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監獄長翻動文件的手一頓,視線終於回到青年身上,目光帶了幾分探究意味。
青年慌張地舉起雙手解釋道:「我、我保證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沉默半晌,男人挑起眉頭。
「要借什麼?」
青年在男人赤裸裸的視線中略顯局促地瑟縮了一下,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就……一件衣服。」
監獄長盯了他半晌,隨後終於賞賜般抬了抬下巴,示意青年自己從柜子里拿。
青年躡手躡腳從柜子里拿出和監獄長身上一模一樣的制服穿上,然後靜悄悄地往金屬門走去,全程不敢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音。
「等等。」
青年離開地腳步一滯,僵硬地轉過身來,垂著頭愈發顫抖。
「……請問您還有什麼事嗎?」
「向我借衣服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監獄長惡劣地笑了一下,滿意地看到銀髮青年抬起頭,驟然煞白的臉色。
「以後你只要出現在我面前,就必須脫衣服,明白嗎?」
?!!
這到底是什麼品種的變態?!
銀髮青年迫於監獄長強大的壓迫力,不得不點了頭,接著戰戰兢兢地用最快速度消失在監獄長眼前。
那慌忙逃竄的身形彷彿身後有兇惡的猛獸在追趕他似的。
讓蘇亦清意外的是,楊獄警沒有離開實驗室,像是一直在門口等著他。
看到青年出來,楊獄警打量青年身上屬於監獄長外套許久,什麼都沒說,看著蘇亦清的目光裡帶上了幾分居高臨下的憐憫。
他隨手把黑色的胸針牌丟給蘇亦清,與在監獄長面前判若兩人。
「戴好,上面有你的編號。」
蘇亦清接住胸針牌的同時,左腳踝上屬於囚犯的黑色腳銬發出滴的一聲,一股電流迅速從腳踝傳了上來!
猝不及防之下身體被電流麻痹了大半,蘇亦清雙腿撐不住跪了下來,雙手及時撐在地面,上方傳來楊獄警的說話聲。
「別以為你攀上了監獄長就可以放心,可別忘了究竟是誰讓你見到監獄長的。」
銀髮青年茫然抬眸,恰好看見藏在楊獄警手心裡的遙控器。
「如果下次排位賽墊底,你就等死吧。」
蘇亦清低著頭渾身發抖,楊獄警見狀不屑地嗤笑一聲,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殊不知,青年盯著他離開的背影,目光極冷。
「所有囚犯五分鐘內到操場集合!」
走廊里的喇叭突然響起,銀髮青年哆哆嗦嗦地站起來,慌忙跟著人群來到操場集合,囚犯們自發地排成一道道整齊的隊伍,蘇亦清跟在中間隊伍的末尾。
說是操場,這裡除了跑道以外,更像一個沒有蓋子的鐵盒,周圍全都用不知名的金屬四四方方的包圍起來,只有頭頂能看見一點點灰濛濛的天空。
操場中央的高台上站著兩名身材魁梧的獄警,其中一名拿著大喇叭,另一名則是楊獄警,他拿著計時器,計時器剛響起一聲提示音就被掐掉,拿著大喇叭的獄警大喊:「時間到!剩下的人不用過來了。」
包裹操場的黑色鐵門自動關閉,僅僅只差一點就趕上的那名紅毛囚犯被關在操場外,他瞬間懵了,舉手高喊:「我已經到了!我……」
大喇叭獄警像是完全沒聽到似的自顧自摳了摳耳朵,像逛大街一樣背著手悠閑地走到他面前,「我說你遲到了,你就是遲到了,準備今晚和監獄長的寵物睡吧。」
紅毛想起之前監獄里查房時發生過的事情,沒有貿然反駁大喇叭獄警的話。
身為玩家的他才進入副本不久,並不知道獄警嘴裡的「寵物」到底是什麼,則只能根據囚犯的反應判斷出大約是個很不妙的玩意。
眼見兩個行動僵硬的輔警上前,紅毛一咬牙。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
紅毛一下撞開鐵門直接衝進了操場,他的右臂肉眼可見的迅速膨脹起來,原本瘦弱的胳膊轉變成遠超健美體型的誇張肌肉,抬手就推開了隨後追上來的輔警。
這種情況吸引了所有囚犯的關注,獄警惱羞成怒:「混賬!你竟敢掙脫我的控制!」
「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蘇亦清看著紅毛的手臂若有所思地打開了遊戲面板。
紅毛一邊逃竄一邊強化四肢,眨眼間已經衝到操場邊的金屬牆邊,目前沒有一個獄警追上他,他面露喜色,一拳砸進金屬牆卡住,開始手腳並用攀爬牆面。
「喂,李獄警,你也太沒用了吧?」
楊獄警看見紅毛爬牆還不慌不忙,還有閑心數落完另一個獄警才對著手腕上的聯絡器輸入指令:「報告!發現犯人在操場越獄,請求開啟金屬牆電流。」
聯絡器電子音回復:「同意請求。」
金屬牆瞬間噼里啪啦的響起電流聲,牆面方圓一米左右的空氣都閃爍著火花,濃烈的煙熏味瀰漫操場。
「啊啊啊啊——!」
遠處紅毛劇烈慘叫,身體因電流而不斷痙攣抽搐,立刻不受控制地重重砸進地面,整個人直接沒了動靜,大量血跡從他的後腦勺流出。
楊獄警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看都不看一眼牆邊摔得不成樣的肉泥,轉身朝輔警揮手。
不知操場哪個角落又冒出來七、八個牛高馬大的輔警沖了過去,把仍有一息尚存的紅毛粗魯地拖走,他們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操場的盡頭,唯獨在草坪上留下一道殷紅刺目的拖拽軌跡。
「看到了嗎,這就是越獄的下場,」楊獄警勾起嘴角,朝囚犯們笑得明媚燦爛:「很容易沒命的噢~」
「順帶一提,監獄長的寵物非常可、愛~」
彷彿是為了印證計時器獄警的話,沉悶的撞擊聲與尖銳的叫聲從紅毛消失的方向傳來,伴隨著各種聲音逐漸減弱,操場一片死寂,安靜得只剩下壓抑的呼吸聲。
「好了好了,不說那麼多,這裡有很多第一次見我的新人,我姓楊,是這層樓的警長,你們可以尊稱我為楊獄警。」
楊獄警抬手把李獄警召回來,「這位從今天開始是我的副警長,姓李,由我們倆共同負責管理這層樓的秩序。」
「這裡除了剛加入的新人,其餘都是昨天排位賽最末位的囚犯。」
「新人自己去看這層樓的規矩,監獄里到處都有貼,我就不多贅述了。」
「至於老人嘛……」
「你們要為了昨天的表現而付出代價。」
他一邊苦惱地嘆氣一邊甩計時器的帶子,語氣隨意又散漫。
「若是三天後的排位賽還敢再這樣讓我丟臉……」
計時器「啪」得一聲在地面摔了個稀巴爛,碎裂的聲響嚇得人心頭一震。
「你們就通通都滾去喂寵物。」
說完這些話,楊獄警又像個沒事人一樣和藹地給所有人打雞血,「無論是老人新人都要加把勁啊,我們這層樓可不能再墊底了知道嗎?」
他將剩下的事情交代給了李獄警,自己則拍拍手揚長而去,卻在路過蘇亦清的時候突然瞟了他一眼。
銀髮青年瑟縮了一下,怯怯地朝他點頭致意。
他這才滿意地離開。
「你們這些混賬害我們在其他獄警面前抬不起頭,」李獄警在高台上一邊踱步一邊數落囚犯,「老規矩,現在到晚飯時間還有四個小時,只有完成三倍加訓的人才能吃飯!」
「要是有膽敢混水摸魚的……」李獄警冷笑,「你們就等死吧!」
沒有人敢不聽從李獄警的話,馬不停蹄的立刻開始訓練,蘇亦清也不例外。
眼見囚犯們都很聽話,李獄警卻並沒有因此感到舒服,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有偷懶跡象的囚犯們,偶爾揮手讓其他獄警拉走幾個「冥頑不靈」的囚犯喂寵物。
恐懼與壓抑在這個鐵皮操場里無限蔓延,場外時而響起尖銳的哭叫聲彷彿是此時最適宜的悲樂。
「哦對了,」李獄警突然打破寂靜:「編號M1936的囚犯上來。」
蘇亦清動作一滯,認命地走上去。
一眾因體罰而痛苦不堪的囚犯紛紛投來嫉妒的目光。
李獄警上上下下審視蘇亦清許久,「你叫什麼?」
銀髮青年瑟縮著垂下頭。
「……蘇、蘇亦清。」
「嗯……」李獄警撐著下巴思索,自顧自地說著蘇亦清聽不懂的話:「你能不能頂過三天啊……」
「真希望你能活久一點。」
「……什麼?」銀髮青年茫然。
李獄警也不解釋,大手一揮,「你就站在這裡督促他們訓練。」
蘇亦清再次低下頭,他大概是因為身上這件屬於監獄長的衣服,受到了獄警特殊關照。
他盡職盡責地演繹出遭受迫害和侵犯的受害者模樣。
欺詐師可以什麼都不會,但一定是個好演員。
銀髮青年呆若木雞地站在高台上,不知不覺已然成為眾人注目的中心,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那些若有若無的複雜目光,像個木頭人一樣失去了靈魂似的,目光放空地盯著遠方,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麼,亦或是什麼都沒看。
「時間到!完成加訓的人列隊,準備去吃飯。」
李獄警指揮著犯人一個接一個排隊前往飯堂,蘇亦清隨便找了個隊伍排著,卻突然被人一把推出隊伍,力氣之大讓他差點撞到前頭的李獄警。
李獄警扭頭瞪了蘇亦清一眼,「好好排隊,爭什麼爭!」
「對、對不起……」
銀髮青年嚇得頻頻鞠躬,很快又到隊伍最後排隊,身邊充滿了幸災樂禍的視線彷彿要穿透他地身體,他忍不住緊緊抿起唇角。
銀絲滑落,鴉羽般的長睫悄然掩住滿眸冷光,蘇亦清的視線鎖定在了隊伍前方的寸頭大漢。
總有人喜歡找死。
——那他就成全他。
沒過多久,寸頭大漢在飯堂眾目睽睽之下,突然口吐白沫昏倒,在眾人嫌惡的目光下狼狽地抬出了現場。
唯有無人注意的角落裡,某個銀髮青年借著水杯遮擋,嘴角偷偷勾起惡劣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