」秦真一邊摘柿子一邊往老神醫的筐子里扔。

裝了大半筐,她正打算換個顆樹,遠遠地瞧著一群人飛快地朝茅屋這邊圍了過來。

「不好,有一大群人朝這邊來了。」秦真以前沒少被人暗算追殺,閑散了這麼久,一有危險還是格外敏銳。

此時楚沉不在,老神醫又不會武功。

她身體才好一些,跟一兩個人交手還好說,對上這麼一大群人毫無勝算,只能窩在柿子樹上,輕聲提醒老神醫,「您趕緊趴下去,別出聲。」

「你也一樣!」老神醫說趴就趴,一點都沒猶豫。

兩隻貓兒好像也察覺到了危險的靠近,都縮在了樹杈上。

老神醫和秦真出屋的時候都沒點燈,茅屋裡一點光亮都沒有,烏漆嘛黑的,四周悄然。

這荒山之上,也沒有別的人家,顯得這一帶分外寂靜深幽。

那一大群黑衣蒙面人悄然靠近茅屋,帶頭的那個抬了抬手,讓大半人躲在角落裡,四五個到窗邊悄悄往屋裡放毒煙。

趴在屋頂上的老神醫撇了撇嘴,對他們的手段十分不屑。

往神醫的地盤裡放毒煙,這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自不量力嗎?

秦真窩在柿子樹上,比那黑衣人離毒煙更遠些,也毒不著,屏住呼吸等了一會兒。

帶頭那人一腳踹開茅屋的門,帶著眾人就要往裡闖。

老神醫心疼一屋子藥材,急得差點從屋頂上蹦起來,秦真看他著急,只要從樹下一躍而下到屋頂拉住他。

四周太過寂靜,秦真這一跳已經儘可能不發出聲響,可還是有個黑衣人看見了,「屋頂上有人!」

這嗓子喊得,大半的黑衣人都看向了屋頂,反應快的,已經開始往上爬了。

秦真扶著老神醫起來,兩人被一大群黑衣人逼得往邊上退了又退,直到屋頂邊緣,要麼上樹,要麼跳下去。

她問老神醫,「你這身板還能上樹嗎?」

「當然!」老神醫人老心不老。

「那您先上。」秦真扶了老神醫一把,推他上了柿子樹,自己轉身對上了一大群黑衣人。

「哎哎哎!你幹什麼去?」老神醫在樹上跟兩隻貓蹲一塊,看秦真轉身面上迎上了那些黑衣人。

平日楚沉在的時候,她爬個山都嫌累,總要他背。

這時候她倒是不嫌累了,上去就奪了一個黑衣人手中的長劍,拿在手裡耍得飛起橫掃數人,把一大群黑衣人逼得連連後退,打開了老神醫布在茅屋四周的機關。

一瞬間,羅網籮筐鋪天蓋地飛出來,將一大群黑衣人都困住了。

帶頭那人在屋裡找了一圈,連個鬼影都沒照著,立馬就帶著屋裡所有人出來,盯上了秦真和老神醫。

「秦郡主!」帶頭那人認得秦真,提著劍上了屋頂,殺氣騰騰地朝她發難:「你當初騙的我好苦啊!」

秦真連忙提劍招架,「等等……你誰啊?」

怎麼一來就說『你騙的我好苦啊』這樣的話?

她聽到這話,總覺得是自己從前欠下的風流債又找上門來了!

「你認不出我是誰?」那人一聽更惱怒了,一劍接著一劍刺下來,跟秦真手中長劍都擊出了火星。

秦真一邊接招,一邊說:「兄台,你也講點理,你帶著蒙面巾呢,臉蒙成這樣,只怕是你親娘都認不出來!」

「當初要不是你假扮成楚沉引我去南邊,我早就殺了楚沉,成為北州之主,兵權江山都在掌中!」那人自顧自說著,對秦真下手更加招招致命,「我淪落至此,都是你害的!我要拿你命來償!」

「你是真不講理啊!」秦真把三年前的那些事都忘得乾乾淨淨,此時聽得一頭霧水,還沒搞清楚這人究竟是誰,就先體力不支了,已然開始頭重腳輕。

她對自己的身體最是清楚不過,每當這時候就要馬上躺下睡覺。

不然就得昏迷了。

秦真想著反正打不過,索性一劍挑飛了那人的蒙面巾,坐在屋頂上,看看他到底長什麼樣。

要是以前認識,還能多扯幾句拖延一下時間,等楚沉回來。

可這蒙面巾挑飛之後,露出的那張臉,秦真看著是有點眼熟,就是怎麼也想不起到底在哪見過。

不過就從這人說『早就殺了楚沉,成為北州之主』來看,這應該是楚王府的人,年紀大約二十四五歲。

楚沉當時回到北州之後,那一帶就傳出了他弒父殺母殺兄殺弟的傳聞,楚王府幾乎是一夜死絕,只有楚沉那個庶出的大哥楚華得以逃脫,至今不知所終。

如果她所料不錯,眼前這位就是楚華了。

秦真剛要說話,就聽那人說:「你真是命大啊,三年前我連刺你十幾劍,將你拋入急流之中,你竟然都沒死!」

他說著,朝秦真抬起長劍,「今日我就要砍下你的頭顱,手腳,讓你死個痛快!」

劍光滑過秦真的眼眸。

有一瞬,她腦海中浮現出被眼前這人一劍刺穿胸膛的景象。

那是一場滂沱大雨的百人圍殺。

那是她忘卻的記憶。

本就身受重傷的秦真被刺了很多劍,在單薄的身軀上留下了數個血窟窿。

她穿著與楚沉互換的白色外衫。

鮮血把白衫染透了。

秦真忽然想起了一些之前發生的畫面,頭疼欲裂,手上無力幾乎提不動劍。

就在此時,楚沉自夜色中踏風而來,一手將她攬入懷中,一掌將那人打翻在地,沉聲道:「楚華,你找死!」

「楚、楚沉,你回來了。」秦真甚至昏沉,勉強睜眼看著楚沉,眼前出現了幾道重影,「我……」

她想起了一些三年前的事,又累又困。

此時也不知道應該先說哪件事。

楚沉溫聲道:「你累了就閉目歇息,剩下的交給我。」

「好……好。」秦真撐不住了,緩緩閉上雙眸,昏睡了過去。

楚沉一手抱著她,一手接住她脫手而出的長劍,對上楚華以及一眾黑衣人,隻字不語,一劍就砍下了楚華提劍的那條胳膊。

快到讓人來不及反應。

待到楚華凄厲地痛呼,扯下衣袍抱住不斷冒血的傷口的時候,楚沉已經將屋頂上幾個黑衣人都一劍封喉。

一時間,鮮血飛濺,一具具身軀砰砰倒地。

深夜寂寂,殺機四起。

老神醫原本看著平日里被自己使喚著釣魚、採藥、熬湯做菜的年輕男子變成了另外一副完全沒見過的摸樣,頓了頓,還喊道:「血、血都濺我屋子上了,你看著點啊!」

楚沉頭也沒回也應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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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后我嫁給了死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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