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第26章
轉眼又是一段時間門過去,某天,阿梨突然發現楚煊身上多出一股味道,說不清是什麼味兒,只是有一天莫名就聞見了。
一開始還是淡淡的,她晚上跟楚煊一起躺在被窩裡、鑽進他懷中才能嗅到。
若隱若現,不甚分明。
她還以為是洗澡的花瓣香,阿梨每次洗澡都要用花瓣把自己洗得渾身香噴噴。楚煊不用花瓣洗澡,但他常常抱她,身上也跟著染了淡淡的花香之氣。
不過後來她又發現和花香不一樣,似乎是另一種獨特的味道。
那味道很奇怪,帶著某種奇特的吸引力,很誘人。
小貓咪總是睡著睡著,莫名其妙就被吸引了過去,無意識地滾進楚煊被窩,八爪魚似的扒在他身上,纖細的四肢將他整個人緊緊纏住,彷彿藤蔓纏著大樹。
第二天早上醒來,無一例外,她都在楚煊懷裡,兩個人緊密相貼,沒有一絲縫隙。
楚煊要上早朝了,就會把她從身上剝下來,這時候阿梨往往還困得要命,一雙滿是困意的大眼睛半睜半閉,迷迷糊糊瞅著他下床穿衣洗漱,在宮人的伺候下離開寢殿。
走之前,他會走到床邊俯下身,摸著阿梨的小腦袋,溫聲對她說:「再睡一會兒,不困了再起來。今日的早膳有魚片燕窩粥,餓了就叫翠桃端過來。我先去上朝,馬上回來。」
楚煊走了,他身上那股氣味也漸漸散了,只有他睡過的床上還殘留著些微氣息。
阿梨便把整張小臉埋進被褥里,這氣味聞著就讓她心裡舒服,氣息包裹著她全身,好像他還抱著她一樣。
後來不知怎的,楚煊身上的氣息漸漸越來越濃烈了。
阿梨也越來越喜歡貼著他,粘著他。
以前都是楚煊抱著她不撒手,現在是阿梨一步都不想離開他。
她好像得了什麼病,只要一看到楚煊,就想和他待在一起。
這天楚煊又要上朝,阿梨精神懨懨,打著哈欠從床上爬起來。被子里的氣息已經不能滿足她了,她需要更多。
「怎麼不睡?」看見阿梨的舉動,楚煊問。
小貓咪往日都會睡到日上竿才起來,她是正宗的夜貓子,晚上不睡,白天不起。
每天夜裡都要跟他鬧一陣,不是在床上玩球,就是啃楚煊讓人準備的貓草球,或者是拉著人陪她踢毽子。
有時楚煊都要睡了,她還睜著一雙神采奕奕的大眼睛,趴在他身邊,扯著他的頭髮、衣角、乃至於手指放在嘴裡咬。
雖然變成了人,生活作風卻是和貓沒差別。
以至於楚煊都覺得自己有時生出的念頭太不是人,像個禽獸。
現在這時間門點,可不是小貓正常的起床時間門。
「是要出恭?還是想喝水?」楚煊又問了句。
穿著一襲褻衣的少女碧眼迷濛,還沒醒過神來,眼底籠罩著一層霧氣,聲音有氣無力,軟綿綿道:「抱。」
她跪坐在床沖楚煊張開手,仰著睡得粉撲撲的臉蛋,像等待媽媽的雛鳥。
楚煊想也不想,直接大步上前,兩隻大手掐著少女的腋下,將她輕輕鬆鬆抱起,坐在自己手臂上。
他探手摸她的臉頰,發覺自己一隻手就能罩住她整張臉。
這小東西當貓時便小小一隻,成了人還是那麼小,坐在他懷裡也輕飄飄,像個精緻的小娃娃。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楚煊也察覺到最近小貓不對勁了,他整日與她朝夕相對,整副心神都放在她身上,自然能發覺這點。
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變得粘人,她自己或許沒感覺,楚煊卻深有體會。
以前他都是等著小貓來「寵幸」,從不能強迫她親近他,強行抱她只會被嫌棄,她也會掙脫跑走。
小傢伙玩累了,想起他了,就來蹭一蹭摸一摸。
至於其他時候,能想起他都是好的。
也是養了這隻貓后,楚煊才意識到自己脾氣竟然那樣好,那樣有耐心。
楚煊探手摸阿梨的臉,試探她是不是生病時,少女竟將小臉貼了過來,放進他寬大的手掌,溫暖柔軟的臉頰緊貼著他修長的五指,輕輕蹭了蹭。
纖長的睫毛刷過指腹,軟到像一片雲的紅唇擦過掌心,少女溫熱的吐息就灑在他指間門,帶來一陣陣細微的、好似要鑽進骨頭縫裡的癢。
楚煊指尖微頓,只覺整個手連著手臂都熱了起來。
「唔……沒有不舒服,阿梨想跟你一起去。」少女話語聲含糊,大概是還沒睡醒的緣故。
楚煊慢慢收回手,幾乎毫不猶疑道:「好,我們先穿衣服。」
此言一出,宮內伺候的宮人眼神都變了。
如果說原本他們看阿梨是恭敬,那這天之後就變成了敬畏。
乃至於荒唐。
堂堂天子,帶著女人上朝堂,這不是荒唐又是什麼?
但是沒人敢站出去說,沒人敢提什麼規矩、什麼道理、什麼人言可畏。
因為這屋子裡的所有人都清楚,這位新上任的帝王,用他殘酷鐵血的手腕與無數反抗者的鮮血,告訴了每個人,他就是個瘋子。
是個目無法紀、不顧倫常的瘋子。
昊天殿里的他有多溫柔,在外的他就有多冷酷。
他只是將所有的柔情都給了那位阿梨姑娘,為她造了一個平和溫馨的桃花源,沒有風雨沒有喧囂,只有一片溫暖怡人的陽光。
楚煊花了點時間門給阿梨穿好衣裙,頭髮沒梳,因為想到回來小貓或許還要睡覺。
最後又給她套上一件寬大的披風,整個從頭到腳包起來,抱進帝王御輦中。
一上轎子,阿梨又迷迷瞪瞪睡過去了。
楚煊卻沒有,他平靜地坐在裡面,聽著耳邊傳來的各種心音。
無外乎不是罵他昏庸。
楚煊並不在意。他從來都是一個目標明確的人,他知道自己要什麼,從而堅定不移地向著那個方向走下去。
當上了一國之君又如何?
楚煊始終不會忘記大雪天里躺在破爛屋子裡,饑寒交迫即將餓死的自己。
沒人想他活,所有人都盼著他死。
只有那隻不知從何處來的髒兮兮的小野貓,給他叼來一隻冷掉的饅頭,叫他吃下去。
它打掉有毒的飯菜,它為他尋覓食物,是它在楚煊滿是黑暗的世界里鑿開了一線天光。
它要他活,那他就為它活。
千古聖明、流芳百世,不及那隻貓兒半分重要。他被千夫所指、被萬人唾罵,楚煊都無所畏懼。
他人的惡意,他早就習慣了。
他如今想要的,只有那一點點,不包含任何雜質的、純粹的、乾淨的真心。
御輦在太極殿後停下,楚煊走下來,懷中人仍睡的安穩。
他低頭看了眼,又抬起頭,目光落在抬轎的一位侍衛身上,言簡意賅道:「拖下去。」
這些人罵他可以,罵小貓不行。
短短個字,侍衛臉色頓時慘白,還沒來得及叫喊,周圍人已熟練地將人捂住嘴,拉去了不知何處。
剩下的宮人頭顱霎時埋得更低,袍子底下的腿都在隱隱打顫。
所有人噤若寒蟬,無人出聲。
眾人保持著安靜簇擁著楚煊走進太極殿,從側門進入,直接登上那高高的皇座。
大太監通報一聲「皇上駕到」,高台下方,排成幾排的朝臣齊聲下拜,口稱萬歲。
楚煊:「眾卿平身。」
今天皇帝的聲音似乎壓低了些許,眾臣心底納悶,有人站起身抬頭向上一看,便見那高坐在上首的帝王靠坐在龍椅中,懷裡似乎抱著個人???
眾臣一臉懵逼,全都驚呆了!
誰見過這陣仗啊,就是先帝寵貴妃,也沒這麼荒唐啊!
當場就有老臣顫顫巍巍站出來,要指著楚煊罵,結果還沒開口,上面的新帝便漫不經心道:「聲音放小些,別吵著人睡覺。」
那老臣一噎,差點一口氣沒背過去,錘著胸口老臉漲得通紅。
楚煊:「眾卿可有要事?有事起奏,無數退朝。」
楚煊的行事作風就是這樣,他上朝前跟阿梨說很快就真的很快,基本上有事就說,沒事就滾,都去勤政殿給他辦公。
反正不管朝臣心裡有多少小九九,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一般人不敢放權,那是因為不清楚下屬忠不忠心,楚煊的異能卻能完美克制這一點。
老臣被楚煊氣得差點一竅升天,顫抖著手,指著年輕的天子,話都說不出來了:「你、你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天要亡我大雁啊!」
老人家似乎真覺得這國家馬上就要亡了似的,站在那裡捶足頓胸、老淚縱橫。
其他臣子被他感染,也或許是近來皇城內凝重的氣氛壓抑久了,竟有不少人跟著抹起淚來。
楚煊黑眸微眯,心下厭煩,正想著皇城門下的土地又要添一抹紅,懷裡的小貓忽然動了動,醒了過來。
少女從披風裡探出一顆小腦袋,望著下方哭成一團的眾臣,揉著眼睛疑惑道:「楚煊,他們在哭什麼呀?」
楚煊沉默一陣,難道他要說這些人是被自己氣哭的?
男人頓了頓,在少女清澈見底的眼眸中,面不改色道:「他們沒吃早飯,餓了,所以哭了。」
據他所知,為了趕早進皇宮,朝臣們往往天不亮就起來參加早朝了,大家基本都不會吃早飯。
所以他也不算說謊。
阿梨瞬間門就信了!小貓咪想到自己餓肚子吃不到早餐,好像哭也很正常?
她摸了摸肚子,是到吃早飯的時間門了。
小貓咪看著下方滿臉悲色的眾臣,憐憫地說道:「餓肚子很難受的,讓他們和我們一起吃早飯吧!」
半刻鐘后,每位大臣都被安排了桌子,面前擺著豐盛的早餐。
那位凶神惡煞的新帝,臉上帶著笑意,招呼大家道:「別客氣,眾卿放心吃,吃飽了才好乾活。」
眾臣:他們放心才有鬼!這粥里沒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