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魏北安一怔,隨即斜斜揚起唇角,走到三人身前,「咔嚓」幾聲,三人的下巴紛紛卸下。
李余晴恩見到這一幕,險些暈過去,多虧了一旁的秦蘇扶住,而媽媽子和其他姑娘自是也嚇得不輕。
要說剛剛那幾位爺是動作快,這位爺卻是真的狠啊!
燕嬌只是怕這些人會咬舌自盡,如今這般被綁著,又被卸了下巴,自是想死都死不了。
她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看向媽媽子道:「怎麼?不認識他們?還是什麼都不想說?」
媽媽子見那幾人被打成了豬頭,又看魏北安「咔嚓」一聲卸了幾人的下巴,害怕極了,連忙上前叩頭,「大人饒命,饒命啊,民婦是真不知這人怎就將這姑娘換到這兒的啊!」
又有一姑娘跪地道:「大人,清月姐姐被人打昏在房中,這位姑娘被擄來天香樓之事,實是與我們無關,平樂坊多受朝廷庇護,萬萬不敢做此等下作之事。」
燕嬌沉吟著,右手食指輕點椅子扶手,沒讓她們起身,只看著將陳悅寧運至平樂坊的幾人道:「現下你們有兩條路,一說出背後之人,可從輕處之,二,你們可以選擇不說,但我想,你們知道懷安王有一種酷刑……」
她聲音清冷幾分,繼續道:「叫做扒皮。」
那幾人聞言,身子一抖,面上被打破的麵皮滲著血,搖著頭,想要開口說話,下巴卻疼得厲害。
燕嬌看向魏北安,魏北安上前將他們下巴復原,其中一人上前道:「大人,我們真沒什麼背後之人啊!我們就是見這姑娘一個人在路上怪可憐的,帶她來這兒尋個生計,她也願……」
燕嬌笑容一斂,目光寒涼,嚇得這人不敢再說什麼。
盧清聽他這話,恨不得上去再給他幾拳,被秦蘇死死壓住。
燕嬌突的一笑,雙手托著下巴,「那——就是選——扒皮。」
「扒皮」兩個字一出,另兩人紛紛搖頭,趕緊磕頭道:「大人容稟,那背後之人就是個老婆子,但她背後是誰我們真的不知道,都是她讓我們從四處去找漂亮姑娘,然後給我們錢。」
「是是是,就是那個老婆子,她……她就住在城郊樂雲巷,大人一查便知,我們真的沒說謊啊!」
燕嬌垂眸看著他們,他們緊緊將頭貼在地上,不敢抬頭看她,她扭頭看向一二三,說道:「你們去樂雲巷,看看是否有這麼個老婆子。」
「是。」
一二三領命而去,整個天香樓徹底寂靜下來,沒人率先出聲。
過了良久,燕嬌沒有任何情緒地吐出一句:「將他們帶去官府。」
那幾人聞言,身子似乎一松,四五六上前將這三人提起來,這三人剛站穩身子,就聽那位俊秀的少年揚著漂亮無害的笑容,冰冷地吐出——
「扒皮。」
這三人腿一軟,嚇得身子滑下去,嚷嚷著:「你說過會放過我們的!」
「你說話不算數,我們知道的全都說了!」
燕嬌起身,理著衣袖,微微俯身在他們耳邊道:「你們害了那麼多人,憑什麼還活著?」
說罷,她看向魏北安,沖他略一點頭,魏北安上前提起一人,「走!」
這幾人猶自吵嚷,用力掙脫著,卻無法從魏北安和四五六手中掙脫,絕望地咒罵著,無力地被提出天香樓。
秦蘇見此,眉頭一緊,上前一步,低聲道:「殿下,若是要了他們的命,只怕日後如這般罪人,是萬萬不敢與官府合作了,不如面上從輕處置,暗地再使些手段?」
燕嬌自然知道秦蘇說得沒錯,但她胸中壓著一口氣,讓她不吐出不為快,而且這三人雖是小嘍啰,卻害了甚多良家女子,並且這三人也未說出全部真相。
更何況,她剛剛提到「官府」時,看到這幾人似是鬆了口氣,她也有疑慮,便想藉此看看這幾人背後之人是誰,是否是官府中人。所以她給魏北安使了眼色,讓他去官府走一趟。
就算找不到真正的背後之人,那也可以用他們來殺雞儆猴。
她看向秦蘇道:「是這般沒錯,但是——」
她悄悄在秦蘇耳邊道:「有時候,仗勢欺人很管用!」
說罷,她目光轉向媽媽子她們,見她們身子抖得厲害,淡淡一笑,才終於叫她們起身。
她們剛才可沒聽錯,剛才這位小爺叫眼前的大人為「殿下」,當今這般年輕又健全的殿下是誰?
正是大晉的太子殿下!
燕嬌看向她們,笑道:「怎麼?本宮叫你們起身,你們還要抗旨不從嗎?」
一眾平樂坊姑娘頓時嚇得一抖,連連口呼「不敢」,然後相互攙著起身。
燕嬌:「今日之事,本宮不想再從他人口中聽到。」
媽媽子能經營這麼大的平樂坊,自然心思活絡,明白燕嬌到底指的是什麼,於是她連連道:「殿下放心,今日這幾個賊人多虧幾位大人才落了網,除此,並無其他。」
沒有殿下為他們提供的兩條路,是他們自己選了——死路!
有了這一樁事,平樂坊眾人都得了媽媽子的話,不敢胡言亂語。
陳悅寧也被剛剛出聲的姑娘帶下去,換回自己原來的衣裳,再出來時,便不是剛剛嫵媚動人的女子,而是溫婉大氣的姑娘。
她看向燕嬌,雙手交於額前,緩緩下拜,叩頭行禮,燕嬌剛要攔她,就見盧清在陳悅寧身旁,掀袍跪地。
「臣女多謝殿下,殿下解救之恩,莫不敢忘。」
「學生盧清多謝殿下。」
燕嬌看著盧清朝她跪拜,眼中發熱,知道他這是要將自己與陳悅寧徹底綁在一起,他要護著陳悅寧一世。
燕嬌心中得意,她看上的伴讀,個頂個的好,個頂個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她吸吸鼻子,輕輕一笑,「盧清,好好對陳姑娘,本宮等著喝你的喜酒。」
盧清抬頭,沖她齜牙一樂,燕嬌身後的秦蘇見了,笑了一聲,「倒是便宜了你,得了這般好的姑娘。」
盧清沖他撇撇嘴,「那是我有福氣。」就秦蘇這禍害遺千年的樣兒,能不能討到媳婦,都不一定!
陳悅寧眼中一酸,將一旁的外裳遞給盧清,「穿上吧,天冷。」
盧清看著陳悅寧,臉色一紅,半晌撓撓腦袋,才接過外裳。
燕嬌見他那憨憨模樣,搖頭失笑,又看向陳悅寧,問她怎麼會被這幾人帶到天香樓的。
「臣女本是得了父親書信,從老家來京,快入京時,馬車卻壞了。」
聽到這裡,燕嬌就知不好,這馬車恐怕是有人故意弄壞的。
果然,就聽陳悅寧說,有另一行人也趕往京城,見她們馬車壞了,就邀她同行,陳悅寧見那馬車也修不好,又怕回京晚了,就帶著車夫和婢女一同上了車。
這一行人的主子是一位夫人,那夫人衣著打扮華麗,人又溫柔,陳悅寧便沒了防備,可哪裡想到,到了流雲亭不遠處,那位夫人朝她一揚粉,她便迷迷糊糊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就已不見了那姑娘,而她的車夫和婢女已被他們殺害,拋在外面。
「那時,我才知,這是群歹人,那粉我吸得不多,雖渾身無力,但可勉強辨人,后馬車行到附近茶鋪,趕車的人去買茶,我見不遠處一男子氣度不凡,見他看過來,便出聲求救,卻不想,我根本發不出聲音。」
燕嬌越聽,心下越是震驚,又聽陳悅寧說:「那三人很是嚴謹,一路不言,似是常手。他們路上只說了一句,好像是『有人跟著』,然後另一個人就將馬車調了方向,把我弄進了天香樓,等第一個姑娘跳完,就將其打昏,讓那姑娘的婢女為我換上了衣裳。」
燕嬌心道這三人謹慎,因怕還有人跟著,就將陳悅寧與天香樓姑娘換下,這樣有人買走她,他們便可以護送為由,去買主家中路上再將陳悅寧帶走。
只可惜,他們沒想到會有人認出陳悅寧的身份!
陳悅寧上前一步,又對燕嬌施了一禮,「請殿下徹查此事,這天下絕不會僅僅只有臣女受其害。」
陳悅寧說得對,她絕不會是第一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而此事不免讓燕嬌想到十五年前的金院,難道當年建造金院的不是謝丞相嗎?
還是說,隔了十五年,又有人開始做此等下作齷齪之事?
燕嬌想到一個人,對啊,李安樂不說與林氏之間的關係,但林西冉為山陰謝氏說話,會不會知道些什麼?
她打定主意,等明日就去找林西冉,想到這裡,眉間一松,又聽後院吵吵鬧鬧,指著盧清和陳悅寧,看向媽媽子道:「你帶著他們避開眾人離開。」
她又看向盧清,「送陳姑娘回去吧。」
盧清一拱手,同她與秦蘇、李余晴恩告辭,護著陳悅寧回府。
一輪朗月當空,樹影婆娑。
燕嬌望著樹影,見燕洛朝她奔來,擦了擦汗道:「倒還真有不少老東西。」
以他爹派系的御史大夫為頭頭,不少大臣要給他塞銀子,但他因燕嬌說,這平樂坊的女子有問題,恐與金院有關,不得不多跟這些人虛與委蛇。
「你查到什麼了?」
他這話剛問完,一二三就回來道:「殿下,那樂雲巷似是有人盯著,我們趕到那婆子家時,她已被人勒死。」
燕嬌眉頭一緊,燕洛一聽這話,就知此事不妙。
燕嬌沒瞞著燕洛此事,只是將陳悅寧的身份隱下,說派人將其送回了家。
「沒辦法了嗎?」燕洛盯著燕嬌,問道。
燕嬌抬眸瞧了他一眼,見他臉色發白,忍不住輕輕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會抓住他們的。」
再狡猾的狐狸,都會露出尾巴!
***
謝府。
謝宸看著眼前的兄長,細細將天香樓所發生之事稟明,「這位殿下倒是有幾分魄力。」
謝央眉頭一挑,不置可否,瞧著是個柔柔弱弱的,卻沒想到,出口便是「扒皮」之刑。
他倒是小瞧了這位太子!
他看向謝宸,「怎的跟丟了?」
謝宸臉色一緊,摸摸鼻子道:「這群人甚是狡猾,稍察覺不對,就變了路線,哦,對了,那幾人到了官府,我們的人和魏世子都隱在暗處,但魏世子應沒看到我們,只是……」
謝央瞧了他一眼,就聽他繼續道:「但他們背後的人很隱蔽,他們進了牢中,未行刑前,就已被毒死,而下毒的獄卒也已畏罪自殺。這官府中的人,隱藏得極深。」
謝央眸光一緊,問道:「那樂雲巷的老婆子可查到什麼?」
謝宸輕笑一聲,連忙道:「這老婆子人稱『常嫂』,是個寡婦,這幾年突然穿金戴銀起來,想來是這幾年就有了買賣女子的動作,不過,她倒還有個身份。」
見謝央看過來,謝宸繼續道:「她曾是岳臨府上小公子的傅母。」
謝央放在膝上的手一緊,清朗的月色透過薄薄的窗紙,泄進屋中,流淌在他發白的細長手指上。
「想來——這裡亦有他的手筆?」謝宸道。
謝央聞言,垂下眸子,嗤笑一聲。
呵!真是諷刺,禮部員外郎,卻是那個最不守禮,也是最道貌岸然的那一個!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名場面,嬌嬌要有「聖人之師」了~