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相親說來也快。

就在到左家的兩個星期後。

這兩個星期內，左時煥惡補了不少社交禮儀之後，被父親帶去不少社交場合，公開介紹了身份，而左家有多少個兄弟姐妹也大概清楚了，期間還見到了所有兄弟姐妹中最年長的大哥左時捷。

大哥長得不像父親，倒是像左夫人，一開始對他的態度不冷不淡，還請左時煥去一間義大利餐廳吃飯。

左時煥平淡地吃完一頓飯，不得不說這是他吃過最舒心的一次，沒有其他人打擾。

連大哥左時捷也看出來了，點起雪茄，氣氛輕鬆笑道：「怎麼這家餐廳的飯菜那麼好吃嗎？」

左時煥停下飯後甜點，微微皺起眉頭，直視那一根雪茄。

左時捷瞧出來了，將服務員一早就倒好的紅酒，進一步推向左時煥的面前：「雪茄不要，那紅酒呢？我看你一開始就沒碰過酒。」

左時煥：「不了，謝謝。」

大哥微挑眉：「煙不抽，酒也不喝，你可真不像左家的人……來吧，試試，談生意總免不了煙酒。」

「接下來父親會帶著你做生意，很忙的。」

左時煥沒辦法推脫，嘗下了紅酒，但也只是一口淺嘗而止，煩人的酒味一直縈繞在他喉嚨中。

略微生氣地將酒杯置於桌上。

左時煥問道：「沒事的話我先走了，父親和我晚上還有一個宴會。」

大哥左時捷像被什麼刺痛了，突然站起來，大聲怨恨道：「你不恨你的父親嗎？那個左鄒建，從一出生就拋棄你的父親，在得知你二次分化成Alpha后，又假惺惺地把你接回來。」

左時煥瞥過餐廳外，煩惱於不能立刻離開。

大哥左時捷撐著桌面，繼續蠱惑：「你或許不知道，父親那老東西早就得了基因病，也就是當初害得你被退學，差點病死在醫院的原因。」

「左鄒建他根本就不能生出一個健康的Alpha孩子，卻在外面不認命搞出一堆私生子女，而你卻是一個例外，又不是唯一的例外，曾經有個私生子有機會分化成Alpha，卻死於左鄒建遺傳的基因缺陷。」

大哥左時捷情緒激動地抓著他的衣領，在他耳邊低聲撕喊道：「你是那個幸運兒，也許是基因突變，或許其他原因，居然熬得過二次分化的巨大折磨，你當了一個Alpha，但你能忘記當初快要一個人孤獨病死的痛苦嗎？」

「我親愛的弟弟，給你大哥一個機會，我們流著相同的血脈，恨著同一個父親，卻不是競爭對手。」

左時煥側開臉，掠過大哥眼裡的野心，有限的野心。

「我說過，今晚我有一個宴會。」

大哥左時捷覺得不可理喻，他這個『弟弟』可真是從頭到尾的平靜，連商量合作去推翻那老傢伙在左家家主之位，都顯得平靜得觸目驚心。

他是理解錯了貧民窟上來的人嗎，不是所有從底層爬上來的老鼠都害怕再一次跌入深淵，所以不顧一切眼光短淺，想要保住現在擁有的一切，哪怕卑躬屈膝在所不辭。

大哥左時捷嘗試努力看穿他這一位新來的Alpha弟弟，一腔氣憤發泄出來后，倒坐在藤椅上，俯身雙手握緊大腿，向左時煥問道。

「你想要什麼，說出來。」

左時煥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領，拿起大衣禮貌道：「那就這樣，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先行離開了。」

大哥左時捷慌張地想要制止他。

左時煥像是察覺到什麼，側頭看向他的大哥說：「安心，我不會跟父親告狀的，至於我想要的是什麼……」

「就是現在的生活吧。」

食物可口，居住舒適，他將會娶妻生子，過上一段按部就班的平靜日子，沒有變數，最後平靜地過完一生。

這是當初他在貧民窟，呼吸著渾濁的空氣，一次被父親拋棄，一次被母親拋棄，一次因為基因病被學校拋棄，一次在醫院中等待拋棄性命。

在掙扎於一次次的命運戲弄。

他夢寐以求的平靜生活。

***

「這是我家小女——禹麗珠。」

「這是我家的兒子——左時煥，剛找回來，來，時煥叫禹叔叔，我們是老相識了。」

左時煥禮貌問好：「禹叔叔。」

父親左鄒建寬容地拍了一下左時煥後背，調侃笑道：「還有禹小姐呢，你們可是同齡人，肯定有很多話題能聊。」

左時煥低頭看到了一雙淑女的高跟鞋，白色蕾絲的旗袍過至膝蓋，優雅又保守，一隻手腕系著山茶花的手落在他面前。

「你好，我叫禹麗珠。」

溫婉柔和的女子聲令左時煥突然意識到，要是這場相親成功，這將會是他一輩子的妻子。

心中突然有些茫然。

左時煥抬起頭，看見了女子耳邊珍珠翡翠耳環，看見了她身穿一身曼妙優雅的白色蕾絲旗袍，微卷盤起的秀髮，淡粉的唇色。

卻唯獨看不清她一張臉。

嘗試了好幾次，卻仍然像霧裡看花，最終他還是放棄了。

左時煥神情木然：「禹小姐，你好。」

雙方入座。

父輩熱情地交談。

一個說我女兒上的是奧琳娜貴族女子大學，學的是園藝專業，溫婉典雅，將來肯定能做一個好妻子。

一個說我兒子上過聯邦大學，學的是機甲維修專業，不過現在休學了，等以後找機會讓他重新換個專業上學，將來繼承左家的事業。

相比於父輩聊得熱火朝天，互相試探中十分滿意對方家族開的條件。

一對年輕人面對而坐，相顧無言。

冷場了許久。

左時煥一如既往地默默用餐。

專心程度直到對面的禹小姐遞給了一杯白葡萄酒，出聲提醒道：「喝嗎，這個法式水果湯有點咸了。」

左時煥：「謝謝，我不喝酒。」

禹麗珠細聲慢語：「不喝就算。」

說完搖晃著一整杯白葡萄酒，瞧著身旁兩個聊得火熱，彷彿恨不得結拜成兄弟的兩個中年男子。

禹麗珠眼神不甘，端著精分一般的名門千金笑容，把一整杯白葡萄酒都豪邁地喝下去。

左時煥禮貌關心：「禹小姐，你這樣會醉的。」

禹麗珠笑容得體，語氣帶刺：「一個只知道在相親場合乾飯的獃子也知道醉？」

左時煥隱約察覺到，眼前看似溫婉爾雅的名門千金不是表面的性格，點頭應道：「醉了之後會醜態畢露，像一些失控的怪物，遊盪在街頭。」

禹麗珠提起興趣，問道：「聽說你來自貧民窟，就是在下城區。」

左時煥：「沒錯。」

禹麗珠眼底劃過詫異：「我以為你會遮掩一下，畢竟從貧民窟回來可不是什麼得體的事情，上流圈子都嘲笑左家沒人，從貧民窟撿回一個Alpha私生子。」

左時煥：「別人的看法我無權干涉。」

禹麗珠抿出一絲諷刺的笑：「也是，貧民窟只是表面的臟，上流社會的臟是黑了心的臟。」

左時煥沒有附和。

禹麗珠觀察了一會，她這個相親對象果然有點特別，和上流圈子對左家這個新出現的Alpha私生子的猜測一點也不同。

「看來你是真的不愛說話，既然不愛喝酒，那喝茶嗎？」

左時煥不好拒絕第二次，便說了好。

禹麗珠端坐在茶具旁，行雲流水地沏茶，分杯在一個個青瓷茶杯中，優美流暢的姿態猶如一個古代仕女，伸手示意：「請用。」

左時煥客氣道謝。

具體的茶味他說不出一二，但確實經過禹小姐泡過的茶會更清香流長一些。

等左時煥反應過來后，他已經將空的茶杯放在禹麗珠面前。

禹麗珠微楞，笑容多了些真情實意，將新泡好的茶倒入左時煥空掉的茶杯中，不露齒地抿唇說道：「左先生還真的把我當沏茶的小妹呀。」

左時煥拿茶杯的手一抖，有些不知道該不該拿好了。

禹麗珠微笑：「安心啦，起碼你是一個單純喜歡喝茶的人，給你泡茶我也開心。反正我在那一個無聊的Omega新娘學校那麼久，比起其他毫無意義的課程，茶道是我難得喜歡的，而左先生你是其中我不討厭為你泡茶的人。」

突然一道中年男人的笑聲插進來。

禹父大笑道：「看來兩個年輕人挺合得來的，事情我同意了。」

父親左鄒建滿意道：「那過一段時間就舉辦訂婚儀式，時煥呀，禹小姐以後就是你的未婚妻了。」

左時煥突然迷茫彷徨了。

他就這樣定下婚約，和一個素不相識的Omega度過一生嗎？

***

「你們兩個訂婚的年輕人去培養感情吧。」

就這樣被趕出來。

兩人站在宴客會所門口吹了一陣冷風。

左時煥仍停留在自己突然多了一個未婚妻的驚人事實，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不過出於紳士禮貌，看到禹小姐臉色蒼白，脫下外套打算送過去。

卻被拒絕了。

「不用了，左先生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禹麗珠站到了對立面。

這一次左時煥終於看清楚臉了。

個子不高，雪膚黑眸，一身精緻優雅的白色蕾絲旗袍，微卷盤起的秀髮佩戴著珍珠發箍，小家碧玉，端莊、溫柔、賢惠、嬌小，宛如精心照料在籠子里的一隻珍珠鳥。

籠子里的珍珠鳥探出頭，看似十分大膽。

實則一雙圓潤膽怯的小黑豆眼睛，滿滿對外界的畏懼，不用等人靠近，嬌養膽小的珍珠鳥都能把自己嚇哭。

禹麗珠認真瞪大眼：「我不可能和你訂婚的，我有喜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