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葉華見對面的人不再言語,反而將墊子上的水果推向了他,果盤裡還有削好的蘋果……
這是給他準備的?
葉華眼睛亮了起來。
他的種子真好。
他拿過了一旁的叉子,叉起了一塊,剛想遞到嘴裡,看見蒼鶴,又起身親近的靠了過去,遞到了蒼鶴的嘴邊:「你先吃。」
他頓了頓,瞧著年輕的上將,隱下了一直喊著的上將,出口親昵的喚了一聲。
「阿鶴。」
突然,旁邊傳來一聲呼喚,蒼鶴指節一顫,神情有剎那間的恍惚。
記憶深處的那點記憶彷彿被喚醒了一般,灌入了腦海里,畫面是模糊的,但聲音卻一聲比一聲清晰。
「阿鶴,基地地下室有科研設備,不能被毀,媽媽做了一個決定,媽媽要帶著你帶著大家去當誘餌,把這些變異種引走,不過,你別害怕,我帶你去找爸爸。」
「阿鶴,爸爸很厲害的,找到爸爸我們就安全了!」
「阿鶴,沒關係的,媽媽已經發了求救信號,爸爸很快會來的,別怕。」
「阿鶴,別怕,沒有爸爸在,還有媽媽呢,區區變異種……媽媽可以對付的。」
「阿鶴,你現在往前跑,不要回頭!」
「阿鶴,跑!快跑啊!」
「阿鶴……」
「阿鶴。」
「阿鶴?」記憶中的一聲聲叫喚逐漸變得真實,彷彿就是在自己面前傳過來的,蒼鶴從深淵的記憶里猛的回神,仿若看到了令人厭惡憎恨的變異種,那變異種在自己面前滴著腥臭的口水,他反射性的出擊,單手將人制住,目露殺意。
突然脖頸被掐住,還被大力的壓在了地上,葉華吃痛出聲,卻看見上方的種子,金黃色的眼瞳冷厲如刀,刀刀襲向他,眼尾的蒲公英怒張著,對外昭顯著他的攻擊力,葉華錯愕,隨即被那裹挾著血腥氣的殺氣驚到。
他的種子對他散發出了殺氣,他要殺了他?
求生的本能提醒他讓他立刻溜走,但是,眼前的人是他的種子。
說不上是心痛更多、不解更多還是恐懼更多,葉華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他顫巍巍的伸手,壓在蒼鶴的制住他的手腕上,輕輕的喊:「阿鶴……」
帶了點仿若小獸一般的哀鳴。
蒼鶴心頭一顫,就似反應了過來,眼前那裡有那長相詭異可怖的變異種?只有一張放大的親和的小記者的臉,他鬆開了手,幾乎在同一時間,肩膀一痛,身子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撞擊到了一旁,他捂著肩膀,正看見野莓滾落在了他的腳邊。
他一愣,抬頭一看,果不其然,看見了那冷冽的帝君將人護在了懷裡,正怒不可抑的看著他。
蒼鶴心裡咯噔了一聲。
面前的帝君,陰鬱的眸色濃的像墨一樣,原本溫和的神情全部斂去,每一根頭髮絲都散發著不好招惹的含義。
而他懷裡的小記者,正縮在那裡打著顫,他似是被嚇壞了,面色蒼白,白的連唇色都淡了,眸色空空,恍若都還未回神,讓人瞧了揪心。
「我……」蒼鶴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一般,低頭看著自己攤開的雙手,面上帶上了無措的慌亂。
帝君冷眼盯著他,將人從地上抱起,直往屋裡去了。
蒼鶴連忙要跟上。
帝君回頭看了他一眼,彎角往下微彎,牙齒在口中咬緊,在臉頰呈現出凹陷來:「跪下。」
他鬆了唇,橫眉豎目,竟是許久不曾出現的嚴厲,仿若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修羅模樣帶著極強的氣場,壓的蒼鶴當下膝下一軟,幾乎本能的誠服,跪在了帝君的面前。
葉華瑟縮了一下,在帝君的懷裡掙扎,似是想要從他懷裡起身,被他按在了懷裡。
他帶著人走了進去,將人放到了床上,細細的檢查:「你怎麼樣?可有傷到?」
葉華搖頭,探頭看向門外。
年輕的上將,筆直的跪在門口,面上失了一些血色,冷麵上竟然看得出幾分交瘁,葉華心頭一揪,揪住了帝君的衣衫說:「上將他不是有意的,他沒有傷害我……」
說著上將沒有傷害自己,葉華語氣低了下去,就像心虛后的低喃。
那種狀態,就算是沒傷害到他,那股殺氣也夠令人心驚了。
葉華心寒,眼帘低垂了下來。
他的種子要殺他……這對他的打擊很大……
眼前的人眼裡的眸光暗淡了下去,就像經受了什麼打擊萎靡不振,他頭垂了下去,溫軟的頭髮都像得知了主人低落的情緒垂的低低的。
秦玦心頭揪疼,伸手攬住了他。
突而而來的懷抱,溫暖的就像是旭陽,又像是他的後盾,帶給他無數的安全感,葉華鼻頭一酸,差點在秦玦懷裡掉下淚來。
身子停住抖動后,他才發現在發軟,昨夜本就沒有休息好的腦子在暈眩,腦海里嗡嗡的全都是噪音,吵的葉華頭疼。
剛剛他與種子極近,種子的狀態能影響到他,混亂的情緒全都反饋在了他的身上,他現在腦子很亂,又累又亂……
在如此溫暖的懷抱下,葉華眼皮在往下耷。
也不知是要睡過去還是暈厥過去,他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
他勉強緊了緊揪住秦玦衣裳的手,怕眼前的帝君,上將的養父對上將做出什麼嚴厲的懲罰,仰頭朝那人說了一句——「你別怪責他。」后,便陷入了黑暗。
秦玦一愣,忙將人擁在懷裡,細細的檢查,發現人只是睡覺了。
這一次與上次被蒼鶴嚇到一樣,都是控制不住困意睡著。
秦玦將人小心的安置在了床上,這才起身,冷著臉往外走。
那人筆直的跪在地上,面上是看得出的懊惱。
既然懊惱,為何又要那般行事?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他以為面前的人會對那人有所親近,以為面前的人自上次后不會再有所失誤。
帝君控制不住的暴虐氣息在肆虐,那股子的暴虐跟以往的怒火都不同,這次裡邊摻雜了殺意,即便只是氣息,都帶上了壓制,壓得蒼鶴身子都動不了,蒼白的面上流下了冷汗,汗珠如水一般從額前劃過臉側直滴在地上,不一會,衣服便全部都濕透了。
他顫著唇想解釋一二,但想起那記者蒼白的面色卻覺得說什麼都是惘然。
他接受任何的懲罰。
蒼鶴倔強的抿緊了唇,等待帝君開口,然而,許久之後,他只聽到一聲冷冽不含一絲感情溫度的話——「你回帝宮去吧。」
「蛤?」蒼鶴猛的抬起了眼,帝君卻只留給了他一個背影。
「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帝君說的「他」二人都知道指的是誰。
蒼鶴瞬間綳直了身體,金黃色的眼裡第一次出現了害怕,右眼的蒲公英仿若哀鳴一般在顫顫的抖著,什麼懲罰都可以,只有這個……
他輕輕搖著頭,想拒絕帝君的指令,可喉間乾澀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帝君進了屋子。
上將看了片刻,咬牙默默的低頭跪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屋裡的帝君眼瞧他如此,面色是越加的冷了,手腕處的端腦亮了起來,顯示著運作,屋外上將蒼鶴的智腦就接受到了消息。
只一個字——「滾」。
蒼鶴身子一僵,右眼的蒲公英低垂的仿若就要乾枯死去了,這還是帝君第一次對他用這麼決絕的詞……
他指節緊了緊,仿若一個被拋棄的孩子,留戀的看著屋子一坐一躺的兩人,猛的轉身跑了出去。
好好的一場遊玩,最後終是不歡而散。
蒼鶴回到了帝都,卻並不想回帝宮,他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街上的行人看見他都朝他友好的笑,有些還跑來親近的想跟他拍照,甚至每隔一小段距離他就能看到有人戴著模擬蒲公英……
戴著模擬蒲公英的人多了,他再走在街上,再也不是怪異的那個了,反而因為這東西成了潮流,他成了引領潮流的那個人。
沒有人再會因為這朵蒲公英懼怕他、孤立他、在背後胡亂說他了……
而這一切都是那名記者的功勞,他對他那樣好,自己卻不僅嚇他,還對他露出了那樣的一面……
蒼鶴躲進了暗巷裡,背靠著暗巷的牆壁,他用手捂住了半邊的臉。
不,不行……
他不能就這麼離開。
他本是有意跟那人好好相處的……就算如今被他弄砸了,起碼他要補償,要跟那人說道歉,如果他願意聽,他會告訴他這樣的原因,他真的不是有意的,也不是針對於他。
他只是,偶爾會陷在過去的深淵裡,掙脫不出來。
只是,他該如何見到他……
君父說了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那他就不可能有機會再見到那記者,就算用智腦聯繫,君父的端腦也會知曉的一清二楚……
他完全沒有機會再見到葉華。
突然,蒼鶴腦海里浮現出一個人來。
那戴著金絲邊框眼鏡的溫和青年——唐逸。
以及帝君之前找他談話時,跟他提過的唐逸地下室那些初具規模的私兵……
先前他一直迫於自己那過強的自尊逃避著回想那人,他想著待帝君追到了那記者,他們理所當然的就是一家人了,到時候再面對他也不遲……
可如今……
蒼鶴抿唇想了片刻,眼裡閃過一絲堅定,轉身往他腦海里描述過無數次的方向走去。
在辦公室辦公的唐逸,今天接待到了一個特別的人。
「呃……」他看著站在自己面前,身穿軍服的冷麵上將,推了推眼鏡框,眉頭緊皺。
這人來做什麼?還冷著一張臉。
唐逸悄然的翻了翻智腦,打開了「一家人」的群,裡面還有葉華分享過來的各種美食,最後分享的是水果,水果對面坐著的正是上將蒼鶴,葉華還發了句話過來——和上將野炊啦,下次,小傑唐逸也要一起來。
他和唐傑還酸溜溜的回應了,表示對那上將羨慕嫉妒恨。
怎麼被羨慕嫉妒恨的人不好好跟小爹爹野炊?跑到了他這裡來了?
許是感受到了他的疑惑,冷著臉的上將僵硬的開口了:「君上讓我來幫你練兵。」
唐逸一愣,想起那次與帝君見面,那人提起的事來。
他記得當時候他拒絕過帝君?
唐逸沉著嗓音回:「多謝君上和上將好意,但不用了。」
蒼鶴一愣,唐逸問:「除此,你來還有什麼事嗎?」
小爹爹和這人野炊著,不可能放這人走,可這人不但離開了,還來了他這裡,唐逸心思多,不由的懷疑是不是小爹爹出了什麼事,這人來找他是為小爹爹來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唐逸的敏銳也是驚人的。
蒼鶴略微搖頭,唐逸眨了眨眼,眨掉了眼裡的困惑,表面表現的無懈可擊:「那就不送了。」
趕緊把這人弄走,去問小爹爹吧。
即便該有的禮貌到了位,面前的人也顯得冷淡又疏離,那句「不送了」更是帶著濃濃的逐客意味。
他跟面前的人終歸是不能回去了嗎?
他明明記得這人以前待他極好,每次見他都會露出溫和的笑,雖不如那記者那般燦爛,但也是一抹朝陽,曾照亮過蒼鶴冷暗的心。
蒼鶴這時候才恍若覺得,他失去了很多……
蒼鶴站在原地不動,唐逸皺眉不解的看著他。
年輕的上將低垂著頭,就像被人拋棄的狗子,右眼的蒲公英跟著低垂下彎,到了一個幾乎要貼近臉頰的弧度,他站著那一動不動,就像頑石,對他的逐客完全沒有反應。唐逸一愣,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他眨了眨眼,看向上將蒼鶴,眼中閃過了驚奇,他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蒼鶴。
他一直是驕傲的,很小的時候就能看出來,那個金色眼眸的小孩臉上寫滿了孤單、寫滿了缺愛、寫滿了要陪伴,可他一言不發,永遠不會主動去找夥伴,找愛,找陪伴。
明明需要這些,可就是端著,非得高傲的等著別人親近,別人親近了,他還不一定理。
他當初費了好大的勁,才跟面前的人熟悉,可即便熟悉了,只要某些問題說不到一起去,就必然吵架,而每每吵完架,他都要別人哄著,從不低頭認錯。
就這些小性子來說,眼前的上將蒼鶴簡直跟唐傑如出一轍。
唐逸當初哄蒼鶴哄的頭大,也哄出了經驗,知道這時候就不該理他,讓他自己想通了就行。
於是,後來唐傑耍這些小性子的時候,往往得到的都是冷漠哥哥的背影。
「是……是我自己要來的,練兵只是借口……」
正分神之際,突然,那頑石開口了,語氣僵硬,聲音也比平時低沉了幾分,但唐逸還是聽清了。
他略微錯愕的看著上將,便聽得他再次開了口:「我認出你了。」
唐逸身子一僵,上將說:「上次你見君上,最後那些話我聽見了。」
唐逸面色微沉:「所以呢?小時候打的不過癮,你還特意過來找我打架?」
蒼鶴身子微僵,修長而富有力量的四肢突然顯得有些無處安放,他縮了縮身子,就像千萬個認錯的弟弟,悶聲說:「我……我是來道歉的,當年的事……對不起。」
唐逸這下是徹徹底底的呆住了,當年從不認錯的小孩,長大了也一臉不認識他絕不低頭的上將,跟他說「對不起」了?
唐逸指節微縮,打開了智腦,悄然躲著上將,快速的給葉華髮了消息。
眼前的人太不對勁了。
他現在不擔心葉華,擔心面前這個人了,他莫不是生了什麼病?轉了性子?那得找小爹爹看看,植株能救治種子身上的頑疾。
瞧著那人錯愕的神態,上將這才在溫和有禮的人身上找到當年那個小孩的影子。
那人第一次瞧他就是帶了些驚訝的錯愕,原本以為他也會跟其他小孩一樣懼怕他而後跑掉,但那人片刻后,帶著笑來到了他的面前……
恍若想到了什麼美好的事情,蒼鶴眉目舒展了一些,那份局促也少了不少,心底一直堵著的事情仿若找到了宣洩口,許許多多的話從中擠了出來。
「我那時候不該對你出手,也不該跟你絕交。」
「之前,更不該裝作不認識你。」
「不該耍小性子老是等你來求和。」
……
他說了許許多多,都是對當年事的懊悔,聽到最後,唐逸幾乎把過去這人所做的事情全部回憶了一遍,那還真不是什麼特別美好的記憶,唐逸面色有些扭曲的揉了揉眉頭,就當他忍不住要打斷這人的時候,一句呼喚輕飄飄的飄了過來——「逸哥。」
唐逸眼微睜,這一聲「哥」落到了他心間最柔軟的地方,他一直以來唯一的執念就是沒能認回他……
他始終是他的弟弟,是小爹爹的種子。
「我們和好吧。」他緊接著又說了一句。
唐逸眉頭微跳,抬眼去瞧他,他這時候才仔細的看那金髮小孩長大的模樣,比起之前軟嫩的樣子,他長開了,很英俊,與唐傑的俊秀不同,他的英俊仿若天生就帶有幾分的凌冽,以前小孩模樣還能看出幾分的軟,可此刻「軟」這個詞就再也跟面前的人搭不上邊了。
他現在也算是溫順的時候了,可即便如此,那張臉還是帶了幾分不好招惹的戾氣,這是只有在軍里鍛煉過才能擁有的氣息,他的四肢包裹在軍裝里,緊實的透過衣服都能看出那裡邊蓬勃的力量。
他在長大也在變化,昔日那高傲永不低頭的金髮小孩,誰說就真的永遠不會低頭呢。
小爹爹最近為他做了這麼多事,若是他還毫無改變,那小爹爹做的豈不都白費了。
也許現在就是他改變后的樣子呢?
撕開了那層偽裝,袒露的吐露出自己的真心——他想和好……
唐逸眉目微挑,這回心定下來了,想起曾經的過往,又頹然升起了幾分小記仇,他學著小時候上將的模樣朝他揚了揚下巴:「你說和好就和好?」
「呃……」蒼鶴一愣,似是也瞧出了這神態的熟悉,面上有幾分古怪又有幾分羞憤,他瞪著唐逸,沒有再說話,但並沒有掩去面上流露出情緒的神態,那神態就像在擺爛——那你說怎麼辦吧?
連來和好都不落下風。
唐逸勾起了唇。
其實,這些年他對當年的事早就不氣了,他只是擔憂,擔憂眼前的人接受不了「變異種」,也擔憂他會傷害小爹爹和唐傑,再後來才是長大后相遇他的裝不認識的氣惱……
在人類社會,有「求同存異」這個詞,二人想法不同他認為問題不大,他和眼前的人在小時候想法分歧屢屢可見,沒有一次鬧的跟最後一次那麼大的,關鍵還是在於——他們的身份,變異種……
這人若不能接受變異種,就算現在和好了又能如何……
他看著面前的人,心情複雜,他張口想問他「變異種」的事,但一想起那人聽到這三個字就發狂的狀態,又止住了嘴。
這人能變成這樣,小爹爹必定費了不少功夫,他不知道小爹爹心裡的打算,冒然開口若刺激了他……打亂了小爹爹認回他的計劃,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他哪怕不能幫到小爹爹,也是必不能給小爹爹添亂子。
小爹爹既然要認回他,那他們必定會和好,如今只是順水推舟。
唐逸想著,從抽屜里拿過了一個小型U盤一樣的裝置,越過上將往外走說:「走吧,帶你去看看地下室。」
「蛤?」蒼鶴一愣,轉頭去看唐逸,卻只看見了那人率先走在前邊的背影。
他們這算和好了嗎?
蒼鶴舉步跟了上去。
地下室建在了郊區,入口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倉庫,小倉庫的地板受遙控的控制,打開了坐電梯往下,才是地下室。
蒼鶴到達地下室,看見各部門都有分佈,信息部,武器部,訓練營……
這宛如就是一個小的精銳隊呀。
他們精銳隊也包含了這些部門,當然還細化了很多,也要多出一些功能部門。
唐逸知道蒼鶴掌管精銳隊,很多東西一看便能明白,便沒有多做介紹,而是帶著他直接往訓練營去了。
路上,迎來了兩個人,一人長相粗獷,一人長相斯文。
二人見到唐逸就喊「唐總」,見到他面上帶著戒備,但在唐逸的示意下,只是略微打了聲招呼,就隱在了唐逸身後。
唐逸朝蒼鶴介紹說:「這是陸念,信息部的部長;這是蒙杉,武器部的部長,也是這訓練所有人的部長。」
上將朝他們點了點頭,顯得很冷淡有范,跟與唐逸時候完全不一樣。
「上將蒼鶴。」
二人自然都知道蒼鶴,只是此刻面色有些古怪。
他們知道自己都做得是些什麼事,他們做這些事都得瞞著帝國來,帝國知道就沒他們什麼好日子了,可是現在帝國的上將跑來了,但只一人,而且,似乎並沒有要跟他們作對的樣子。
雖是如此,二人還是顯得很緊張,似是隨時準備作戰,唐逸眼瞧著,安撫一般看了看二人,朝他們說:「別擔心,他是我……」
本想說朋友,唐逸眼裡閃過一絲微光:「他是我弟弟。」
「啊!」二人錯愕,唐總的弟弟不是那位大明星嗎?現在又有了一個弟?是認的嗎?還是帝國的上將?他們唐總這人脈也太廣了吧……
蒼鶴聽到那聲「弟」也是略微一愣,以前,他喊這人逸哥,這人就喊他鶴弟的,但那是小時候的稱呼,如今怎麼直接說起他是弟弟來了。
難道這人也知道君父喜歡他們的父親,他們早晚都要是一家人的?
蒼鶴張了張口,到底認下了這個「弟弟」的稱呼。
那記者被他嚇成那樣,只要他還願意認他,他就沒什麼可挑的了。
見蒼鶴沒反對,唐逸面色微喜,心裡再次感慨小爹爹的厲害,他多年都沒能認回這個弟弟,小爹爹出馬,沒幾天,這人竟然這般溫順了。
可以的。
他帶著蒼鶴繼續往前走,朝身後的二人說:「蒙杉跟著就好了,陸念你去忙吧。」
陸念動作一頓,應下后朝另外一邊走了。
三人來到訓練場。
帝國是可以允許民眾雇保鏢的,但有數量的限制,最高的數量是一百人,保鏢有專門的證書,持有那些證書可以手持武器,武器也有規定,只允許使用特定得武器,擁有的武器數量更是嚴格把控,人手只能一件,多餘的就算違反星際法規。
唐逸這個首富級別有特殊性,保鏢的人數特權可以提高到三百人,這些保鏢也是可以一人手持一件武器。
但如果雇了多的人和擁有了多的武器,就屬於私自擁有,按照法規是要被星際追究責任的。
所以,當上將蒼鶴看到了訓練營那一整個場地的私兵,以及旁邊那些隨處可見的各種各樣的武器的時候,眉頭不可抑制的揚了起來。
這個人也是大膽,蒼鶴大略掃了一眼,便知這些私兵的數量跟帝國帝政在帝都所擁有的民軍不相上下了。
甚至,這裡的武器還要比民軍先進,看來唐逸除了在市面上購買武器,自己也有研究。
怪不得,剛才那二人看他這麼戒備。
這要是讓帝政知道了,怕是要掀起不小的風波吧,不,不單單是風波吧,哪個上位者……頓了頓,蒼鶴把帝君排除在外,除了帝君哪個上位者會容許這麼一個威脅帝國Z權的存在?
已有如此規模,唐逸還是首富,掌管著帝國星際民眾很多吃、穿、住、行的行業,若被知道,帝政恐怕要懷疑起唐逸的目的來,也會完全不顧任何代價與唐逸開戰。
想起唐逸的目的來,蒼鶴有些好奇。
他轉頭看向唐逸問:「你弄這些是因為什麼呢?」
唐逸眼微閃,這人這般問就肯定還不知道變異種之事,小爹爹那邊還未跟他說明……
唐逸想了想說:「我這麼多家業,總要有能力保護。」
就只是這麼簡單?
保護家業用得了這麼大的陣仗?這要是帝國敢動他家業他就要宣戰不成?
蒼鶴眯起了眼,眼底不全然是相信。
唐逸迎著他狐疑的目光,顯得很坦蕩。
瞧了片刻,蒼鶴挪開了眼。
罷了,這人不想說他便也不探究了,反正,帝君都放任了他。
蒼鶴在唐逸和蒙杉的陪伴下繞著訓練場走了一輪,進了一個武器場得訓練場,這裡擺放了各式各樣得武器,其中最高的位置放置著一把Q,上面還有安全罩,看得出來這是訓練場極為重視得一把Q。
既然這麼重視為何還放在這訓練場里?
似是察覺出了蒼鶴的疑惑,唐逸說:「這是最新研究出的先進武器,總共才三把,還沒定分給哪三位成員使用,現在他們還不太適應這武器,便取了一把放在這裡,給他們訓練,不過要動這Q的人可都得在蒙杉的陪同下,而且都是成員里數一數二的高手,其他普通成員是不給碰的。」
蒼鶴這麼一聽來了興緻,他伸手想去觸碰那Q,唐逸見到,收起了那安全罩,蒼鶴將Q拿走了手裡,把玩了一會,隨手朝一旁的靶子擊去,正中紅心,一發子/彈s出,還帶有侵蝕的效果,侵蝕蔓延,直接把靶子被S穿得洞口融開了。
先進……
大概是指那融開的效果,以及那微妙的追蹤功能吧,蒼鶴眼尖的看見Q柄上閃著光,帶有一些自動搜尋對準位置得效果。
這把武器市面上確實沒有,也比市面上先進,算得上是一種新型的武器,不過可比不上精銳隊的武器。
蒼鶴看了一眼得意瞧著他的唐逸,帶了點小孩子氣的比較心態,掏出了自己腰間得武器,這是他自離開禁地后第一次拔出自己的Q,Q口聯排三個孔,蒼鶴其中一個孔對準了中央的靶子,開了Q,旁邊的兩孔遲了片刻一起發出了子/彈,這兩顆子/彈似乎跟智腦相連,帶有自動瞄準的功能,路線由智腦規劃,竟是劃了一個弧度,才朝中央得靶子而去,那靶子被第一顆子/彈S穿了心,又接連被後面的兩顆補了洞。
最後靶子還似被電了一樣,顫抖著四分五裂……
蒼鶴收起了Q,看向驚訝的唐逸:「比起精銳隊的武器,你這些還差得遠呢。」
唐逸聞言,斂下了眼眸。
精銳隊的實力比他想象中要強悍得多,真的萬般慶幸,帝君不是他們的對立面。
蒼鶴在一旁得意。
帝國幾乎所有的新型武器都出自他們精銳隊,整個精銳隊都是靠賣武器養著的,研究武器的部門是投入最多的,也是所有精銳隊隊員最上心的。
帝君他的君父特別的明智,沉睡前就叮囑了精銳隊的前輩,告訴他們武器和軍隊的力量是立身之本,這兩樣一樣都不能丟。
這麼多年,精銳隊就專精這兩樣。
他們的兵是最勇猛的兵,他們的武器是最厲害的武器。
蒙杉瞧著那武器驚訝的合不上嘴,研發武器部的人是他的手下,他經常聽他們彙報工作,聽他們說研究新型武器多麼艱難,成員初步構思了可以定向追蹤的Q,這邊才構思,那邊上將就擁有了……
這精銳隊的武器和他們絕不是一個等級的。
蒙杉還看見那上將的腰上別著好多種他見都沒見過的武器。
這要是帝國要剿他們,對於擁有這麼強悍武器的精銳隊來說,那簡直易如反掌。
還好,他們的唐總和精銳隊的上將有交情。
蒙杉鬆了口氣,就見那名上將轉過了臉來瞧他,粗獷的漢字瞬間直起了身子,蒼鶴眼瞧著,開口說:「那些人都是你在訓練?」
蒼鶴說的是剛才逛了一群,在訓練廣場上見到得那些人。
蒙杉回說:「是。」
蒼鶴說:「走吧,那去看看你訓練的怎麼樣?」
蒙杉應了聲「好」,卻也有些疑惑,他求助般看向了唐逸。
唐逸輕聲說:「去吧,沒事,上將蒼鶴是來幫忙練兵的。」
剛走兩步的蒙杉聞言,差點左腳拌右腳的摔倒。
上將蒼鶴來訓練他們這些不合規定的私人保鏢??
認真的嗎?
蒙杉懵,一抬眼便見到蒼鶴已經在那些訓練場轉悠了起來,時而皺起了眉,出聲指點兩下。
這……看起來是認真的呢。
蒙杉面色古怪,他們唐總和這上將到底什麼交情?能讓上將做到這地步……
他戰戰兢兢的在蒼鶴眼神示意下,將每天的訓練完成了一遍。
就一遍,他看到上將蒼鶴的面色變得青黑,再一看那人已經轉頭面向了唐總。
語氣毒且辣。
「你們訓練就這麼小兒科?」
「一個個跟沒吃飯似的軟趴趴的,練軟舞嗎?」
「我瞧著你這人也挺多,以為真還能跟帝政帝都的民軍打個平手,可就你們這質量,若真出事,出去送人頭嗎?」
……
越聽他說下去,蒙杉的面色跟著黑一分,到最後,把他們所有的努力都否定了,讓蒙杉生出一種別管他什麼身份了,只想撕爛他的嘴的衝動。
旁邊的唐逸開始還忍著聽聽,後來也跟蒙杉一樣,臉都黑了,望著蒼鶴的眼神顯得涼颼颼的。
「呵呵。」
他沒說話,就站在那冷笑了兩聲,蒼鶴聞言一愣,頓時回過神來,他來還帶著認錯呢……他摸了摸鼻子,咽下了還剩下的滿肚腹的諷刺話語,冷著臉上了前。
「從今天起,我來訓練你們,你們……」
身在叢林小屋裡的帝君,端腦運作收到了葉華智腦里傳來的消息,是唐逸的。
他掃了一眼,眉目微揚,蒼鶴竟然去了唐逸那……
帝君眼神微閃,就聽得一直守著的人發出了一聲嚶嚀聲,然後一直安靜躺著人小小的扭動了一下睜開了眼。
眼神清澈,全然不見有之前疲倦的模樣。
他翻身坐起,秦玦忙上前扶住了他。
葉華往外看去,之前跪在那裡的人已經不見了,他忙伸手拉住了秦玦問:「玦兒,上將呢?」
秦玦動作微頓,小心的扶著他坐好,還給他細心的墊了個枕頭在腰下,才慢悠悠的回:「回去了。」
「回去了?」葉華皺眉,就要下床穿鞋。
秦玦攔住了他:「你再休息休息,要做什麼告訴我,我來。」
葉華說:「我也要回去,我要見他。」
「呃……」秦玦冷下了眉目,伸手攔住了葉華,雖然動作輕柔,但寸步不讓。
葉華動作一頓,楞了一下。
遽然想起這人是蒼鶴的養父又是他的直屬上司來,蒼鶴是這人直接授予的職位,不受帝國法律的控制,但受面前這人的管束,也就是蒼鶴做了任何過分的事,這人於公於私都是要管的。
他現在只是普通星際民眾,蒼鶴剛才對他動手,在星際帝都對普通民眾動手,即便未造成傷害,也是違法法規的,法規對蒼鶴不受限制,那麼這人就會管束蒼鶴。
葉華頓時緊張了起來,他開口問說:「玦兒,你沒罰他吧。」
眼見這人面色不好了起來,葉華忙說:「上將真的沒傷害到我,他有些奇怪,一開始還好好的,就突然跟發狂了一樣,我相信他不是有意的,我想要去問問他為何會這樣。」
這倒不是為蒼鶴辯解,全是真的,他會疲累是受了種子混亂情緒的影響,不是他的過錯。
而且,他真的感受到了種子對他的親近,就是突然間好似不受控制了一樣……
剛被種子流露出的殺心傷到了心的時候他一時沒有想清楚,現在腦子清醒了,他才回憶起那時候種子的不正常來。
他絕不相信種子會對他有殺心,更何況他都沒告訴他自己變異種的身份呢,他對一個普通民眾能有什麼殺心。
秦玦聞言,眼神微閃。
即便如此,那又怎麼樣?
他一直知道蒼鶴心裡有道坎過不去,提起變異種或者一些特定的東西引起了他過去的回憶就會出現應激反應,他一直等他痊癒,他給了他很多的時間……
到他長大,明明已經好的跟常人無異了。
可偏偏應激反應對著眼前的人發作了。
若說之前還能給他機會,在他對眼前的人流露出自己的殺意后那是萬萬不可能再讓他們見面的,哪怕眼前的人會因此不滿。
秦玦心下默默下著決定,抿唇想了想,沉鬱的眼裡閃過微光,他指節微動,鬆開了葉華,語氣重新變得溫軟了起來。
「他去唐逸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