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晉江獨家vip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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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十八躲在廚房裡試圖向周銘詢問對方和穆清野之間發生了什麼,沒發兩句便聽到身後的推拉摺疊門打開，雖然家中僅有兩人不必思索便知來人是誰，但他還是下意識地辨出了聲音中獨屬於穆清野的特徵。

Alpha的腳步聲輕而穩,步幅總是控制在特定的範圍內，像時刻在萬眾矚目舞台中昂首優雅邁步的貓。

對方似乎做什麼都是一副不緊不慢淡淡的模樣，只是偶爾會露出一些情緒鮮明時刻。

嫌棄又在他身上蹭來蹭去傻乎乎流黏液的觸手們,或者每次他還沒來得及將自己的目的講出便被穆清野一語點破，點著額頭推遠，冷聲問他書本上的知識到底有哪些又搞不懂了。

可是穆清野明明不討厭小一,阮十八忍不住心想。

有次深夜起夜，他打著哈欠迷迷糊糊喝水,卻見穆清野側身抱著觸手睡得沉穩,他抽出觸手時對方無意識地皺著眉,伸手在虛空中摸索,想要將觸手重新抱回懷中。

穆清野也會一邊冷淡說著「妖怪還這麼笨」,一邊俯身接過他指間的筆，沉聲一字一句解讀著複雜繁瑣的名詞，細碎的黑髮垂落,擦過他的臉頰和耳旁，還能嗅到對方若有若無的信息素氣味。

阮十八覺得自己很了解穆清野，他知道穆清野喜歡濃烈的食物口味,嗜甜，討厭苦瓜和青筍，會板著臉將麵條上的香菜碎一點點撥到旁邊，擅品酒，以及……煙癮重，作息深度混亂,經常會看著窗外發獃。

不過現在對方似乎不怎麼看著窗外發獃了，而是經常盯著他做家務時的背影，深海妖怪被香煙殘留的氣味嗆過幾次后，對方吸煙的頻率好像也在降低，開始早睡早起，會守在餐桌旁等每日都在變換的早餐。

但是穆清野從來沒為他介紹過自己還有一個同胞妹妹。

阮十八遲鈍地意識到，就連這個家裡都沒有任何一張有關穆清野家裡人的照片，在今日遇到穆昭芸之前，如果他沒有住進來，穆清野始終都是一個人生活。

「鍋要燒乾了。」穆清野的聲音從身後飄來。

在聽到穆清野的腳步聲時便將自己的手機藏了起來，阮十八從飄離遠走的思緒中猛地回神，手忙腳亂地操控觸手們關火顛鍋，收汁的椰子雞冒出清甜的香氣，脆脆藕夾酥皮炸的金黃，嫩生菜調了清爽可口的醬料，稻香大米軟糯微黏。

幸好觸手們很多，同時操作兩個鍋三個盤子都不在話下，將食材從邊緣線處拯救回來，阮十八終於鬆了口氣，心虛地不敢抬頭看穆清野，只一個勁兒地催促對方離開沾染油煙味的廚房，不要把自己弄髒了。

但哪怕穆清野離開了視野中，阮十八依然心不在焉。

周銘沒有回復他消息，而突然冒出的穆昭芸又讓他突然意識到，也許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了解穆清野，果然像爹娘和長老們說的那樣，人類總是有很多很多不為外人道的秘密。

但是，但是……

對於穆清野來說，他也是「外人」嗎？

阮十八有些沮喪，他莫名糾結，小氣地抓住字眼不放，想自己都將自己最大的身份秘密毫無保留地告訴穆清野了，穆清野對他來說可不是「外人」。

總是在吃飯時間碎嘴巴說個不停的八爪魚妖怪突然異常地埋頭扒拉米飯，不言不語。穆清野的視線幾次落在阮十八身上又快速挪開，之前總是嫌吵，現在耳邊安安靜靜反倒很不習慣。

好一會兒，就連輕咳幾聲都沒能引起蔫蔫妖怪的注意，穆清野夾起肥嫩的雞腿放在阮十八的碗里，總算是得到了阮十八的目光。

阮十八的筷子抵在雞腿骨上，將它往旁邊推了推，不吃。

穆清野的眉頭擰的更緊了，他抿唇再次夾了個藕夾伸了過去，卻見阮十八低垂眼眸捧著自己的碗左躲右躲，就是不肯讓食物落在碗里，細細盯著臉一看，眼圈都有點紅了。

這是怎麼了？

穆清野低聲開了口，詢問阮十八，「沒胃口？」

問歸問，筷子還是穩穩滯在半空中往前送了送，遞在阮十八的嘴邊，而往日得了夾菜總是笑眯眯黏糊在一旁「老闆真好」的八爪魚妖怪吸了吸鼻子，到底沒有忍住誘惑，自暴自棄咬住了藕夾。

一朝破，全盤潰。

本就是因為自己的小心思在鬧彆扭，阮十八偷偷掀起眼帘，見穆清野神色沉穩地盯著他，瞬間亂了手腳，結結巴巴地回答，「……沒、沒有呀。」

總不能說是自己在生氣穆清野什麼都不和他說吧？

何況，穆先生本來就沒必要將自己的事情一件一件一一列出來給他解釋不是嗎？他不過是對方的助理，管家還有保鏢？也許最多加一個朋友。

一開始他也是因為想要報答穆先生的恩情才會呆在對方的身邊，明明只需要對對方好就足夠了，為什麼要弄清楚那麼多無關緊要的事情？

他想要的是不是變多了？

阮十八咬著筷子迷茫思索，理不清心中繁瑣成結的疑問。

「那怎麼了？」穆清野沒有停下詢問，淡淡接話，「不舒服？」

阮十八越來越奇怪的表現引起了穆清野的極高警惕。

每當阮十八心情放鬆愉悅時，觸手們總是不自覺地偷偷跑出來想要和他貼貼，可當下卻連個觸手影子都沒有見到，渾身緊繃的八爪魚妖怪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僵硬，一直不敢直視他。

穆清野的長睫掩住眼眸，慢慢地夾起米粒細嚼慢咽，用餘光時刻留意阮十八的動態。

只聽「嗡嗡」的聲響，阮十八的手機傳出新消息提示音，對方連忙放下碗筷說自己吃飽了，一溜煙地抱著手機逃離餐桌，躲出他的視野。

穆清野面色陰沉，頓住掌中動作，也放下了碗。

匆匆跑遠的阮十八又反身跑了回來，靠在牆邊瓮聲瓮氣，「我一會兒再洗碗哦。」

說完，不待穆清野回復，阮十八又沒了蹤影。

「……？」

穆清野深深吸了口氣，壓住心中燃起的焦躁沉鬱。他呆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面上陰晴不定地去尋阮十八在何處，在幹什麼。

推開房門，俯趴在地面被褥上的阮十八正聚精會神地和手機另一端的人視頻通話，穆清野將腳步放的更輕更慢，挪到阮十八的身後緩緩蹲了下來，視頻小框中驟然擠進了第三張臉。

通話的另一端是周銘。

從阮十八那裡知曉自己誤會了穆清野，他正長吁短嘆想著怎麼和穆清野道歉，便見想要道歉的對方陰鶩地出現在視野中，緊緊凝視著他，彷彿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之事。

「……靠，還是不道歉了。」

「原來又是一種詭計多端的秀恩愛方式罷了。」

看了看阮十八，又看了看穆清野，周銘默默關掉了視頻通話。

阮十八的沮喪心情也因周銘告知的事情一消而散。

想到原來穆清野也會為了他的事情和周銘產生衝突誤會，會為了維護他而接受莫須有的指責，他彎著眼眸裝滿歡快的笑意，興沖沖地坐直身子，伸展雙臂想要擁抱穆清野。

穆清野被一把抱了滿懷。

有力的雙臂搭在他的腰上，緊緊地禁錮著他，阮十八毛絨絨的腦袋埋在頸間不停地蹭，和窩在懷裡七扭八扭求摸摸的觸手們如出一轍，十成十的相似，甚至更黏人一些，將他整個人籠罩的嚴嚴實實。

妖怪的正常體溫會比人類低一些，但此刻透過薄薄的夏季衣衫，灼熱的溫度卻彷彿燙手的烈日陽光無法觸碰，燒的穆清野一個哆嗦，止不住地輕顫。

「老闆老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阮十八笑眯眯地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我就知道我不是外人——」

老闆怎麼會為了「外人」和周先生意見不合呢？周銘和穆清野之間堪稱鐵壁一般的盟友，雖然不會因為這件事產生裂縫，但到底還是透露出了一些隱藏含義，那就是他阮十八對穆清野來說並不是可有可無。

阮十八一把改握住穆清野的雙肩肩頭，嚴肅認真地問：「老闆，你也很在乎我的，對吧？」

穆清野面上的表情凝固了。

不知自己該擺出什麼模樣，但見阮十八一副滿懷期待的渴望模樣，他唇邊的否認無法輕而易舉地說出口，只能皺著眉閉口不答，想要挪開視線，可視線一偏，阮十八又執拗地跟著動方向，眼巴巴地與他對視。

穆清野板著臉，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好耶！」阮十八立刻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清野——清野——」

觸手們齊刷刷地冒了出來，豎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墨綠色的觸手們似乎又粗了一圈，軟噠噠地繞著穆清野圈了一圈，軟軟尖端討好地蹭來蹭去，發出咕咕嘰嘰的叫聲。

阮十八也呼嚕呼嚕眯著眼，重新將腦袋埋在穆清野的頸間，他別彆扭扭地小聲說：「我還以為你不想和我交朋友了。」

「你、你家裡還有個妹妹都不和我說。」阮十八的聲音越來越低，「……什麼都不和我說，我不開心。」

穆清野只覺得自己被吞沒了。

滑膩的觸手圈了一層又一層，頸肩碎發毛絨絨帶來癢意，偏偏兩種截然相反的觸感都是阮十八帶來的，八爪魚妖怪還一副不自知的模樣，委委屈屈地說自己不高興、抱著他吸了吸鼻子，含糊地說沒有吃飽。

終於弄清了阮十八異常的原因，穆清野忍不住動了動身子，卻被抱得更緊。

「我不高興。」

「不舒服，好難受。」

「沒吃飽，雞腿只吃了一半。」

「……活該。」穆清野冷聲甩下一句，「給你夾了不吃。」

「那我一會兒吃。」阮十八黏黏糊糊地露出一個笑，「老闆，你今天還給我夾了好幾次菜哦！」

「吃什麼吃，都涼了。」穆清野唇邊的話語一頓，「熱熱再吃。」

夾菜的事半點兒不提，穆清野任由阮十八抱了好一會兒，被動隨著阮十八一起左晃右晃，散發無可隱藏的歡快愉悅，耳邊響起了「咕嘰咕嘰」和「呼嚕呼嚕」一重奏。

「所以老闆你以後什麼都可以願意和我說，什麼都可以告訴我——」阮十八高興地不停地重複，「對不對？」

穆清野快呼吸不上來了。

他闔上雙眸用力起伏胸腔，感受到阮十八濕潤的鼻息打在頸上，打在頰邊，在對方亮晶晶雙眸注視下，無力地偏過頭，緊皺著眉，將鑽進衣服下擺的一根觸手拽了出來，耳根通紅，眼尾暈著緋色。

「不對。」穆清野短促地拒絕。

阮十八的表情垮了。

穆清野沉默片刻，改了口，「……盡量。」

阮十八又笑了，令他渾身不對勁的最後一絲煩悶煙消雲散，心尖情緒飽滿，像是溢出的泉水一般洶湧，他努力地控制自己鬆開雙臂，摸索著將手機重新拿回手裡，口中念叨，「太好了！」

擁抱的力量消失了，穆清野怔然一松，緩慢開口，「我的事情……有點複雜，需要……」

太混亂了。

不知自己怎麼會應下阮十八這個要求，正在懊惱之際，穆清野試圖收回自己的話。

知曉過多他的事情對於阮十八來說並沒有好處。

穆清野十分頭疼，「至於昭芸……」

穆昭芸什麼性子他再清楚不過了，只會看好戲罷了，甚至樂於將渾水攪的更亂，比賀潮還要惡劣，阮十八最好離她遠一點。

出乎意料，阮十八捧著手機頭也抬，似乎在調什麼東西，「嗯？什麼？你說昭芸嗎？」

有種不祥的預感，穆清野眸光一凝。

「你看！」阮十八將手機屏幕轉向穆清野。

[穆昭芸：小十八，多大了？家住哪兒？家裡幾口人？]

[穆昭芸：你們哪兒禮金多少？有什麼講究沒有？]

「什麼是禮金？是指見面禮嗎？」

阮十八頂著大大的問號，詢問穆清野，「但是我們妖怪沒有禮金耶！貝殼和珍珠算禮金嗎？老闆，我好像沒有給你禮金耶，是不是需要補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